第8章 转动的命运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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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黑、黑狱！”昏死过去的田震刚被轰鸣震醒，睁眼就看到最不想见到的黑色警服，老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你小子怎么每次都能搞出一堆麻烦事情！”魁梧男子掉转过头，抬起墨镜看向周科。
“你是那个时候的！”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周科咳出卡在喉咙的鲜血。
“少说两句，拿去。”魁梧男子从腰包掏出两个巴掌大小的包裹抛给周科，“打开后敷在伤口，能缓解出血。”
“原来是这几年在黑狱执法队大出风头的豹头德鲁。”与田震吓得肝胆俱裂不同，面对黑狱的人杨蒙风轻云淡，大家族子弟只要不主动攻击黑狱，黑狱也无权处置他们。
“听闻你早年只是某个神赐院的小安保，因参与一起神赐院恐袭案立功破例进入黑狱执法体系，恐袭案的凶手最后刻上印记判为渎神者，不会就是他吧。”说着杨蒙指挥一根藤蔓再次杀向周科。
“你就是现在杨氏五杰排行老二的杨蒙吧。”德鲁没有接话茬，反手一拳将袭向周科的藤蔓打飞，“听闻杨氏五杰老大恭谦有礼，老三清冷秀丽，老四木讷古板，老五冲动暴躁，只有出自家族旁支的老二最不合群，区区支脉能坐上老二的位置，你也挺行的嘛！”
“你！”对于自己的旁支身份杨蒙向来讳莫如深，被德鲁当面揶揄属实不快，但眼下黑狱介入进来，不是动手的时候。“多说无益，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黄色藤蔓如金蛇狂舞猛击地面扬起大片砂石，德鲁张开双臂护着周科严阵以待，以防杨蒙偷袭。
烟尘散尽，金色曙光自天边升起，杨蒙、杨丽、货轮以及其余十个货箱悉数消失影踪。
“别啊！带我一起走啊！”杨氏二人的离去，彻底击垮田震最后一丝期望，用仅剩的左手拍打地面不住哭嚎，现在真是能跑也跑不掉。
“别嚎了，跟鬼叫似的，走私非法演武器，参与人口贩卖，你跟三石帮都得完蛋。”德鲁大声呵斥，吓得田震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哥，小嘉被他们带走了，有没有办法去救他们！”周科现在就剩半条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名为德鲁的男子身上。
“没办法。”德鲁无奈摇头，除非神会插手，否则黑狱无权去大家族要人。
神会内部大半由帝都各大家族势力组成，派系林立，互相掣肘，各自都有不能公开的污点，不会为这点小事冒掀起干戈的风险。
看着空荡荡的码头，周科急火攻心，口吐鲜血晕厥过去。
“恩人，看来到兑现当年承诺的时候了。”德鲁蹲在周科身旁用医疗包捂住其伤口，目光停留在那黑色记号上。
“抱歉老大，我们来晚了。”德鲁身后又赶来两名黑狱执法员。
“应该说我们都来晚了，通知救护队，这里有重伤病号一人，轻伤五人，噢，还有一个半瘫的残疾人，让他们尽快过来支援。”
“是。”
“老大这人是渎神者，没必要管吧。”一名执法员看到周科脸上的黑色标记，皱起眉头。
“你懂个屁，这我的线人，他死了我找谁录口供。”德鲁气场全开，震得身后两人不敢多嘴，立马联系救护队。
三日后，春平市高级医院内的一间病房里。
胸口缠满绷带，右腿被打上石膏悬于半空的周科躺在病床上盯着白色天花板发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酒精的味道。
“周大哥！”陈琳带着鲜花推开房门冲进病房，“三天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我跟妈妈都担心死了。”
“我不还活着么，小琳你再不松手，我可能真要死了。”周科被陈琳紧紧搂住脖子，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孩子非要跟过来。”刘阿姨手提果篮走进病房，拉开陈琳于周科病床旁坐下，“这些年你一直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真是苦了你了。”
“别这么说。”周科心头一惊，他不知道是不是德鲁跟刘阿姨说了什么，眼下只能小心回答，如果刘阿姨知道这几年补贴孤儿院的费用都是他铤而走险参与走私演武器所得，不知会是何种局面。
“刘阿姨，这次我见到了陈院长。”周科一番思量，决定将自己见到陈院长一缕神魂的事情坦白，一方面是岔开话题，另一方面他想将自己知道的真相告诉刘阿姨和陈琳。
