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幸福感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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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卓醒来的时候陈雨露已经不在了，什么时候离开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还是喝得太多了，陈卓自嘲地摇了摇头。
“铃铃铃…”客厅里电话响起，很久都没人去接，看来，老妈老爸还没有回家。电话执着地叫着，陈卓只好起身去接，不知道又是哪个七大姑八大姨打来的电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喂，陈卓在吗？”电话里响起熟悉的声音，陈卓拍了一下脑袋，差点把姚静忘了。
“在在在…姚静啊，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嘿嘿！”
“我信你个大头鬼！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今天下午2：00工人文化宫，红石溜冰场，你必须去！电话薄我也抄好了。”
“肯定去，放心！还有谁啊？不会有肖玲高强夫妇俩吧？”
“怎么啦，怕啦？”
“行，跟你一起当大电灯泡。”想着就是这么回事！整个高中，姚静一次次被肖玲拿去当挡剑侠、传话筒，成为play的一环。今天要找个机会敲打敲打她。
“你的妹妹也可以一起带来玩啊，人多热闹，反正有人请客。”
“再说吧！那就下午见了。”挂了电话，陈卓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梦里醒过来后还没有吃过心心念念的羊肉汤呢。
陈卓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前摸了摸瓜兮兮的脑袋，一脸苦笑：这发型，这衣服，等钱到手了，要好好捯饬捯饬，提升一下造型和衣品。
曹氏羊肉汤早点摊永远都是坐满了人，即便已经过了吃早饭点，还是人头攒动！
“曹大娘，一碗羊肉汤，加千张、方便面、卤蛋、香菜！”
“好咧，找个位置坐着，马上就来！”
“小卓，到这里来坐！”就是这么巧，张丽也在吃早饭。
“丽姐，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们是早晚班轮着上，今天我轮到下午班，下午2：00才上班呢。”
“哦，怪不得，我还在想，这么晚了，你怎么跟我一样，早饭都没吃。”
“真是羡慕你，还有寒假可以休！”
“丽姐，你要是想读书，可以继续读，读书啥时候都不晚！”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里有钱读书啊！”
陈卓看着陈丽，内心一片犹豫，他从昨天就开始想，如果真中了奖，他要怎么去兑奖。他自己肯定不行，年纪不够，父母也不行，老妈咋咋呼呼、老爸藏不住秘密，需要一个信得过的成年人去办这件事情。这反倒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张丽年纪是够，但，信不信得过？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再想想吧，还有时间。
“羊肉汤来啦，快，趁热吃！”张丽依然热情如故，她帮陈卓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又帮陈卓拿了一个勺子，陈卓忍不住笑了起来。“丽姐，我发现你就适合干服务行业，心思这么细腻，这么会照顾人！”
“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奴才命是吧！”
“那没有，别小看服务行业，未来可是会成为拉动国家经济的主动力呢！”
“哎呀，你可吓死我，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在两个人吃饭的档口，陈卓发现有一个人，总是贼头贼脑地往他们这边看。
“丽姐，那边一直有个男的在往我们这边看，你认识吗？”陈卓压低了声音。
“别理他，神经病！”张丽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认识啊？”
“我们商场的一个业务员，一直纠缠我！烦死人！”
“需要我帮忙吗？”
“我怕他？甭管他！”
“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手机我随身携带呢！”陈卓拍了拍裤兜说道。
“行！有事我可真找你！”
“没问题！”
吃完早饭，跟张丽分开后，陈卓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心里惴惴不安！
