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踌躇的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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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祁怜，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什么意思，佘世尧他们还在战场上，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你叫我撤退？”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她的话，随即怒斥道。
“你也看到了，那5个人也前往了交战地点，我们去也没胜算的。”她失落地回答。
“祁怜，你听见了吗？他们还在战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这时远处的战斗声愈发的撕心裂肺，好像自从那5个人前往交战地点后，局势瞬间形成了压倒式的情况。
她内心不断挣扎着，沉默许久缓缓说，“那行，我陪你去，就现在。”
看着她决绝的眼神，路远航突然没了刚刚的气焰，祁怜说的很对，敌人数量众多，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实力去也是白白送死。但是他不怕死，就是不愿意带上祁怜一起去送死。
“你还是留在这，我单独去。”他咬紧牙关斩钉截铁地说。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可能吗？路远航。你认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吗？”
远处的打斗声越发地激烈，当下的局势仿佛陷入了死局。他不想放弃，但他更不想让祁怜陪着他去送死！纠结，悔恨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为什么他没有和向冰一样的实力，这样就可以顺利解决这一切。
这一刻，他只恨自己的实力不足，拯救不了他想拯救的一切，挽救不了已经板上钉钉的死局。
“祁怜，我还不想放弃，至少我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他说。
她陷入了短暂地愣神，恍然间松开了手。她觉得这一次，她应该陪着他一起去，哪怕经历失败，哪怕为此失去一切。
“我们跟上去，一有机会就上去救他们。”
“好。”
“别高兴的太早，没有机会我们同样不会上去帮忙。”
“这样足够了。”他此刻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
他真挚的感谢让祁怜看在眼里，葱白的脸上隐隐约约泛出一丝丝红晕。
“我们悄悄跟上去吧。”她说。
越靠近战场的中央，厮杀声愈发地强烈，地上随处可见的尸体，一滩滩积水呈现深红色。他们一路尾随到靠近交战地点，不远处双方正在鏖战。佘世尧正和敌人战斗，一圈一圈的人围着他，像是困兽之斗。
“看来，就剩下他一个人了。”祁怜说道。
“还有机会。”
他看着佘世尧在战场上奋力地抵抗，迫切地想要上去帮忙。但那5个人还未真正参加战斗，正在一旁观看。
她想和他说已经没有机会了，但看着他黑夜中亮晶晶的眼睛眺望着远方，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交战地点一阵刀光剑影掠过，敌人瞬间倒下一片。这佘世尧的战斗力十分惊人，被众多的敌人死死围住硬是在里面依旧大杀四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并没有让他哪怕退缩一点，反而有着越挫越勇的冲天气势，吓得周围的敌人一时间不敢上前。
路远航看着战场上那5个人也看不下去了，想要加入战斗，早早地结束这一切，“完了，那几个人动起来了，看样子他们要动手了！”
随着这5个人上前交战，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交战中的这5个人配合地相当默契，双方连连交手打的佘世尧节节败退。连续的消耗战估计让他已经精疲力尽，如今他已经被逼上了死路。
“我们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他转过头焦急地问祁怜。
“路远航，我们也没办法。”她平静地回答。
“难道要看着他死在咱们面前吗？”他继续问。
祁怜没有回答，因为已经晚了。佘世尧已经被一个黑影用刺刀在肩胛处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水止不住地混着雨水流下。痂被彻底破坏，他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战场上此刻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如今坚持到战斗的最后一人也已经图穷匕见，他用光了所有的手段，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却也依旧没能改写这结局。
寒光乍现，黑影捡起了地上散落的霰弹枪，没了痂，依靠人脆弱的身躯无法承受这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
“呯！”一声嘹亮的枪响划破雨夜的宁静。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孩子没了爸爸，一位妻子没了丈夫，一个家庭没了顶梁柱，经历了十几年的快乐和艰辛，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一片血雾。
这一刻路远航的视线是失焦的，唯一清晰的就是地上一抹刺眼的红。
“死了？”他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个结局。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还没有按他想的那样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加入战斗，还没有看到佘世尧开心的笑容，还没有救出所有人。可这一切的一切随着一声剧烈的声响，粉碎了他的美梦。
现在，好像已经迟了。
他的嘴角随着佘世尧身上一片片渗出的血渍逐渐扭曲，“啊！....啊！....”他难以置信地大喊了起来。
祁怜手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喊出声音。
路远航奋力挣扎着，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在他的面前就这样死去，他不能像个老鼠一样躲藏在这里。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扒开祁怜用力捂住他的嘴，想要呼喊，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想要马上冲出去。
可对方人数众多，他们身上亮起的轮廓刺眼地让人心寒。祁怜深知这种情况下去救援，无疑是送死的行为。见到曾经朝夕相伴的朋友死在眼前，她也悲痛欲绝。
可这就是战争啊，是要死很多人的。她此刻也只能庆幸自己没遇上，庆幸自己还没被对方发现。
“别去，别去，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们已经失去他们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祁怜央求着用双臂死死抱住他。
路远航无法接受这个结局，他不顾祁怜的阻拦奋力挣脱她的双臂站了起来，刚刚迈出第一步就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呯！”战场上又是一声枪响，彻底击碎了他的美梦。
佘世尧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永远闭上了双眼。
“你好，我叫路远航。”
