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说一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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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集团的总经理，也就是秦世锦，让他下午前往会谈。
宋文诚和秦世锦之间，两人在商场上原本没有交集，如果不是因为陆展颜，恐怕也不会有接触。
在这个关头，他应允这次的会谈。
宋文诚带着随身的下属，在预定的时间里赶到了中正。
他将会面对，是奚落是嘲讽，都已在预料之中。
可谁知道，秦世锦给了他比之更加猛烈的一击，“宋总，今天让你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周氏展。这两年周氏在你的管理下，经营十分完善。后期我想也可以让你继续掌管，也可以让周小姐继续留下来，内部员工一个不动，全都保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不单单是收购周氏，还提出让他继续留在周氏，公司易了主，却让他继续留在周氏，这是最深的耻—辱！
宋文诚扬起唇角，轻声笑道，“谢谢锦总的好意，不过我看是不用了。”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秦世锦淡然道。
“锦总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和锦总，看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宋文诚豁然起身，相谈不过是五分钟罢了，就已经走人。
秦世锦冷眸以对，他淡笑的俊彦，唯有冷酷。
这边宋文诚下了电梯，那边秦耀宗却匆匆到来了。
“锦总！董事长来了！”秘书室里的小孟，接到下边的内线直达，立刻禀告了秦世锦。
这边刚刚通知完毕，秦耀宗就到了。
秦耀宗肃穆容颜，显然是带着怒气而来。一路瞧见的员工，都不敢太过打招呼。秘书室里的小孟，一看见秦耀宗就立刻出门相迎，他甚至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喊了一声“董事长”，秦耀宗一言不，径自进了办公室。
小孟大气也不敢喘，赶紧躲进了秘书间去。
秦耀宗拄着拐杖进了办公室，已经知道他到来的秦世锦，倒是十分淡定从容，“您来了。”
“我再不来，公司不知道要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秦耀宗往他对面一坐，冲着他质问道，“你现在真是没有分寸了！去收购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
秦世锦道，“周氏展前景良好，如果能够收购到中正，资金展也只是小问题！”
“小问题！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你竟然用公司的钱，为了自己的私利，做出这么蠢的事情！如果收购失败，那么这些钱，我看你要怎么填补！”秦耀宗再怎么对秦世锦不满，可是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曾几何时，秦世锦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
秦耀宗气不打一处来，“我要你立刻停止收购！”
“办不到！”秦世锦断然拒绝。
“你是被那个女人迷得昏头了吗！”
秦世锦漠然道，“如果收购失败，我会负全部责任！”
“好好好！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负责！”秦耀宗冷哼一声，气急败坏地离去。
※※※
傍晚十分，晚霞一片绚烂。
冬日里，却显现出几分苍凉。
五点钟了，公司里的员工早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宋总，那我先下班了。”
“恩。”
秘书退出办公室，就看见了周惜蕾，“大小姐。”
周惜蕾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轻轻点了个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她看见了宋文诚，孤寂地站在落地窗前，一向整洁干净的他，显露出几分疲态，早不是以往的模样了。她有些心疼，也有些慌乱，走上前去，拿过外套替他批上了。
宋文诚回头，瞧向了周惜蕾，“下班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你不是也还没有回去？”周惜蕾反问一句，又是说道，“听说今天你去中正了，谈了什么？”
“收购势在必行，秦世锦向我力保，员工不会动荡，我可以留下，你也可以。”宋文诚简短几句，就将秦世锦的意思转达。
“秦世锦，他太猖狂了！”周惜蕾咬牙说道，这简直就是最大的羞—辱！
“文诚，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文诚……”知道这些祸端，都是由自己惹出来的，是自己经营不善，是自己一意孤行，也是因为自己去招惹了陆展颜，周惜蕾后悔到不行，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这家公司是你辛苦打拼出来的……”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宋文诚淡淡说道。