左右也无事，看看还早，陈卓准备去拜访一下李老师，跟他说一下保送的事情。
保送！嗨！想起来了，答应唐莹今天下午去她家拿摸底卷子的，差点忘记了。
“下午1：20来拿卷子！”陈卓马上发了条短信给唐莹。
“嗯。下午2：00冰场滑冰，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嗬，原来唐莹也被叫去了，这不更好了。“那下午2：00我们直接冰场见，卷子你带上就行！”
发完短信，陈卓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学校家属院。这个家属院住了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老师，说起来，陈卓初中班主任马老师也住在这个家属院里。马老师，年轻漂亮，师范一毕业就到第一中学教数学了，2年时间就做到了班主任。
当时，班级里有一个男生付宇，跟陈卓非常要好，他喜欢马老师，经常在节假日给马老师送礼物。记得有一年马老师过生日，她送给马老师一个玻璃风铃，风铃里面放的是玫瑰，马老师当众就拒绝了，付宇气冲冲冲出教室，一拳头把风铃砸碎了，拳头上都是血。还有一次，外面下了瓢泼大雨，马老师没有带雨伞，陈卓也没有带雨伞，付宇把雨伞给马老师，陪陈卓一起淋雨回家，没想到马老师让付宇把雨伞借给陈卓，付宇负气把伞给了陈卓，自己淋着雨回家了。后来，付宇慢慢跟陈卓就疏远了。
付宇觉得马老师对陈卓好，对他不好，可是在陈卓眼中，马老师就跟其他老师一样，喜欢学习好的，不喜欢学习差的，仅此而已。因为，不久后，马老师就跟初中部一个体育老师结婚了，当时大家都叹息，太早结婚了。
本以为这些过往早就不记得了，随着家属院越来越近，这些事情仿佛就像昨天刚发生一般，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
“陈卓，你可想清楚啦？开学后就要最后定下来了，如果你放弃的话，就真得把机会拱手相让啦！”
“李老师，我想好了，我想靠自己的实力去考我想上的学校。保送的这几个学校并不是我心仪的学校。”
“也好！你只要正常发挥，没什么大问题！”李老师，可真是说在了点子上，可不是没有正常发挥嘛，陈卓心里哭笑不得。
这件事情讲好了之后，陈卓心里无比轻松，哼着小曲就往楼下走。逼仄老旧的楼梯过道让人压抑，两个人擦身而过还要斜着身子。
“马老师？！”快到一楼的时候，陈卓看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艰难地拎着两桶油，这不是马老师又是谁？
“陈卓？呀…”马老师手一滑，一桶油掉了下来，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你别动，我来我来！”陈卓两步并做一步，把油捡了回来，又连忙接过马老师手里的油，“马老师，你几楼，我送你上去！”
“5楼，谢谢啊！”
“来，陈卓，屋里坐！”马老师开了门，显得很吃力，陈卓把油放在了玄关，赶紧接过马老师的单肩包，挂在了玄关的衣帽架上。
“几年不见，你现在怎么这么高啦？以前还是个小萝卜头！才到我这。”马春晓朝自己下巴比划了下。“现在我才到你这啦。”她说得没错，那时候陈卓才1米5，马春晓一米65的高挑个头，配上高跟鞋，陈卓连她下巴都够不上。为了陈卓长个子家里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看医生吃营养品打篮球，一样也没落下，可就是不见成效。初三毕业后的那个暑期，陈卓的个子一下子就蹿了起来，高中开学时，把两个月不见的同学都吓了一跳。从此后，小男孩一下子就变成了小伙子。
“马老师你快坐下休息一下，你这怀着孕，干嘛还要拎这么重的东西啊。这种活就交给家里其他人就好了啊。”
“没事儿！哪里有这么娇气！”马春晓慢慢坐下，招呼陈卓也坐下。“你今天是来找李老师的吧？李老师就住在我们这栋楼，经常跟我提到你，说你逻辑能力强，思路活络。”
“嗯，今天来找李老师有点事儿。我知道你住在家属院，没想到你跟李老师住在同一个单元啊。马老师，今天就你一人在家吗？”陈卓想起之前他们提起马老师，说马老师爱人喜欢打麻将，经常夜不归宿，马老师过得不幸福。看到现在这个光景，心里就隐隐有些担忧。
“是啊，中午一个人，也不知道吃啥，要不，中饭留在我这里吃吧，两个人还能做出饭来。”
“马老师，你这么大月份了，就别动了，我来做饭吧，让你尝一下我的厨艺。”
“你还会做饭呢？”马春晓眼睛一亮，充满了好奇心。
“是啊，以前父母在外面做生意来不及回家，都是我自己做饭吃的。”事实上，在上一世，跟那个人共同生活的几年，饭菜都是陈卓在做，早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那我就等着咯！”
“等着等着，放心，我手艺可以的。看看你家里有啥食材。”
