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福音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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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德的脑海中思绪万千，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东西他都需要静静地好好思考揣摩一下，不过当下显然不是什么合适的场合。
他不动声色的放开了抓着的莫妮卡的手，以一种平淡中带着刻意疏离的语气说道：“对不起，莫妮卡小姐，刚才是我失态了。”
一旁的贝尔德略有不满的冲了上来，瞪着莫妮卡说道：“我弟弟想要摸摸雕像，怎么了？你这雕像摆在这儿，风吹雨淋的，还在乎我弟弟摸那一下？”
说着，贝尔德还有些生气的自己伸出手去摸了摸大地母神的雕像：“不就是个雕像嘛，我也摸了，你想怎么样？”
“贝尔德！”吉利万心中虽然也觉得莫妮卡的反应有些小题大做，但是还是呵斥了弟弟，因为这点小事和一个平民吵起来，未免太过于丢堂堂伯爵家的脸面。
看着在自己之后没多久就接着触碰雕像的贝尔德，并没有出现晃神的样子，克罗德心中基本断定，刚才的“灵魂出窍”应该是自己心脏处灵魂女神海夜的力量，和这里的雕像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种共鸣把自己的灵魂带去了那片迷之地域，而过来制止自己的莫妮卡也受到共鸣影响，灵魂同样去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种暗地里的变化，即使是旁边的两位高级魔法师都没察觉到端倪。
“这么说来，这座大地母神像应该是‘真货’，承载了信徒们的祈祷和信念，所以大地母神才得以分出一缕意识附着其上，以雕像的姿态与我见面。”
“难道我原先不安的感觉就来自于这座雕像？”克罗德抬头看向教堂穹顶那圆月状的雕刻物，发觉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依然存在，只是稍稍变淡了一些。
“看来这座雕像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大的问题很可能在教堂里。可这终究只是我个人的猜想，我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止大家前往教堂。”
“如今莫妮卡对我的态度尚不清楚，我也不可能暗示她带着我们离开...唯今之计，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这座教堂光明正大开在贵族街区，应该不会直接发生什么恶性事件才对。”
心中计定的克罗德拉住了想要“仗势欺人”的贝尔德，用带着歉意的口吻开口道：“哥，你先消消气。”
“我想莫妮卡小姐一定是一位【虔诚】的大地母神信徒，平日里经常对着这雕像祈祷祷告，心中可能下意识地把大地母神和雕像视为了一体，所以对我贸然的触碰行为感到了不悦。”
莫妮卡听出了克罗德重读的“虔诚”二字，黛眉轻皱，表情有些复杂。
“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无信仰者】，所以她才想要上前来制止我。”克罗德冲莫妮卡饶有深意的挑了挑眉，继续说道。
“我未经思考做出的鲁莽行为，很可能伤害到了莫妮卡小姐作为大地母神信徒的感情。为此再次向您道歉。”
克罗德说着，向莫妮卡低头微微鞠躬。
“希望您能原谅我。我以家族的名义保证，会去学习一些宗教方面的礼仪知识，以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克罗德这番措辞和姿态，算是给足了莫妮卡面子，让双方都有台阶可下。
“同时我也代替哥哥贝尔德，为他刚才的行动和激动的言辞向您道歉，他只是稍微有些急躁，误会了您的举动。”
“我们温彻斯特家族，虽然是无信仰者，但是对于被王国所承认的教派和其信仰者，都一视同仁，并不会区别对待。”
本来这一番话应该由大哥吉利万来说更为合适，但是克罗德估计大哥并不会摆出如此低的姿态，且一行人即将进入教堂，对于现在态度尚不明确的莫妮卡，拉拢安抚才是上策。
万一碰到了危险，多一个袖手旁观的人总好过多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众人虽然奇怪于克罗德态度过分谦卑，但既然话已出口，且不无道理，干脆也就认可了克罗德所说，闭嘴不言看向莫妮卡——吉利万心中奇怪三弟为何口才如此之好，贝尔德则是心中嘀咕莫妮卡再纠缠就给她点厉害看看。
从之前“灵魂出窍”的事所带来的震惊中缓过来的莫妮卡，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欣喜，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终看向了克罗德。
在那片迷之地域中，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有幸见到了被大地母神意识附着的雕像，甚至还与之交谈（虽然只是雕像单方面的请求），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