周惜蕾神色一黯，更是紧紧地抓紧他，“文诚，不然的话，我们离开这里吧？爸爸会谅解我们的，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周惜蕾哀求着望向宋文诚，他亦是低头瞧向了她，“惜蕾……”
“不，文诚！你不要说我们没有可能！”周惜蕾的眼眶红了，沙哑说道，“以前是我无理取闹，我总是惹你烦，我承认我小心眼，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了！我一定听你的话！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惜蕾，你知道……”宋文诚刚一开口，又被周惜蕾打断。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里还有陆展颜，我都知道！可是那会成为过去的！只要我们离开这里，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去美国，法国，意大利，随便哪个国家都可以！文诚！”周惜蕾哭喊着，无力地抱住了他，“我不能没有你的！真的！”
“宝宝也没有你……”周惜蕾哽咽着，说出了实情，“他不能没有爸爸啊！文诚！”
宝宝？爸爸？
宋文诚惊愕了，抓着她的手臂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了你的孩子……”周惜蕾满脸都是泪水，“我有了你的孩子啊！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一番话，犹如重石，压在了宋文诚的心头。
他望着周惜蕾，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女人，这一刻，他本已离开的决定，开始动摇了。
—
就在周氏面临倒闭又或者被收购的最后境地时，又有一个人出现，加入了这次的战局。
“宋总，唐总来了。”
办公室里，宋文诚瞧见了从外边被秘书迎进来的唐仁修。
唐仁修带了秘书前来，风度翩翩，是这样的潇洒。
宋文诚徐徐起身，他淡然地走向了他，“唐总，请坐。”
两人握了握手，来到了休息区的沙入座。浅谈了几句，秘书奉上了茶水，则又退了出去。唐仁修瞧向宋文诚，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宋总，今天过来，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我愿意买下周氏，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从一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宋文诚就知道唐仁修的用意。
五洲集团的掌权人，在商场上可是一头猛—兽，素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唐仁修乐于收购公司吞并，再加以扩大利用。这是他闻名的手段，虽然遭到业界所不耻，可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凶猛，绝对不会有失误。
“没有想到唐总对周氏会有兴趣。”宋文诚幽幽道。
唐仁修抽了支烟，递去一根给宋文诚，宋文诚接了烟亦是点燃，他这才说道，“如果是两年前的周氏，我可没有兴趣。”
此刻，宋文诚在听见他这么说了之后，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不幸。
这两年来，周氏公司都是他一手掌权建设。
这是他辛苦创造的一切。
他所经营的公司，他是不舍得倒闭的，可是更不舍得落入别人手中，特别是秦世锦。
宋文诚眼眸骤然一凝，于缭绕的烟雾中瞧着唐仁修，沉声问道，“那么唐总出什么价呢？”
唐仁修微扬起唇角，报出了个价码。
宋文诚眉头一蹙，“唐总，这个价码还真是天价。”
多么可笑的价格，竟然用这么低的价格来收购，足足压了一半，如此天真的价格。
唐仁修哪里会不知道他所谓的天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微笑说道，“现在的周氏公司，不被业界任何一家公司看好。中正要收购你们，圈子里也都传开了，不会有人会愿意给周氏注资贷款。宋总，你可是明白人，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倒闭，要么易主。”
“两年的心血，宋总难道真的忍心？”唐仁修温温问道。
唐仁修这绝对是在压—榨，而且玩得还是心理战术。
或许，他也早就知道，他和秦世锦之间的恩怨。
他算准了，知道他不会甘愿将公司给秦世锦。
所以，用如此低的价格来收购，让他点头同意。
宋文诚沉静地望着唐仁修，默了片刻后道，“唐总，我想我还需要考虑。”
唐仁修颌道，“好，我就给宋总考虑的时间。不过，也只有四天了，宋总还是早做决定。不用送我了，再见，我等着宋总的消息。”
捻灭了烟头，唐仁修站起身来离去。
宋文诚依旧坐在沙里，一动也不动。
※※※
时间流逝飞快，一个转眼就到了最后的期限。明天就要有所决定，周氏究竟该是如何的去向。
周惜蕾从医院折回，来到了公司。
这几天，每每看见宋文诚，他就是在抽烟。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周惜蕾一敲门进去，宋文诚抬眸瞧见是她，立刻将烟给灭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刚刚去医院了，宝宝的情况都很好，我想着过来看看你就来了。”周惜蕾说着，走近了他，宋文诚立刻扶住她的手腕，让她坐下了。
“文诚，你少抽点烟吧，好吗？”周惜蕾轻声说道。
宋文诚低沉“恩”了一声，周惜蕾又是问道，“我听秘书说，前几天唐仁修来过公司。”
周惜蕾怀孕了，反应开始剧烈，她没有再来公司，而且宋文诚也不让她来，只让她好好休息。