“我就知道我家那口子不会骗我。”听完周科的叙述，刘阿姨抹去眼角的泪水，一向活泼开朗的陈琳此刻也默不作声。
他们相信周科，五年前就相信，现在周科更没有理由欺骗他们。
“终有一日，我会找到真凶，替陈院长报仇！”周科郑重地许下承诺，不仅是对刘阿姨和陈琳，更是对自己定下的要求。
“孩子不要勉强自己，你现在恢复了神赐又能如何，好好活下去，才是我家那口子想看到的。唉……”刘阿姨口中饶是这么说，但最后的叹息，在周科听来意味深长。
“妈妈别怕，以后我会帮助周大哥一起找到那个坏人，让他见识见识我们陈家人的厉害！”陈琳挥舞着拳头，俨然一副当世女侠的派头。
“小琳，危险的事情由我来做，你跟刘阿姨两人生活幸福足矣。”周科不想打击陈琳的满满斗志，但神赐者的世界太凶险不是一个连神赐都没有的小丫头能参与的。
“哼，周大哥你又小瞧人家……”陈琳话未说完，病房门口陆续传来嘈杂的声音，五个身着病号服的少年少女叩门而入。
这五人正是被周科救下的孩子，其中两人也是孤儿院的同伴。
“小敏、小强，还有你们都还好吧。”看到几个孩子安然无恙，周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旋即想到被杨蒙带走的小嘉，眉头又蹙起，如果他没有虚度这五年，或许能全部救回来。
“小敏你干嘛！”陈琳看到小敏抱着周科的左胳膊，有些吃醋，“周大哥左肩有伤，你不知道嘛！”
“哼，握手总行了吧！”小敏嘴唇一嘟，抓住周科左手不放。
周科这次受伤严重，甚至连左手都缠着绷带。摸着粗糙的纱布，小敏脸上虽露着笑容，心底却是十分难过，如果不是周科，她们未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小敏耍赖，陈琳直接搂住周科的右胳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嘻嘻，周大哥，右胳膊没伤真是太好了。”
周科左右为难之际，刘阿姨板着脸拉开陈琳，“女孩子要矜持，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确认周科没什么大碍就都回去吧，病患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
“再待一会儿好不好！”几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不行。”刘阿姨拿出家长的威严，不允许他们继续打搅周科休养。
眼看撒娇不顶用，几个孩子只能噘着嘴逐一离开病房，唯独一直不做声的小强临出门前对周科说，“周大哥没想到你一直是黑狱的线人，真是太厉害了，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为世界和平做贡献。”
听小强这么一说，周科心里有底了，德鲁原来称他是黑狱的线人。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有人想跟你谈谈。”孩子们离开病房，刘阿姨也准备起身离开。
“德鲁？”
刘阿姨没有应答点点头，留下水果退出病房。
一刻钟后，马丁靴踏在医院走廊的声音清晰可闻，周科隔着墙壁都能听见。
德鲁于门外轻叩三下，旋动房门把手，推门而入，“小家伙听说你醒了，差点以为救不回来了呢。”
“心愿未了，死也没法瞑目。”病床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周科，有很多事想问德鲁。
德鲁回头确认走廊没有其他人，轻轻关上房门，端起门口的椅子走到周科病床边坐下，从裤兜掏出烟盒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能抽烟不？”
“我好歹还是个病号。”周科伸出右手摘下德鲁口中的香烟放于床头柜。
“还是这么不讨喜。”德鲁一拍大腿将烟盒揣回裤兜，从怀里掏出纸笔递给周科，“医院这边我通知过了，你作为黑狱的重要线人，我来录取口供，三小时内不会有其他人打扰。”
“口供？”周科接过纸笔，看着早已写满的证词疑惑道，“不是已经写好了么？”
“嘘！”德鲁示意周科小声，手指点在最下方签字一栏，“正常流程当然不是这样，但你情况特殊，你自己心里也明白，签字就行。”
德鲁的意思周科怎不明白，他根本不是黑狱的线人，但只要德鲁说他是他就是，快速浏览纸上的证词，除了关于周科、杨氏族人的部分描述模糊外，田震及三石帮的行径写的十分详尽，诸如走私演武器、人口贩卖甚至还有器官贩卖。
“给你！”确保证词对自己没有影响，周科签下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出现在上面没问题？”
