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儿时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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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还沉浸在生离死别的两人，下一秒就形同路人。沈晴原以为路远航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竟绝情地一口回绝，弄的她傻愣了半天。
“什么嘛！”她突然生气地抽回手，小声嘀咕，“玩会手机又不会死。”
要是让你看手机知道那个消息，估计现在比死更难受吧。路远航心里想着，又不露声色地将手机关机。
“你需要多休息，我不是给你带了本书吗？”他站了起来，继续说，“实在不行的话，我陪你聊聊天。”
沈晴拿起书看了一眼封皮，半点没有翻开的意思，“还是聊聊天吧。”她说着又放在了一边，“现在的我一点都看不下去。”
仿佛被勾起了往事一般，路远航在果篮里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看书了。每次到了新学期，当学校发下新书的时候，你都会着急地翻开语文书看。”
“是啊。”沈晴躺在病床上，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也想起了往事，“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的是音乐，从来不关心这些。但有一天书发下来，你看了其中一篇课文大为感触，然后找我说写的有多么的好。”
她诉说着往事种种，不禁一笑接着说，“那是我们唯一有共鸣的文章。”
“是什么来着？”路远航剥橘子的手停了下来，“《背影》对吧？”他假装将橘子递给沈晴，她刚想接过，哪成想他中途又缩了回去。
“我记得以前咱们经常这么玩。”他一脸天真地说。
“你还逗我！”她生气地咬牙切齿，恨不得想要立刻下床手撕了他。
“别急，别急。”路远航笑着向后退，“医生说了，这几天你还是避免吃这些难以消化的食物。”他将橘子掰开一块送入口中，嘴里含糊其辞，“等你好了，我再给你买橘子。”
“谁要你买！”沈晴气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说的是另一篇文章。”
他想了一下，毫无头绪，“哪篇来着？”
“这你都能忘？”她反问。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路远航一个接着一个将手中的橘子吃干抹净，却还是想不起来。
“是与......”沈晴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欲要提醒。
“与时间赛跑！”
“与时间赛跑！”
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出来，沈晴欣慰地看着路远航一脸激动的样子，暗自嘀咕，“亏你还记得这个。”
“就说了我忘不了，肯定忘不了。”他自豪地挺起胸膛，好像是个刚打了胜仗，耀武扬威的将军。
“那你还能记起来课文里讲了什么吗？”她的话音刚落，路远航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我......好像忘的差不多了。”他踌躇着回答。
“我还记得啊，而且以前可要朗读背诵全文的呢！”沈晴严肃地提醒他，紧接着背诵起来，“读小学的时候，我的外祖母去世了。外祖母生前最疼爱我。我无法排解自己的忧伤，每天在学校的操场上一圈一圈跑着，跑到累倒在地，扑在草坪上......”
她的声音清澈明亮，声情并茂的朗诵让路远航不禁沉浸其中，他慢慢在房间内渡步，不禁沉浸在了这篇承载了无数人懵懂岁月的文章。
房间书声琅琅，整个病房在这篇课文的熏陶下好像重新进入了时间的钟摆。然而随着沈晴渐渐哽咽，当指针倒转，路远航仿佛重新回溯到了那段在教室中，她双手端着课本，站在讲台上大声朗诵的时光。
就在她背诵的时候，路远航才发现时间竟然走了很久很久，久到那时不认识的字，拼读不通畅的句子，到现在每个段落都记得清清楚楚。
久到他以为逝去的只是时间，实则是早已回不去的童年，忘不掉了青葱岁月，还有那些曾在一起嬉戏打闹的玩伴。
“当年力压群雄的语文课代表，放到现在也丝毫当仁不让。”沈晴刚刚完整地全篇朗诵，就听到了路远航赞不绝口的夸奖。
“除了你，估计现在也没人能背诵全文了。”他接着说。
“那当然。”沈晴得意地继续说，“我不相信你全忘了，以前为了让你背完全篇课文，我可下了好大的功夫。”
“是啊，正是因为有你的督促，我才能勉强背完。”他重新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脑中回想着，“课文里让我最印象深刻的一段，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哪一段？”她满脸期待地问。