“我叫佘世尧。”
“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没问题。”
路远航的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记起来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随后又想起了他们当初登岛的时候。
“喂，你这么年轻，能经得住考验吗？”
“当然能。”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曾经的一切在他脑海里历历在目，这个像山岳一般的坚实的人终究还是没能看到他的考验，提前结束了这宝贵的人生。
“这就结束了？”他转过身看着祁怜，苍白的脸上流淌着雨水。
“结束了，路远航。”她晦涩难懂的眼眸里，同样饱含着泪水。
“结束了？”
“结束了。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祁怜轻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身体的冰冷让她感到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将他轻轻拥入怀中，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此刻像是一具木偶一样，任由对方搀扶着他向着远方走去。
“两位队长，你们在哪里？还有，战场上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无线电此时传来了康景明的声音。
祁怜和路远航听到这如同炸雷的声音当场僵在了原地，原来康景明也悄悄跟来了。听着他轻松的询问声，此刻仿佛像索命的恶鬼缠绕着两人。现在，好像有了更加棘手的问题等着他们。
“你，你现在在哪？”祁怜颤抖地问他。
“刚刚顺着打斗声就一路跟过来了。”他的脚步声很大，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悄然降临，反而用更加轻松地语气问起了两人，“奇怪，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你们是已经离开了吗？”
“别动，藏好，附近还有敌人！”路远航缓了过来，用手扣着耳返仿佛要把它捏碎。
“呯！呯！”连续地枪声响彻天地。
“啊！”
晚了，又晚了。听着耳返里传来的惨叫声，他们木然的回头向着刚刚交战地点的左侧看去。康景明正慌张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众多的敌人瑟瑟发抖，敌人已经发现了他，并朝他开了枪。
“快跑！”康景明听着耳返内传来祁怜焦急地呐喊，神色木然。
“快跑啊！”
路远航放弃和祁怜搀扶向着他不顾一切地跑去。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不会再任由对方做出他无法原谅的事。
“别冲动！”
眼泪划破长空，祁怜再次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让开！赶紧给我闪开！”他不顾一切的推开她。
祁怜被他推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泥土。她此刻心里正怪着康景明，她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听命令，为什么要擅自行动，为什么要来找他们。但时间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路远航此时已经迈开了步伐，不阻止他的话，她就会同时再失去两个同伴。
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不顾地上四溅的雨水，用力地抓住了路远航的脚踝将他扯倒在地上。路远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她赶忙爬上前用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将他压在身体底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康景明，原谅我这么自私。”她对着耳返声音哽咽。
“没关系，队长，我，也算是和大家并肩作战了吧。”耳返里传来刀剑相交尖锐地碰撞声，还有他气喘吁吁地回答。
“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她苦苦哀求着。
路远航此刻被压在祁怜的身下，表情逐渐扭曲直至疯狂。渐渐地她已经压制不住了。他单手撑着地面，一个强有力的振臂就将祁怜掀翻在地。
可她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顽强地翻身继续压在他的身上，掏出胸前背包里的特制镇定剂，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大腿上。
“队长，不用说对不起，我不该过来的，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只是我太担心你们了。我担心还会是上一次的结局，我不想那样，请你们原谅。”康景明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叫骂声。
“快跑，快跑......”路远航因为被打了一针特制镇定剂的缘故，身体已经有些疲软之态，但他还是强行向前扯着嗓子说道。
“不，已经没机会了。”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返里肆意回荡。
“呯！”
又是一瞬间，诞生了几十年的生命，经历过无数的心酸与苦难，刚刚感受过快乐幸福的人，终究也归为尘土。
祁怜终究还是没能压住路远航，虽然他被药物抽离了身体的一切，可听到枪响的那一刻，他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直起腰跪在了地上。祁怜用双手勾搂着他的脖子，同样看到了康景明倒下的那一刻。
“不，不，不，别这样，别这样。”他不敢相信这一刻还是发生了。
即将倒下的康景明想要说出临死前地最后一句话，他微微张嘴一股鲜血涌出。路远航看着他的口型极力分辨，但他分辨不出来，可耳返里却传来的踉踉跄跄地声音。
“我.....很.....荣幸.....与你们.....共事。”
“啊！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吼着渐渐沙哑，“为什么你不让我出去，为什么......为什么！”
大声地怒吼完，他的声音最后逐渐变成呻吟，“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目睹这一切的路远航全身瘫软在了祁怜的怀里，双手死死的抓着她，现在的他好像海上的一叶孤舟，被铺天盖地的悲伤拍的支离破碎。
他双眼空洞，脸上除了眼泪就只剩下沉默。祁怜轻轻放开搂住他的脖子，用身体仅剩的温暖笼罩着他。或许她不应该抱住他让他目睹这一切，应该在他的世界彻底扭曲之前，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就好了。
“队长，你说我这样懦弱的人，还有机会吗？”
“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在这个即将踏入战场的雨夜，他想起那些怯懦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问出他最珍贵的问题。康景明，现在的你是否原谅了当初那个懦弱的自己了呢？
路远航想到这就用恶狠狠的眼神想要看祁怜，可他一转头却发现祁怜在偷偷一旁小声的抽泣着。
“对不起，路远航，原谅我做的一切。”她低下头泪眼婆娑。
看到祁怜同样盛满悲痛的眼睛，他哑口无言。那个眼神太过深刻，以至于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永远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