马春晓回房间换了衣服，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陈卓，内心五味杂陈。她想起了刚结婚的日子，幸福的生活没过多久，老公就暴露了爱赌博的本性。打麻将如果只是偶尔娱乐一下还好，但每天都去打麻将，连家都不顾，那就远远超出了马春晓可以忍受的程度。有几次还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争吵过后就是漫长的冷战。这一次也是一样，孩子预产期就在眼前，却也是更加让马春晓心灰意冷。看到陈卓，就想起了没结婚前肆意潇洒的青春，明明还不到30岁，感觉日子已经可以一眼望到头了。
“开饭了马老师。”陈卓迅速做好两菜一汤，把菜端到饭桌上。
“可以啊，陈卓，现在会做饭的男孩子可是稀缺品呢！”
“是啊，好多人都这么说，哈哈哈。”
“你这孩子！感觉你变了好多，比以前开朗多了。”陈卓一愣，这是第一个发现自己变化并说出来的人，内心一阵感动。
“看到马老师就像见到了亲人，情不自禁话就多了起来。”
“你现在还学会油嘴滑舌啦！”马春晓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马老师，先尝尝我烧的菜，这个红烧排骨是我的拿手菜。你怀孕了，我没放辣，如果放一点辣酱，味道会更好。”
“好好，我来尝尝。”马春晓夹了一筷子放进嘴巴里，酸酸甜甜的肉汁瞬间填满了口腔，她已经好久没吃到这么热乎的家常菜了。一边吃，一边内心酸楚，觉得喉咙堵得慌。
“马老师，不好吃吗？”陈卓吃了一块，味道可以啊。
“好吃好吃…”马春晓低着头，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她连忙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瞬间恢复了正常，自尊的她不允许自己的失态。
“瞧我，勺子忘记拿了。”陈卓内心低叹，假装没看到这一切。
“这个番茄蛋花汤，如果有香菜的话，再撒上一把，就更好喝了，来，我给你盛一碗。”
时间就这么滴答滴答过去了，陈卓用大把大把的语言填满这间清冷的房间，化解所有的尴尬和不堪。
站在第三方，最好解决的办法就是劝离婚，但，每一个家庭在不为人知的背后，谁又清楚有多少心酸和难以启齿的故事呢？更何况，当下以自己的身份又有何立场和能力去做这些事呢？陈卓只能在内心深深叹息！
“谢谢你，陈卓，不知道以后谁能嫁给你，那就太幸福了。”
“马老师，如果我能够帮得上你什么忙，才是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今天能给你短暂的幸福感，我很高兴。”
“幸福感和幸福，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陈卓认真道，“幸福感是短暂的，我聚餐很开心，但回到家又变得空虚，那聚餐时就是幸福感，而不是幸福。”陈卓顿了顿，继续道，“真正的幸福，就是被需要，被社会需要、被亲朋好友需要，这是可以给予人持续的力量和动力的。”
马春晓陷入了沉思，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印象中还是个孩子的陈卓，数年不见，竟能说出这样一番深刻的话，这些话像一颗种子，种在了马春晓的心中，有一天这颗种子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对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卓，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小小年纪能看得这么透彻，我不如你！”
“马老师，你是我最佩服的老师之一，从业两年就能做到班主任，这是很厉害的！婚姻一时的困境不能否定你的优秀，你万不可妄自菲薄！”陈卓看着昔日傲娇的马老师如此消沉，忍不住暗自着急。
“噗呲…”马春晓看陈卓一副老干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欸，我怎么感觉你跟我爸似的，没大没小的！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马春晓看了看陈卓的脑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这什么发型啊，也太瓜兮兮了，快过年了，就不能剪个潮一点的。”
“马老师，你太过分了，还嘲笑我，是傻了点，哈哈哈”
看着马老师脸上终于绽开发自心底的笑容，陈卓的心情也舒畅开来。
“马老师，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联系我，你就当我是亲弟弟，随叫随到！”吃完饭，陈卓麻利地洗好了碗，厨房搞得干干净净，地上的水渍也处理干净了，才放心离开，离开前跟马春晓交换了手机号码。
看着陈卓离开的身影，马春晓的笑容渐渐隐去，陈卓的话给她带来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