而这一切，看上去都是托了眼前男孩的福。
莫妮卡又想起了克罗德临走时带上自己的举动，即使无视大地母神对自己的嘱托，眼前的男孩也算是两次有恩于自己，其中一次甚至还是救命之恩。
可是，自己真的要接受大地母神的任务，全心全意地帮助这个不到十岁的血族小男孩吗？
莫妮卡虽然信仰坚定，但她并不是那些盲从的信徒。
“唉，不管怎么说，克罗德也算是有恩于我。任务的事以后再说，我会替他保守身份的秘密。待会教堂里的活动就不向他们介绍了，聆听‘福音’的活动也取消好了。”
心中想着，莫妮卡脸上重又挂上了妩媚迷人的笑容，后退两步，两手叠加放在腹部，对着伯爵家的三兄弟优雅地鞠了个躬，开口道：
“的确如克罗德少爷所说，这座雕像在我心中非同寻常。看到克罗德少爷触碰后，我的行为的确有些冲动了，在此向各位大人赔礼。”
“很感谢克罗德少爷的宽宏大度，莫妮卡铭记于心。也衷心希望各位能够不计较小女子的失礼，让这事就此过去。”
见莫妮卡顺着自己给的台阶表态，摆出双方各退一步的态度，克罗德心中松了口气，看向了两个哥哥。
正巧吉利万也看了过来，克罗德就着哥哥询问的目光轻轻点头。
“咳，既然克罗德他就触摸雕像一事道了歉，莫妮卡小姐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吉利万作为大哥开口，为事件划上句号。
“接下来的游玩还得继续麻烦莫妮卡小姐才是。”
“是啊是啊。”克罗德连声附和，又用手肘捅了捅二哥贝尔德，贝尔德才有些不情愿的应和了两句。
大地母神雕像的事情就算揭过，众人继续沿着门廊向着教堂内走去。
“一会进去后，我会带领大家去到偏厅，那里有——”莫妮卡正微笑着低声述说安排，突然被一个迎面走来的男子打断了。
“咦？莫妮卡小姐，您怎么过来了？是带了什么客人过来的吗？”
发声的男子年约三十，一头金色短发，脸上的笑容平和而富有感染力，穿着一身黑色的教士衣服，肩膀上披着两条蓝色的肩带，身形修长，一双碧绿的双眸正带着某种意味看向莫妮卡。
“啊，是弗兰克先生...您好。”虽然是碰到熟人，莫妮卡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僵硬。
雕像一事后，她原本打算让吉利万一行人聆听“福音”的想法已经消失，毕竟试图让灵魂女神的“神子”改信大地母神这种事情，视为对神明的挑衅和亵渎也不为过。
更何况克罗德还有恩于自己，大地母神也让自己全力帮助他。
可弗兰克先生却在此时莫名出现了，莫妮卡开始隐隐感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
在这座教堂建成之后，莫妮卡就利用魅惑之术让普尔莫勋爵放置了那个大地母神雕像，就是想借着血月教堂的背景，利用“福音”仪式，来为大地母神带来更多的信徒。
是以当初她告诉勋爵的是，经过“福音”仪式的洗礼，能够进一步提高信徒们信仰的虔诚度。
如果能在这个成立不过百多年的王国土地上，成功地大肆宣扬母神的光辉，招收到大批信徒，在莫妮卡看来，其功劳足以让大地母神赐予自己“神使”的身份，还能提高自己在某个组织中的地位。
这也是当初自己从莫雅王国费尽周折来到血月王国的根本原因。
在这个教堂中，懂得启动“福音”仪式的，就只有身为大地母神信徒的自己，和身为血月信徒的教士弗兰克先生！
而这位弗兰克教士先生，既是血月信徒，也是普尔莫勋爵的下属，替勋爵管理着教堂，莫妮卡算是其协助者。
“本该晚上才过来教堂的弗兰克先生，为何现在就出现在了这里？”心中觉得有些不对的莫妮卡笑着朝对方打招呼到：
“弗兰克先生，我今天其实是带着伯爵家的三位少爷在‘瑞金’街区游玩。恰好少爷们想要找个休息的场所，我就把他们带到这来了，您不会见怪吧？”
莫妮卡说着，为双方一一做了介绍。
“啊，是‘双翼’伯爵家的三位少爷，有失远迎，恕在下失礼了。”弗兰克面露惊喜之色，接着又对着莫妮卡说道：“我怎么会见怪于你呢，莫妮卡小姐，我很高兴能见到三位少爷啊。”
弗兰克若有所指地说着，便不动声色的走到前头，挤掉莫妮卡成为了队伍的领路人。
“就让我来带领大家参观这座教堂吧！”
进入教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血月壁画，就镌刻在了大门正对的墙壁上。在巨大穹顶的笼罩下，空旷的空间中摆放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桌椅，而这些桌椅的尽头，是一个宽大的布道台。两侧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干净的地面上。
一派静谧肃穆的景象。
弗兰克领着众人一边做着介绍，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修建教堂时的艰辛——在普尔莫勋爵的坚持下，靠着教徒们虔诚的信念与不懈的努力，教堂最终得以完工云云。
听着弗兰克的讲解，克罗德不时看看莫妮卡，发现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和不屑。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简单地认为莫妮卡对弗兰克的话不感冒。
“这间我们血月信徒募资修建的教堂，虽然小了点，但是多少也能满足大家平时祈祷或是礼拜的用途。血月在上，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建造更多更大的教堂。”
