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命定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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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沉重地脚步声。
祁怜搀扶着路远航远去，他的身体在特制镇定剂的作用下濒临崩溃。僵硬的四肢，麻木的面孔，灵魂已经腐烂，身体还在苟延残喘。
两人步履蹒跚中，耳麦里传来了最新的战况。
“卓梦眠报告，佘世尧负责拦截的正后方敌人队伍已经开始继续前进，我们将继续进行拦截。”
“向冰收到，愿你们凯旋而归。”
无线电里传来了新的作战消息，纵使路远航他们没有向上报告，以敌人的行进速度很快就能跟上大部队。
而这个雨夜，注定了他们还会失去。
“祁怜报告，我们观察到正后方的敌人高等级成员众多，请小心行事。”
“向冰收到，你们情况如何。”
“祁怜报告，我们在前往支援后方的战场上观察到敌方高等级小队与佘世尧队伍交战，我方人员全部牺牲。路远航身体情况十分糟糕，无法参加战斗，我们目前正在撤离。”
“向冰....收到。尽快撤离，我们将要在西南重新建立防线。”
“收到。”
无线电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听见这个消息，会因为这段音频泪流满面，会因为同伴的逝去感到悲伤。
但这一路跌跌撞撞，再回头，也发现他们竟咬着牙走了这么长的路。
时间回廊里，余霞看着画面里两人衣衫褴褛地相互扶着向前方走去，她已经猜到了后面的结局。可现在的她深受震撼，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她无法想象，即使面临着失去同样会大步向前，即使没有结果他们同样会选择坚持。
在生与死之间，他们选择了将希望留下去。
“我的朋友们……永远停在我们相见那一刻的微笑。”路远航轻轻闭眼，泪水顺着眼角倾泻而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失去了也只会在心底暗暗叹口气，也没有了想象中的那么难过，虽然还是会流泪。
余霞到现在才理解他的悲伤，就像是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地上的残骸和土灰，你知道那是你的家，但你已经回不去了。
她情不自禁的将他拥入怀中，“这一路走过来，很累吧。”
再一次感受到怀抱的温暖，路远航恍惚间想起了三天前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他不能否认她的好，因为她挽过他的臂膀陪着他走了很久，给予他心动，黑暗中也曾照亮他，他也的确感受到了幸福的降临。但在他亲口说出那句不相信的时候，或许他早已明白，这难能可贵的幸福，本就不属于他。
说到底，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赤诚的少年了。
“我要是能像鱼一样就好了，痛也就只痛一会儿。”他神色茫然，微微呢喃道。
是的，鱼的记忆就只有7秒，无论你经历了怎样的悲伤，幸福到极致的快乐，都会在7秒后遗忘。余霞听到他这样说，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鱼没有喜怒哀乐，那对人类来讲，记忆或许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正支配着我们所有人，无论欢喜还是忧愁，都会伴随着人的一生直到死亡。
“做一条鱼的确好啊，可惜我们是人类，谁叫我们的记性太好了。”她不禁说道。
“可我做不了一条鱼，我更想做一名时间旅人，我多想再回到过去，可我已经失去它了，再也回不去了。”他失声说道。
“回不去的何止是时间啊。”她叹了口气。
“我前几天又梦到了她，想起来我们已经分别很久了。”
余霞终于见他敞开了心扉，不禁更用力的抱紧他。
“梦中的是谁？”
“虽然我看不清她，但我知道她是祁怜。”
“为什么会梦到？是想念吗？还是遗憾？”
“也不是遗憾吧，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将脸埋在温暖的怀抱里，斑驳的记忆逐渐清晰，回不去的曾经历历在目。明天不是一个希望，今夜他注定还会为此沉沦。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缓缓松开手，挣脱这温暖的怀抱，两人四目相对，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她看着他温润的瞳孔，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某一天，一个女孩敲响了房门，同样的泪流满面，任由眼圈肿了又消。余霞内心隐隐作痛，在最豆蔻时光里困住他们的又何止是时间啊。
“或许找找以前的朋友诉诉苦会轻松一点。”她说。
“谁？”他神色恍惚，在记忆里搜寻着。
“齐花火。”
在她的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两人又回到了现实。黑暗中路远航睁开眼，大脑中还回荡着余霞刚刚说出的名字。
齐花火，他还活着吗?
