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破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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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呜咽声传来。
还记的那是一年前，明明他已经忘记了水流的声音。这次，像是来自遥远世界的呻吟，将他拉进另外一个时空。
安静的四周，一个个细小的泡泡向着天空飞去，路远航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静静的悬浮在一个漆黑的世界。此时的他四肢没了力气任由摆弄，同时一股持续的失重感也让他头晕目眩，那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死亡的恐惧。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至少，海水是温暖的，它轻柔的包裹着身体一点一点随着水流下沉，渺小到只剩下一团黑点，渐渐让人沉沦到最深处。
泡泡渐渐消散，就在他即将沉沦于此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臂膀猛地从这深渊中突兀的出现，伴随着急切又嘈杂的声音，在气泡破裂声中他仿佛听到了呼唤，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回应。同时在路远航的身上又脱离了一个他，他没有接受这只手，只是任由自己渐渐在这黑暗世界里沉沦。
等到嘈杂的声音渐渐离去，漆黑的世界里的他才停止了下沉，只身静静地站在这黑暗世界的中间。此时的他仍仰着头看向漆黑的天空，四周变得悄无声息，也在此刻，他犹如坠入了无际深渊。
“为什么不抓住他的手？”一道遥远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我们算是成功进入记忆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团黑影从他的身后悄然浮现，漂浮到他的面前慢慢发生了变化，只见它一会变成一个气泡，一会又变成一条鱼，最后在不断变幻中最后化成了一道人形的黑影，紧接着一个妙曼的人从中走出。
她借由一股无形的水流漂浮到路远航的面前，“这里就是你的记忆，虽然我不知道目前是什么情况。”
“那我们现在该怎样继续进行？”
“路先生，对我而言，进入其他人的记忆是一件非常被动的事，所以还需要你竭力配合我。”
“我明白了。”
他说完伸出手举过头顶，虽然在这漆黑的世界里没有参照物，但感觉告诉他自己正在渐渐的上浮，等到黑暗里有了先前嘈杂的声音，他才看到了一切。
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无数雨点像是一场场来自人间的烟花一样，绽放在已经支离破碎的海面。
等到路远航伸出的手渐渐露出水面，他听见了雨水绽放在水面的声音，还有那只强力臂膀主人奋力在水中翻腾的声音，然后他就被手臂托着强行拽离了这似梦似真的场景。
“轰~轰~”一道惊天彻地的雷声由远及近。
伴随着黑夜天空上一道精妙绝伦的闪电，他应声浮出水面，照亮天空的瞬间也照亮了他的周围，无边的黑暗笼罩，无数雨点在他的身边跳跃。前方的男人在奋力抓住他的衣服防止他沉下去，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抓向眼前这个男人，刚刚张开嘴想要呼喊却猝不及防地被拍来的一道浪花打断。
“路远航，如果你能听见，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上岸了！坚持住！”那个男人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路远航，拖拽着他奋力的向远方的点点星火游去。
“原来是这样。”
黑影潜伏在一滴落下的雨点里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就猜到了缘由。
在高雄事件公布的资料里清清楚楚的记录了这场空前绝后的雷暴天气，因为恶劣的自然天气影响，这次的行动在案件报告中是被取消的状态。可为什么还有人留在了这场人间炼狱内，难道是公开的情报里刻意隐瞒了什么？黑影想到这抱着疑惑的心情继续观察。
那个男人此时拖着路远航已经游走到了海岸边缘，虽然岸边近在咫尺，但此时一道三米高的巨浪袭来，遮盖住了他们渺小的身影，瞬间将他们拍的七荤八素。紧接着他们又被带回了大海深处。
路远航被这道惊涛骇浪拍到的瞬间感觉身体都四分五裂了，四肢挂在身体上摇摇欲坠，一股内心深处传来的脱力感更加强烈。
狂风暴雨中，两人像紧紧相依的两艘孤舟漂浮在海面，可紧接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在远方蓄势待发，似乎是命运的潮水一样肆意嘲笑他们的无能，一次又一次想要将他们推向大海更深处。
“向冰，我可能已经不行了，别管我了，不然你同样也会死在这的。”
听着路远航传来细微的声音，他还是没有放弃，可紧接着巨浪再次袭来，明明他们距离岸边只有十几米远，却再次被浪花挟持着卷入海里。等到巨浪短暂平息过后，一颗头又露出水面。
天空的暴风雨越来越大，遮天蔽日的巨浪在周围夹杂着呜咽声不断将他们推向深渊。向冰依旧不想放弃他，他在水中保持好平衡，对着已经近乎呆滞的路远航嘶吼着。
“醒醒！我们答应过他们，你忘了吗？”一道水线伴随着胳膊挥出，他抽了路远航一个大大的耳光。
路远航艰难的吐出嘴里残留的海水，挨了这么一记耳光也没能让他短暂地清醒。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向冰，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命定的结局。
“该死的。”向冰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说。
他拖着路远航继续尝试着游向岸边，嘴里振振有词，想要用一番言语激起路远航的求生欲。
“喂！别放弃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好歹你死之前在挣扎一下啊！”