“以后，我每天放学回家，在庭院里看着太阳一寸一寸地沉进了山头，就知道一天真的过完了。虽然明天还会有新的太阳，但永远不会有今天的太阳了。”
简短的朗读结束。沈晴万万没有想到，路远航的朗诵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慷慨激昂，而是如同一位早已日暮西沉的老人一样，带着平淡不带有任何情感的阐述了自己的一生。
“真可惜啊！”听完这别样的朗诵，她不禁悲上心头，“再也不会有昨天的太阳了。”
“是啊，永远不会有了......”路远航举头望向窗外。
只是，今天太阳依旧高高挂悬于天际之上，他的灵魂却感到如烈火灼心般的刺痛。紧接着他猛然想起依然放在公寓里，那间房间内，桌子上摆放的照片。愁闷困顿涌上心头，实在是说不出，也道不明。
那感觉，就当你看到曾经的照片，看到那些曾与你一同度过美好时光的人，他们一个又一个在你的人生中退场，一个又一个在你的身旁消失。
只要想想心脏就像是触电般猛地收缩，然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接着被那种石沉大海的无力感笼罩其中。
“初读不知书中意，再看已是书中人。”他极力瞪大眼睛强忍着泪水，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感慨着说。
“老实说，当年朗诵比赛应该让你上。”沈晴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她刚刚差点被感动地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
“你怎么还哭了。”路远航强装镇定，笑着问。
“怎么了。”她许是有感而发，继续说，“以前我觉得一天很短暂，快到一眨眼就过去了。自从我躺在病床上却感到时间是那么漫长，好像每一天都是为了渡过昼夜准备的。”
“那现在呢？”他问。
“痛定思痛啊。”沈晴满怀惋惜，继而惭愧地说，“明天。明天我就看书！”
“为什么不是现在呢？”他又问。
“你不是还在吗？”她的脸顿时拉的老长，“怎么，你现在要走了吗？”
“没有的事。”刚刚他还摆出一副高深莫测地样子，现在又谄媚了起来，“这才刚到中午，我换班还早，还早。”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有你陪着时间就不算浪费。”
“确实。”路远航像哲学家一样，深沉地点点头，“这一点不可否认，陪伴确实是度过时光最好的方式之一。”
“你快别装了。”沈晴看到他还在那装模作样而且有些滑稽的样子，忍俊不禁地说，“我们要记住，悲伤只是暂时的，快乐才要永远。”
“对。”他不再装模作样，跟着她附和，“快乐要永远。”
病床前，两个人看着彼此像小朋友一样天真，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只有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这么开心。”沈晴笑着说。
“切。”路远航鄙夷地回答，“小时候，你总是拿我寻开心，现在就理所当然了？”
“那你以前就从来没想过，直到现在也没问过我啊？”她突然问他。
“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这么拿你寻开心，你也从来没有生气过。”她言语中尽是歉意，“对不起啊，这么多年都委屈你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路远航想起小时候两个人因为一点点小事沈晴都会闹得鸡犬不宁，到现在看着昔日的好友躺在病床上，脸上满是失落。
他的眼睛里突然不受控制地流下了泪水。他再也忍不住了，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一直忍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怎么突然哭了？”沈晴见状，心疼地想要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只能勉勉强强伸出手，再想起身却怎么都做不到。
“昨天，我问医生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他抹开眼泪继续哽咽着，“我好几次问了医生，他都说可能要很久，可我根本不知道很久到底有多久。”
“我也不知道。”她尝试着动了动身子，毫无反应，“神经系统的损伤是可逆的，我们要抱有希望。”
此刻，沈晴展现出了她身为坚强女性的光辉，即使是自身深处沼泽之中，却依然在欣慰的，祝福着那些朝她伸出手的人。她明白，这短短几年路远航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心是如英雄的外表那样坚韧不拔。
只是遇见她还是会像小的时候一样，遇到危险会躲在她身后，涩生生拽着她的衣角。
“对不起，我无法擦去你脸上的泪水。”她的眼中同样隐隐有着泪花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