“他，现在在哪里？”他坐直了身体问。
“疗养院。自从你们从高雄回来之后，他就被送往了医院进行救治，现在恢复的很好。”她回答道。
“我，还能去见他吗？”
路远航的这句话里充满了苦涩，他不知道现在该以何种身份去见这个阔别已久的故人。
“你是他的朋友，而且他也很希望能再见你一面。”她语重心长地回答。
“真的吗？”他的眼底泛起了一丝光芒。
“真的，前几天我们见了一面，他说他很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咨询室里，机器的滴答声渐渐消失在路远航的耳边，他听见了，是灵魂的喘息声，还有分别的那天齐花火对他说的话。
“我说，人生也许也有类似的关键时刻，你我必须做出决断，这时候，你该怎么做呢？”
是啊，他该怎么做呢？想到这路远航的大脑隐隐刺痛。没错，自始至终他从未真正做出过选择，每次都是等待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被迫做出决定，在高雄是如此，现在同样是这样。
他不敢与齐花火相见，因为对方当初的话一直缭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知道，直到现在他也从未主动做出过决断，每次都是等待，期盼命运的潮水能将他推到岸边，可每次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现在的悔恨，内疚，自责，都是他咎由自取。
在一旁的余霞见他一直僵坐着，不禁问，“你决定好了吗？”
“地址给我吧，我想去看看他。”
“现在吗？”
“嗯。”
“现在可不行哦。”余霞走到他的身边回答，“瞧瞧你现在的这幅样子，让他看见他该有多担心你。”
她轻轻弯下腰，端详着他的脸庞。消瘦的脸颊，细细的胡茬，头发还乱糟糟的，衬衣的领子上也尽是皱褶。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翻过去给路远航看他现在的样子。
“这.......”他看到一时间也说不上话来。
他看着照片里邋遢的样子也明白了余霞的意思。现在的他，任谁看到后都会觉得他现在过的并不好。
“糟糕的生活还要继续啊。”她说完微微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跟我来吧，先好好休整一下填饱肚子，你再去见见这位朋友。”
“好吧。”
........
路远航双手捧起冰凉的水打在脸上，洗去了这么多天的颓废。乱糟糟的头发也随着一番冲洗也恢复了顺滑，再换上刚刚烘干好的衣服，整个人也跟着焕然一新。
“衣服还合适吧？”她看着站在试衣镜前的他，这一身得体的衣服，再加上那如刀削般冷冽的侧脸，不禁感到惊喜。
“刚刚好。”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上残留的烟味也随之消散，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他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上前整理了一下他依然有些皱褶的衣领，“这样就更好了。对了，一会想吃点什么？”
或许是他想通了，也或许是喝了一杯水后让他感觉到了饥饿。听到她说，他的肚子里传来咕噜的声音，他微微张口，“想吃一碗热腾腾的面。”
“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她开心的说。
两人走出咨询室的门口，她换下了工作服挽着路远航的胳膊一同走下了电梯。
路远航开着车，余霞坐在副驾驶上。车里残留的烟味让她感到有些不适，她微微皱眉打开了窗户。
“你现在一直都住在咨询室里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问。
“是啊，有的时候工作会很棘手，索性就把家搬到这了。”她叹了口气回答。
“你是一直在为他们工作吗？为了专门治疗我们这样的人？”他问出了两人遇见以来对她存在已久的疑惑。
她将手臂撑在车窗上，车窗外吹来的风撩起头发，“放心，我不为学院工作，我属于李安家族的私人医生。”
“私人医生吗？哪还这么忙。”他不解地继续问。
“哎，没办法啊，工作嘛。”她回答。
见她不方便说，路远航也没有做过多的询问，在两人短暂的对话里他知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原来她是李安家族的私人医生，怪不得当初李安会带着自己来到这里寻求帮助。
“谢谢你帮助我。”他真诚地道谢。
“不用谢，我是医生。况且你还是李安的朋友。”
车子停在路边，一张不大的餐桌上，两人对立而坐。这是一家兰州拉面的饭馆，店面虽然不大但是开了好多年了，老板还是认识路远航很多年的朋友。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最近过的怎么样？”老板站在桌子旁说道。
“还好吧。”他看着老板同样久违的熟悉面孔，心情不禁放松了许多。
“那这位是？”
“也是朋友，想在这里吃碗正宗的兰州拉面。”
“得咧。”老板看着余霞，“这位朋友，别看我们店面不大，但是我们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去亲自给你们下厨。”
“谢谢。”她笑着说。
两人等了没一会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被老板端来，他将两双筷子横在碗上，兴奋地招呼，“快尝尝，快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