“祁怜，祁怜你忘了吗?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她在等你回去啊！你忍心看着她在你坟前泪流满面的样子吗？”
“还有大家，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啊！”
“你到底懂不懂啊！！！”
这一道惊雷般的肆意呼喊似乎唤醒了路远航，可他也仅仅只是不再依靠向冰的帮助，自己漂浮在水面上。
“这样就足够了，这次我带你逃出去。”
向冰心中笃定了决心，他将自己的上衣脱掉，露出如磐石般坚硬的身体，无数雨点落下重重的砸在上面，激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脱掉衣服的他更加奋力地朝着岸边游去，这一次滔天巨浪仿佛感受到了挑衅一样，露出了它更加令人恐怖的威力，张牙舞爪地向着他们不断嘶吼，但向冰坚韧的眼神里丝毫没有畏惧，依旧选择迎难而上，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如果要是在失败，那他们势必会被卷入更远的大海里。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成功。
可事与愿违，巨大浪花裹挟着大量海水又将他们再一次拖回大海。被连续地三番五次被冲回大海，向冰的体力也渐渐支撑不住。
人类在自然的威力面前始终是弱小的，感觉到被大自然支配的恐惧，这一刻他也萌生的放弃的念头。
“就这样结束了吗？”
已经力竭的向冰松开了紧紧抓住路远航的胳膊，这一刻两人都没有了反抗的信念，随着下一波的滔天巨浪消失在了孤零零的海面。
......
好安静啊，终于听不到那些让人烦躁的声音了，就这样慢慢的下沉，一缕缕水流穿过身体像是温柔的抚摸，漆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孤独而自由，他不禁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想到了向冰拼死也要带着他逃离这无边地狱。
人是不是只有在这一刻，才能真正得看清自己？没错，他知道他让向冰失望了，但向冰一定会尊重自己的选择吧？他又想到了其他的队友们，也许向冰说得对，不应该有人为他流眼泪，而且他也忘了和他们说再见，难道结局永远定格在这了吗？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路远航感到有人正在拉着自己，是向冰吗？为什么还不放弃呢？明明已经穷途末路了，明明已经没有存活的机会了，为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待不好吗？做一场美梦，沉沉的睡去，不再有悲伤，不再有喜悦。
“咕~噜~”
伴随着他嘴里吐出的气泡一点点上浮，他发觉到自己的身体非但没有继续下沉反倒有了上升的趋势。路远航奋力的睁开双眼，黑暗的环境内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总感觉有一双手正竭力托着自己，好让他下沉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怎么回事啊。”
他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孤单的离去，可向冰到底还是没有放弃他，那个站在你前面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和你并肩前行的人，就算自身濒临死亡也要奋力救你，你该怎么回应？是默不作声？还是......
在强烈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活了过来，路远航抓住正在托举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上面游去。
“哗~”
世界嘈杂的呻吟声再次涌入了耳朵，路远航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他反过来用手臂托着向冰，试图让对方多恢复一些体力。神色已经萎靡的向冰刚刚浮出水面就止不住的大口呼吸，他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咽下咸涩的海水。
短暂的休息片刻后，两人都恢复了一点体力。但是光靠这点体力甚至无法游到岸边，向冰意识到此时他们想要成功登上岸就要去利用距离最近的离岸流，因为就在刚刚他们没能成功上岸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股裂流导致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机会，再次利用这股离岸流将他们带向离岸边近一点的海面。
他随即将情况都告诉了路远航，“刚刚没能成功上岸是中途意外遭遇了离岸流，它至少有几百米长，我们需要利用它将我们重新拉回岸边。”
路远航也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神色凝重地说，“我明白了。”
向冰随即带着路远航朝着刚刚被卷入的海域游去，感受到水流带来的拉力越来越强他们停下了继续游动。
“你并不缺乏勇气，所以，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吧！”向冰对路远航说完率先扎入了进去。
起初结果和向冰预想的一样，几百米的距离短短十几秒的功夫他们就顺着海水游完了大半，但此时他们更加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靠着仅剩的体力向着左右两侧游去，但没想到连续多次潮水让他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办法脱离裂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被推向岸边再次被身后的巨浪吞没。
处在后面的路远航发现了他的异常，用尽全身力气强行拽着他朝着反方向游去及时躲开了扑来的浪花，然后，他抓住机会朝着水流的横向方向游去，看着机会就在眼前，他体内的肾上腺素激增，身体最后的力量也在此刻全部释放，奋力一扑，终于摆脱了这个噩梦。
两人就这样被下一波潮水推着成功爬上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