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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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后院偏房，两个巡逻回来的衙役走进这个用来休息的房间，一个径直拿起水壶倒了茶水解渴，然后跟另一个闲话家常聊着听来的新鲜事。
“诶，你听说了没？”
“什么事啊？”
“就那个，四方赌坊啊！”
“哦，知道。”
房间本来休息的人听这俩家伙有头没尾的，纷纷凑过来，询问细节。
倒水那衙役道：“听说四方赌坊发出消息，凡是在他们赌坊欠有赌债的，都可以去签生死状，参加月底的四方生死局。如果赢了，赌债一笔勾销，整座赌坊，都送给最后的赢家！”
“那如果输了呢？”
“你傻啊，都签生死状了，输了赔命呗。”
“那赌坊赚什么？人命啊？真的假的。”
“是真的，不过……”另一个刚回来的衙役掏出张手写的小票，写着观众席丁座八号：“他们还售观众票，我在四方有个兄弟，他送我的，我估计啊，人命是假，就是个噱头，卖票才是真的！你知道甲座一张票卖多少钱吗？”
他顿了下，晃悠悠伸出大张的手掌：“五百两！”
“嘶，真的假的？谁买啊。”
“谁买？呵呵，你知道甲座现在都有谁吗？”
“谁啊？”
“女学的江先生，顾先生，玉春楼的艺朵姑娘，金香园的白雪姑娘。”
“好家伙，问水四大美女一下集齐啊这是！”
“就问你，如果有五百两，你去不去？”
“没有五百两也去啊，又不是只有甲座，诶，你那个丁座票多少钱？”
有人啧啧赞叹：“这叶繁离开了县衙，还真是鱼入大海了，什么生意都让他做出个花来了。”
……
“生死状，四方局？”
同样听到风声的裴元川轻皱起眉头，听着叶县尉对于观众座次的补充说明，直接推翻了衙役说叶繁想靠门票赚钱的想法。
甲座的数量并不多，根据叶县尉说的，甲座之下，票价直接打骨折，比起人命，甲座和什么四大美女，才更像是噱头，他要的是人！为什么？人多热闹？
“你那个儿子，又想折腾什么？”
叶县尉恭敬回道：“这个卑职确实不大清楚，要不我回去问问？”
裴元川摆手道：“不必了，比起提前知道底细，我更想去现场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帮我弄几张票来吧，那会鑫儿也该回来了，他应该也会很好奇他的好朋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蓝山应诺：“是，大人。”
……
……
在问水县的围观群众都在对月底的四方赌局议论纷纷时，铁匠铺里的叶繁拿起小巧精致的铜丝弹簧，对烧烤架御用打铁师傅’古溪‘表达了真心的赞叹：“可以啊！这技术厉害了！”
壮硕的铁匠汉子笑得有些谄媚：“叶东家谬赞了谬赞了，您才是高人！”
叶繁淡然一笑道：“谬赞了谬赞了，不过是改进了下先贤的智慧罢了。”
问水虽然是网红打卡地，但这时代出行不便，有钱有闲的人家才出来旅游，问水码头主要还是货运功能，叶繁不经意间看那些拉货的滑车和轱辘略显粗糙。
滑车就是滑轮，这东西从战国开始就作为作战器械和井中提水等生活器具被广泛使用，而它一代一代进化到现代就是各种轻巧灵便的滑轮组。
那会铁匠古溪为老母看病耗尽家财，最终人还是没留住，连买棺下葬的钱都没有，一度要卖掉铺子。叶繁感叹这家伙手艺好，人也淳朴，给他画了些图纸，现在码头上，工地上，各种需要搬运重物的地，都用着他家的滑轮组，古铁匠算是靠着叶繁的图纸东山再起了，怎能不露出一抹谄媚极致的笑。
“叶东家对这些东西可还满意？”古溪瞅着那一堆出自他手，却完全不晓得用处的各种零件，下意识思考，依旧不得其解。以他多年的经验也无法拼凑出这些零件组合起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试着问过几次，那叶东家都只笑说鼓捣点新奇玩意罢了。
古溪很好奇是什么新奇玩意，可终究是没能让大主顾松了嘴解惑。
“不错。”叶繁抽检了几个，古匠的技术确实没得说，盛京城的铁匠铺他也逛过，就那些样品铁器，还不如古溪做的丝滑。
他眼神示意了下，隋便少年麻利地将东西打包收好。叶繁取出张银票递给古溪：“这是尾款。”
古溪喜笑颜开地接过：“多谢叶东家。”
“走了，有机会再合作。”验收通过，收货完成，叶繁也不想在空气不好的铁匠铺多留。
古溪恭敬将人送出去，含笑目送少年驾车离去扔遥遥挥手，良久，已瞧不见车驾，壮硕铁匠依旧倚靠门前，脸上早没了笑意，眸中满含思索。
“老大，想啥呢？”有伙计出来问道，跟古溪的壮硕相比显得削瘦，面相凶恶，脸上的十字疤更显狰狞。
古溪沉吟道：“阿威，你说他那些东西，到底做什么用的呢？”
古威哂笑一声：“嘿，你还纠结这个呢？管他什么用的？反正工钱给了就行。”
古溪摇头道：“这位叶东家可不是一般人啊，弃吏从商，半年时间，坐拥问水百余商铺。”
古威又嘿一声：“不都说他是裴家的代理人吗？说白了也就是权贵走狗。”
“是吗？人随手给咱画个图纸，能让我们赚到前半生搏命都赚不来的财富，虽然我们这样的人不太看中钱财，但不能因此忽视那位叶东家在此道的天赋异禀。”古溪思考着道：“你可别忘了，打听到的消息说，裴家的小少爷当时是和叶东家一起去的清水乡。”
古威听懂了话中意，面色严肃起来：“老大的意思是，那裴家的水泥和化肥其实是……”
“我不知道，我只是担心，若我猜测是对的，那位叶东家，举手投足间，能修前所未有平坦之路，能较之前增收数成丰粮，画个图纸，滑车轱辘的灵便实用性就有了质的提升……”
古溪神色凝重停顿了下：“虽然凭你我多年经验都看不出那位叶东家打造那些零件到底要做什么？但铁受朝廷管制就是因为它可用来制作兵器军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位叶东家的那些零件，真的是用来拼凑兵器的，那……”
话犹未尽，古威已经彻底明白了古溪的顾虑。
若此人真能修路育田，改进滑轮组，难道就不能改进兵器吗？
大靖苦西羌强弩久已，护龙卫，提刑司，甚至内廷高手有多少为了西羌强弩图纸在宁梁城折戟沉沙，若那位叶东家真能造出和西羌弩一较高下的兵器……
古威忽地一背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