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警惕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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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正在做研究，这里正合适，就没搬。”原华熟练地将叉子穿插在泡面上，放在了一边，又从纸巾盒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今天你可来对了，我正好有了一个重大发现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路远航将调料撒入泡面桶，拿着它走到自动饮水机面前接热水，“别是你搞实验的事，我没兴趣。”
“嗯，你猜的没错，就是实验的事。”原华将桌上的泡面推开一部分，拿出了一沓文件放在了桌上，“调查局前几天抓获了一名激流组织的成员，在他们审讯完后人就已经没了，便派人送到了我这里。”
“喂，水不要放太多，不然不好吃。”原华看见路远航一直弯着腰在自动饮水机前接水，便提醒他。
“怪不得。”他在原华的提醒下松开了热水键坐了回去，眼中疑惑弥漫，早在昨晚楚蓉就与他说明了此事，而现在原华又掺和了进来，他顿时感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原来你这几天，都在忙这件事。”
“是啊，你看我创造的杰作！”原华高兴地说。
路远航看着原华不明白他指着泡面想给他看些什么，“一堆泡面盒子？”
“不是，是这个。”原华将桌上的一沓文件推向路远航。
“好吧，好吧。”路远航用叉子压好泡面，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一张查看。
两人长达五分钟的沉默，路远航的眼神从毫无兴致到瞠目结舌再到惊慌失措，表情像是变戏法一样换了个遍。他看着那一沓记录着数据的文件，缓缓放下那张纸覆盖在上面，剩下的他已经不需要去看了。
“调查局的人怎么会让你插手此事。”路远航看着那文件，仍心有余悸地问。
“因为最了解这份禁忌的人，就是我啊。”原华坐在椅子上，用手指着文件回答。
“是因为你曾经试图融合过晶核吗？”路远航掀开泡面盖，用叉子挑了一束塞进口中，慢慢咀嚼。
“不，是我太天真了。”原华笑了笑解释，“青禾从未和我透露过那次实验的细节，在这之前都是我自己推测的。现在有了这具实验体我才从它身上发现，当年我做的可能并不是晶核融合技术，而是晶核剥离技术。”
路远航嘴里含着的泡面还来不及咽下，便大声地喊，“你说什么？”
路远航嘴里含着面条，原华也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原来那次实验我经历的，仅仅是在精神混乱最后时刻的痛苦，和融合晶核没有半点关系。”
“你说什么！”路远航突然一口喷了出来，接着他抹了抹嘴角。要是原华这句话是真的，那当年在战场上的祁怜不就是这样承受极端的痛苦后离世了，可他记得她最后一直都是笑着的啊。
“路远航。当年在高雄，祁怜是有可能生还的。”原华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继续解释，“只要那时的她能脱离战场，及时剥离晶核的话。”
“我知道了。但当时的情况，我和她只能走一个。”路远航抽出两张纸巾擦拭着泡面残骸，扔到了泡面桶里。又说，“祁怜曾三番两次将自己的痂传导在我的身上，救我于危难之中，她当时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了。”随后他推开泡面，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原华，“你说的融合晶核，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融合晶核不同于剥离晶核，它们两者的区分在于，融合可以使人的实力短期大幅度提升，而剥离只能永远失去那份力量。”原华继续娓娓道来，“我发现在融合晶核后，虽然实力能得到提升，但相应的寿命就会缩短。”
“能有多短？”路远航问他。
原华深吸一口气，做出了评估，“人体细胞分裂的次数是有限的，据我推测，植入晶核后一旦融合晶核最多只能活15个月，这还是不过度使用晶核的情况下。而一个未经植入晶核的正常人如果直接融合晶核的话，估计挺不过三天就会死。”
“那你从尸体身上找到融合的办法了吗？”路远航沉思着继续问他。
“怎么可能，我对此完全没有头绪。”原华连连摇头，“现在，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那个，楚蓉昨天找过我了。她也和我提起了融合晶核的事。”
“果然。我就知道她会和你说。”原华听着路远航说，并未有所惊讶，继续说，“我本来想着我能提前告知你的。”
“我答应她了。”路远航说话间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重复了一遍，“早就答应了。”
“真的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吗？”原华意识到这是个沉重的话题，又再三追问。
他转头反问，“原教授你忘了？对于这件事，我早就和你聊过了。”
“青禾校长也许可以帮......”原华刚要提起青禾，就被路远航打断了。
“我估计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吧？”他说。
“既然你也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原华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文件沉思，“这份报告，稍后我就会提交上去。至于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谢谢你，能提前告知我。”路远航点点头推门离去。
现在，两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哎，即便这样你还是要加入这场旋涡中吗？是有什么原因呢？”原华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将它们放进档案袋里，准备一会就递交上去。
