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雨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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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的两人并排躺在沙滩上，向冰艰难得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路远航的肩膀欣慰地感慨。
“总算活着出来了。”
路远航坐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队长，我对祁怜没有那种感情。”
“你小子，我当然知道，我刚刚那么说还不是为了激励你。”
向冰一边调侃着路远航也坐了起来，他此时上身赤裸，冰冷的雨水夹杂着浪花扑打在肌肤上，湿漉漉的头发下一双坚毅的眼神望着茫茫大海。
“轰~轰”
天空雷声大作，雨下的似乎比刚刚还要大上几分，向冰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依旧心有余悸，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站了起来。
“快走吧，台风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好。”
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地面上的积水呈旋涡状，显然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此刻正面临着巨大挑战，连绵几日的暴雨也已经让基本的交通短暂瘫痪，政府发布了紧急避险通知附近的居民进行转移，他们沿途路过的商铺内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两人越过几道临时搭建的防水堤，悄悄地钻进了一栋已经被雨水侵蚀的大楼里。
楼内空无一人，黑暗的环境里只有墙壁上的紧急照明灯在为他们提供光亮。向冰在前方探路，转头见到路远航钻进了一间屋子，及时喊住了他。
“路远航，别去那里，走这边。”
“好。”路远航虽然嘴上答应，但还是匆匆忙忙得随手在屋内摆放的货架上拽了一件衣服，这才跟了上去。
推开一间半掩的房门，向冰摸索着走了进去。杂乱的房间里衣服满地堆积，屋内的窗户还开着，时不时还有雨水打进来淋湿地板，可见房屋的主人走的很匆忙，就连窗户都没有关。他环视四周看看还有什么他们能用得上的东西，发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的应急物资，向冰拿起应急物资包在里面一通翻找拿出了两根蜡烛。
“快进来。”向冰对着门外说。
路远航应声走进房间，轻轻的关上房门。随着茶几上点燃的微弱烛光亮起，他早已适应黑暗环境下的世界被这突然闪现出一丝光芒晃的眯起了眼睛。
“队长，在这里休息没问题吗？”
沙发上坐着的向冰上身裸露，他轻声安慰着路远航，“你先坐下吧。”
路远航老老实实的在沙发上坐下，他递给了向冰一件黑色套头卫衣，上面还印着略显滑稽的小猪图案。
“随便拿的，你将就着穿。”
“谢谢了。”向冰接住衣服套在身上，总算是遮住了裸露的身体。
窗外一阵冷风夹杂着雨水卷进房间，冻得路远航的身体微微颤抖，因为穿着潮湿的衣服长时间浸泡在雨水里导致体温流失的很快，他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关闭了窗子。反观向冰，他此时好像正在思索着什么并未在意这些。他关上窗户从地上捡起了两件衣服换上，又在杂物柜上拿了两张毛毯，摊开其中的一张递给了向冰。
“路远航，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向冰接过毛毯对他说。
“那接下来的行动怎么办，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够了。”听到向冰决定今晚休息，路远航面露疑惑问道。
“明天再说。”
桌上烛火摇曳，向冰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盖上毛毯闭目休息。路远航在一旁听到他这样回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既然向冰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坐在了沙发上将毛毯盖好准备睡一会。闭眼的瞬间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短短片刻的功夫房间内便有了轻微的鼾声响起。
过了一会，屋内一团黑影在烛火映射的桌面上浮现，轻轻漂浮到路远航的面前渐渐变化成了余霞的样貌。
她看着熟睡中的路远航，轻声询问，“路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应她的对话，仿佛此刻路远航真的睡着了一样。余霞盯着路远航半湿的头发企图能发现点什么，过了好一会发现他还是那副样子便摇了摇头。
果然，最令她担心的情况出现了，但她对此却毫无办法，只能继续无奈的等在这里。
“路先生？路先生？”余霞依旧不死心继续轻声询问着。