“别担心，与那件事相关联的人，升迁的升迁，外派的外派，别说这里的黑狱，就算整个春平市留有印象的人都不多。”摸爬滚打多年的德鲁怎不知周科的忧虑，好在时间可以腐朽一切包括记忆。
“你来找我不单是这件事吧，就没什么想说的。”既然德鲁预留三个小时，不可能就为这几分钟的事情。
“那就看你想问什么。”德鲁收回纸笔，摸摸大腿，手不自觉的伸向床头柜上的香烟。
“五年前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周科面色凝重盯着德鲁，也不在意德鲁将点燃的香烟叼回嘴里。
“五年前。”德鲁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注视着窗外飘动的白云，思绪飞到那个夜晚。
“当年为了抓住你，我使用刚觉悟不久的赐文，即便面对家族子弟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那时只有十六岁未完全凝炼神赐印的你。最终结果却是，你仅用未成型的神赐印就将我打成重伤，甚至连我的神赐印都濒临崩碎。在我丧失战力后，你失去理智般对春平神赐院进行无差别攻击，留宿在神赐院内的学生皆被惊醒，四散奔逃。自我之后陆续赶来几人试图阻止你，尽数徒劳，有两个受伤比我还严重。最恐怖的是你竟然放大神赐印自苍穹召来一颗硕大无比的流星，一旦砸落，别说春平神赐院，整个春平市都要毁去大半。”德鲁右手颤抖着取下燃尽的烟蒂，沧桑的面容仍旧掩盖不住当年场景带给他的恐惧。
“在我们束手无策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刻，恩人，也就是你的陈院长及时赶到，他展现出远超当时在场所有神赐者的实力，自大地之上幻化出一棵冲天巨树，替我们所有人挡住流星，拼着神赐印畸变碎裂将你打晕，事件才告一段落。对于神赐者来说，神赐印是仅次于生命第二重要的事物，一旦畸变碎裂，轻则沦为废人，重则殒命。你小子运气好，如果杨蒙在你神赐印凝炼完成后再动手，你有九条命都救不回来。可惜你的陈院长就没有这种运气，神赐印碎裂还压榨生机，硬是将你从高空带回地面，最后我只见到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他留下两句话就草草离开人世间。”
“什么话……”周科哽咽，他心里明白导致陈院长离世的并非自己，但是直到最后陈院长依旧在保护他，这份恩情这一世都没有机会偿还。
“我的死亡与小娃娃无关，错不在他。”
德鲁又摸出一根香烟点燃，看着周科掩面哭泣，静静不语。
闪烁的火星，飘散的烟雾，呛鼻的气息，心头如打翻五味罐，恨意开始蔓延，自己的自大愚蠢和幕后黑手的阴险残忍，招来一切的苦果。
周科甘愿承受一切对自己的责罚，但是真凶不会永远逍遥法外，“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你的惩罚。”
“第二句呢？”
“第二句是对我说的。”德鲁本想再摸根烟，发觉烟盒已经抽空，病床下是一地烟头，“如果有一天，你，周科需要帮助，希望能给予你帮助。”
“这件事后，我破格进入黑狱执法体系，再之后也就有了前不久的相遇。”
“那你相信我是真凶吗？”周科抛出疑问，他是被黑狱定罪的人，德鲁既是当事人又是如今黑狱的执法员，对他究竟是何看法。
“从现场判断，你就是真凶，目击者也好，指证者也好，黑狱也好都是这么看。但我与恩人以及他的妻女看法一致，真凶另有其人，可惜当大多数人认定你有罪，好人也是坏人，加之你后来鉴定为普通人，黑狱也就不在意你的生死，判一个普通人有罪远比判一个神赐者来得方便，可是……”
德鲁取下墨镜，一双虎目盯着周科，“如果有一天查明确实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
“可以。我一定会找到真凶，带到陈院长墓前绳之以法。”周科目光炯炯，双拳紧握，他无权评价黑狱敷衍的做事方法是对是错，如果维护社会安定需要他这样一个工具，他接受，但他不能接受的是真凶此刻还在世界某处逍遥快活。
“如果你真的寻到真凶，哪怕不在黑狱当差，我也会为你翻案！”德鲁冲周科伸出右手。
两掌交击，四目交汇，周科五年前停滞的命运齿轮，崩碎捆绑的绳索，开始转动。
“还有件事……”周科眼中带着希冀望着德鲁，话未说出就被德鲁打断。
“你想问被杨氏带走的孩子吧，很遗憾黑狱插不了手。”德鲁低下头长叹一口气，随即想到什么，竖起一根手指，目光深邃注视着周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自己帮自己。”
“什么办法！”发现事情还有转机，周科掩不住激动。
“拿下这一届大演武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