走廊外，路远航正靠在栏杆旁思考着两人刚刚谈论的事，他想到了祁怜，他想如果他死在那一天又会怎样呢？他想，要是两人当初没有分开，这时会在一起吗？
“路助教，你也在这里啊！”乔美独自一人路过，看到了路远航。
“嗯。”他答应了一声。
“你也有烦心事吗？”乔美也靠在栏杆上问他。
“有吧，一直都有。”路远航转头问她，“你这会不是在上课吗？”
“我刚刚请了假，要回家一趟。”乔美回答。
“回家？”路远航想了想，有些惊讶地和她说，“上次新生宣讲里，那个哭哭啼啼的女生就是你啊！”
“您还记得啊，是我。”乔美不可否认地点点头。
“哎，你这次说话怎么突然这样流畅了。我还有点不习惯。”他有些好奇的问她。
“我和陌生人第一次说话就总会磕磕绊绊的。”她细声细语地说。
“哦。怪不得我一开始没分辨出来。”路远航从兜里拿出烟，“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我不介意，可这里是公共区域。”她慎重地提醒。
“好吧。那我去吸烟区了。你随意吧！”路远航指缝夹着烟就转身离开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乔美竟然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干嘛？”他走了几步发现了不对劲，回头和乔美说。
“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她扯着胸前背包的带子说。
“嗯......走吧。”路远航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教务区，路远航走在前面，乔美跟在他后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走几步就停下来，搞得路远航还得时不时地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两人就这样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天台。
这会正值下午3点上课期间，虽然学院内只建设了这一处可以吸烟的场所，但人不多。路远航走到天台边缘熟练地点上了一支烟。
“你这一路想什么呢？走走停停的。”他问乔美。
乔美有些忍受不了刺鼻的烟味，但她还是主动靠近了路远航，在远离他两米左右停了下来。
“我想，像您这样的英雄，应该面对任何事都是勇敢的吧？”她鼓足勇气问。
“乔美。首先，我不是英雄，我只是幸存者。”路远航吐出烟继续说，“其次，真正勇敢的人现在都埋在坟墓里了。”
“可你在高雄的事迹大家都知道。”她反驳着说。
“那又怎样。”
乔美看着他转身不再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路远航正从名为英雄的角色里渐渐退场，解开了它的束缚。周围的一切都不会再以他为中心，他像一名随时消亡的普通人一样，没了半点光彩夺目的主角该有的样子。
望着他的背影，她竟莫名地感到一股心酸。
“我觉得你很勇敢。我很羡慕你。”乔美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压抑许久的烦恼，“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每次遇上一点困难都会让我退缩，一点失落都会让我难过。我也常常不懂如何和人沟通，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呆在这里。”
“你就为这事来的吗？”路远航神色漠然地看着天台的风景，问她。
“嗯。”她回答。
“这和勇敢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性格内敛了一点，这不能代表你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坦言。
“我的父母，我周围的人，他们总觉得我应该离开。”她继续反驳。
路远航手指弹了烟灰，“那你想放弃吗？想继续下去吗？”
“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乔美走到了他的身边，同样注视着天台外面的风景。
在远方是一览无遗的城市，它正像一具庞大的野兽静静地在大地上蛰伏着，想要吞噬着任何深陷其中的人。
“你不该来的。”路远航说。
“是吗？”乔美的眼睛上有了雾气。
“你不该问我你该怎么做，你得问问你自己想怎么做。”路远航转过身和乔美面对面继续解释，“当你即将面临选择的时候，脑海里便会下意识浮现出一种感觉。即使你一开始并没有跟着这种感觉选择，但你最后还会朝着这种感觉前进。”他扔掉已经燃尽的烟头，看着乔美郑重地说，“就算这个选择在他人看来并不明智。”
“也许我的选择真的不好呢？”她看着路远航的衣摆，不敢抬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害怕走错路，害怕选错了方向。”路远航说着又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直言不讳，“你也明白那种想放弃却又舍不得，想继续却又没意义的感觉吧。”
“嗯。”她深有同感，双手捂住嘴说。
“怪不得。”路远航此刻觉得两个人好像都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有些感慨着，其实他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帮助到乔美，因为他也正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个和你同样患病的人，又怎么能治好你的病呢？
“忘了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你捂住嘴巴，它们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他提醒乔美。
“是什么？”乔美茫然地问。
“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