桌上的烛光倒映出三个人的影子，余霞依旧没有等来回答，她失望的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有些懊恼的神情跃然浮现于脸上。这一刻她只希望路远航能再下一段记忆里醒过来，不然两人都会被困在他的记忆里，无法脱离。
她坐在在沙发怔怔地望着火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自己都有了一丝倦意。
“哈~偶。”余霞打了一个哈欠。
桌上的蜡烛已经燃烧过半，余霞困倦的揉了揉太阳穴，看到对面躺着的向冰她突然又来了精神。便站起身凑到他的跟前细细观察。
“鼎鼎大名的向冰竟然也是个孩子？”余霞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诧异不已。
此时的向冰随意的侧身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的毛毯掉落一角。他略显单薄的身体骨肉分明，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嘴角也因为缺水的缘故有些干瘪。余霞见到此景暗自咂舌，向冰此时做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且不说这个状态下两人能否继续执行任务，要是再不休息的话还没有等到执行完任务恐怕就已经累死了。
余霞正想着，向冰一个侧身翻了过去，毛毯在他的动作下轻轻滑落，她见状心疼的下意识地试图用双手替他将毛毯重新盖好，但手指刚刚触碰到毛毯却奇迹般地穿了过去。错愕之际她慢慢缩回手，随即长叹了口气。
“那是台风降临的前一天。”
一道疲倦的声音在窗户旁突然响起。余霞抬头看去，原来是路远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前，或许他早就一直待在那里了，只是余霞的注意力从未放在那里。
窗外暴雨阑珊，屋内灯火昏暗。路远航短暂的沉默过后手不经意间摸向脸颊，中途指缝突然出现一支香烟。他送到嘴边猛吸了一口。烟雾吐出，随着烟雾弥漫开来房间里顿时仿佛涌出一股悲伤将他的身影遮挡。
人到底有多悲伤，才能哭的悄无声息，痛的不声不响。余霞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坐在了沙发上，等路远航继续讲下去。
然后，在烟雾缭绕中，他开始细数自己的人生。
“在第三次反围剿之后，小队成员死伤惨重，我们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困境，估计就连高层也想不到他们手底下如此精锐的部队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他盯着烟雾里的火光缓慢而又沉重的继续说，“后来我们接到上面的指示，他们要求向冰将剩余的所有小队成员集结在一起组成新的队伍，当然这不包含之前在第二次围剿时已经决定撤离的支援队伍。”
屋内压抑的气氛越发沉重，路远航将窗户重新打开，风雨袭来，他手中的烟竟然没有丝毫影响。
“可是就算将剩余的人都加在一起我们也不过堪堪几十人，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但我们也只能执行。向冰考虑许久才做出决定，他将残存的人力重新分编成三人小队继续执行任务。”
路远航又吸了一口烟望向窗外，眼神渐渐迷离，“我知道他也没有办法，因为目标小，我们分开后任务执行的难度瞬间降了下来，但巨大的风险也接踵而至。”
“没有支援，没有补给，我们艰难地在巷子里躲避敌人一次又次，执行着一个又一个一命令。”他自嘲地笑了笑，弹掉手中燃了小半的烟灰。
“这是最后一次小队任务，目地是在台风到来前将一批货物成功运往码头，因为祁怜负责接应，所以此次的任务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开始任务很顺利，但是中途却遇到了激流前来搜查的人。我们为了货物的安全，只好优先将它给藏在了一处地点。同时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们登上了一艘船逃离海岸伪装成逃跑的假象。那天他们在海面上追逐了很久，直到天空渐渐晦暗才有了放弃继续追我们的想法。此时我们已经距离海岸有了几十公里，但是这场追逐游戏到了这里已然白热化，他们拼死也要破坏了我们的船，想让大家都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结果是他们得逞了，他们驾驶船体撞破了我们的船。大家此刻都处在了孤立无援的情况，暴怒的向冰出手解决了他们。虽然是这样方式结束，我们驾驶船只全速状态下还是坚持了开一会，不过船体已经严重受损。”
“我们最后失去了它，只能继续朝着海岸线游去。”他的这句话语仿佛刻意加重了它的重量。
“你看到了吧，那绝望，已经精疲力尽的我们又遇到了海上风暴。”
余霞听他这样讲，不禁想起了刚刚她看见的那一幕。此等场景纵使她置身事外同样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她转头看向沙发，上面躺着的路远航还在沉睡，只是没有了之前那酣睡的样子，他紧锁着眉头，额头微微渗出几滴汗水，好像正在经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