好不容易等弗兰克停下来，吉利万众人才想起自己是来此休息的，连忙出声说道：“弗兰克先生，我们原先在外边已经逛了挺久了，有些累了，请问是否有可供休息的场所？”
“诸位想要休息是吗？”弗兰克眯起眼，脸上漏出了诡异的笑容，可瞬间又回复了正常。
“请随我来。”
说着，弗兰克把众人领到教堂偏殿的一间静室里。
“哦，抱歉，这里只有四把椅子，是我疏忽了。”弗兰克看了看屋内的摆设，一脸歉意说道：“要不我再去拿几把过来？”
“不用了，”吉利万连忙摆手，“不用劳烦弗兰克先生了。有这几把椅子供我兄弟三人和莫妮卡小姐坐着休息就够了。”
”“可惜不能为少爷们提供更为良好的休息场所...”弗兰克一脸惋惜的样子道，但旋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说道：“要不，少爷们可以试一试‘福音’仪式？应该可以消除少爷们的疲劳。”
克罗德注意到莫妮卡脸色一下变得阴沉，知道戏肉来了。
“哦，那是什么？”贝尔德一下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福音’仪式是我们教堂特有的一种祈祷方式。祈祷者待在一间特殊的冥想室内，我或者莫妮卡小姐会在另一间房中为他念诵经文，引导他接受神明祝福或是洗礼。”
“祈祷者若是已有信仰，能借此尝试向所信仰的神明祈求心中所想。而若是像三位少爷一样是无信仰者，那么也会洗涤心灵，摆脱劳累。”
弗兰克满面笑容地向众人解释道。
这个“福音”仪式听起来就好像前世的冥想打坐听经一样，要不是克罗德注意到莫妮卡的脸色，只怕他也以为不过是个招揽信徒的把戏而已。
“有点意思，我要试试。走，带我去那个冥想室。”贝尔德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催促道。
克罗德眼眸微缩，佯装心动道：“我也想去。弗兰克先生，有多余的冥想室吗？”
“不好意思，克罗德少爷，我们只有一间特殊的冥想室。”弗兰克看到计划中的猎物上钩，嘴角笑意更甚。
“克罗德，你就和我一起进去尝试尝试得了。”贝尔德提议道。
克罗德心念电转，装作嫌弃地说道：“我才不要和二哥你一起进去，二哥你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天知道到时候你会怎么折腾，我才不想和你一起丢脸。”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我...”贝尔德瞪了克罗德一眼，刚想抱怨几句，就听到克罗德阴阳怪气地说：
“所以，我希望莫妮卡小姐能先陪我一起进去。莫妮卡小姐不仅【熟悉】‘福音’仪式，能为我提供讲解和帮助，而且她还是【大地母神】信徒。”
“我想看看莫妮卡小姐和我一起进去，这个‘福音’仪式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这些话听在弗兰克耳朵里，他以为是莫妮卡和这个克罗德少爷有什么过节，所以后者才会提出这种明显是“挑刺”的要求。
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则是以为克罗德心中还在为雕像那会的事计较，所以决定刁难一下莫妮卡。
一时间，疑惑、不解、责怪、幸灾乐祸的眼神在克罗德和莫妮卡两者身上来回穿梭。
莫妮卡也有些愣住了，心中忐忑：
“这位神子是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跟他一起进去完成仪式？唉，不管了，反正只要不启动真正的‘福音’仪式，就当走个过场就行。”
“大地母神在上，信徒莫妮卡并没有要让灵魂女神‘神子’改信的念头，还望您明鉴。”
见莫妮卡不吭声，弗兰克眼中露出癫狂之色，又很快隐去，接过话道：“既然克罗德少爷有这个想法，那莫妮卡小姐您就陪他进去一趟，我来主持仪式即可。”
莫妮卡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弗兰克便朝着众人道：“诸位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弗兰克来到了教堂深处，停在了一扇深红色的房门前。
“这里就是那间特殊的冥想室。”弗兰克当着众人的面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只听得“吱呀”一声，厚重的门被缓缓推开，显露出里面的陈设——
地毯、桌椅、香炉、祭台，一切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无特别。
“请。”弗兰克做出了请进的手势。
克罗德与莫妮卡对视一眼，迈步先后进入了冥想室。
弗兰克用钥匙锁上房门，对着其余人说道“大人们是打算回原处坐着休息等候，还是在这里等候？”
“我们不能去你诵经的那个房间吗？”贝尔德问道。
“对不起，贝尔德少爷，我诵经时需要绝对安静，不想有其他人在旁，而且这会影响到我与神明的沟通。”弗兰克拒绝了。
“那好吧。”贝尔德撇了撇嘴。
“我们就在这等。”吉利万发话道，虽然他也觉得这仪式似乎有些古怪，但是弟弟和自己仅一门之隔，又有莫妮卡小姐陪着，门外还有两位高级魔法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是，他却没看到弗兰克转身离开时，脸上扭曲而疯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