可是眼看着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周惜蕾又如何还能够平静？
“他是来过。”宋文诚坦然说道。
“唐仁修怎么说？”
“他要收购周氏，开了价格。”
“什么价？”
宋文诚将这个价格一说，周惜蕾一愣，却连怒气都好似被困境给压制了，她喃喃说道，“真是太过分了……”
摆明了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这个公司，说到底还是你的。惜蕾，你想怎么办。”宋文诚问道。
周惜蕾握住宋文诚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不肯放开，“文诚，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的就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只要你不离开我，也不离开宝宝，文诚，好不好？”
周惜蕾的目光是闪烁的，话语是诚挚的，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宋文诚瞧着她，他没有应声，只是心里忽然一片寂静。
半晌，他才开口道，“公司里太乱了，你先回去吧。”
周惜蕾尽管心里还在忧虑，可是注视着他的眼睛，她还是慢慢地放开了手，“文诚，我在家里等你。”
如果，他还愿意回来的话……
……
这天的宋文诚，提早离开了周氏公司。他开着车，而后来到了顺安附近。就在斜对面的马路，这个位置，之前也来过很多次。马上就要是下班时间了，她差不多就要出来了。渐渐的，有人而出，都是归去的职员。
人影在晃动，穿过马路，各奔东西。
宋文诚的目光望着大楼的出入口，他一直紧紧地盯着。
而后，在那些人影里，他终于看见了她，找到了她。
陆展颜提着公文包，穿着外套走了出来。她正和同事在说话，应该是她的下属。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远。就隔着一条马路，越走越远了。他不禁再往前一些，想要将她看个仔细，可是她的身影在视野里，变成了小点。
他本能地动引擎，有一种想要追上去的渴望。
可是，他突然定住不动了。
只在一刹那，他调转了车头。
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就如同当年，他做了那样的决定，说着不会后悔的决定，可是时光荏苒之后，果然是无法后悔。
人生不可能有两次机会，失去了要怎么把握，只是徒然。
这一次，宋文诚觉得眼睛有些酸。
在红绿灯停下来，他一摸脸，有些温润的湿意。
—
“大小姐，文诚少爷回来了！”
“真的吗？”
“是真的！真的回来了！”
周惜蕾在周家别墅的卧房里，坐在摇椅上看书。听到佣人的话语，她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立刻起来，就要下楼去见他。可是一转过身，就看见宋文诚站在了门口。已经有好多个日子，他没有回来过这里。她不由自主的，急忙奔向了她，“文诚，你回来了！”
是的，他还愿意回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他还愿意！
周惜蕾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似乎还要确信，他是真的回来了，“文诚……”
“惜蕾，你说一切都听我的是不是？”
“是，都听你的。”
“那么公司交给我，你和宝宝，还有爸爸，也一起交给我吧。”
“都交给你，全都交给你。”周惜蕾只是点头，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只能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
宋文诚察觉到了她在流泪，微笑着轻轻拍着她，“好了，现在是当妈妈的人了，不可以再哭了。”
“恩——”
卧室里静悄悄的，周惜蕾的心跳声，从胸口撞击而来，宋文诚依旧如此平静。
从未有过的平静一般，仿佛尘埃落定一般的处之泰然。
终于，一切都有了既定的结果。
……
次日一早，圈内炸开了一则新闻——周氏公司今日早晨九点，宣布破产倒闭。
“不是吧？周氏真的倒闭了？”
“这次是真的呀！都公开宣布了！”
“会不会是炒作新闻？周氏以前还不是挺好的吗？”
“听说是因为周氏的大小姐经营不善造成的，估计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所以就宣布倒闭了！”
“我有个朋友在周氏公司，我已经证实过了，确实是这样！他们副总宣布公司破产，为了安抚员工，每人给了一笔经济补偿金呢！”
“那周氏还算挺有情有义的！不然这些员工怎么办！”
“可是锦总不是在收购了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对方宣布倒闭，这次的收购估计是完了！”
“那些钱也估计是打水漂了！”
一大清早的，原本安然无事的公司内部，因为周氏突然宣布破产倒闭，而惹来众人议论纷纷。
这则消息自然也在第一时刻就传到了秦世锦的耳畔。
总经办处，萧墨白翩然而至。
拉开椅子径自一坐，不由得说道，“收到消息了？”
秦世锦默然。
“真是没有想到，那个宋文诚会做到这么决的地步。”萧墨白若有所思道，竟然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公司，彻底打垮宣告倒闭。这样的决定，可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如此的胆量和魄力，“我倒是有几分欣赏他了。”
“不过，你不是找过他？没有给他机会？”萧墨白问道。
秦世锦沉声道，“我告诉他，他们都可以继续留在周氏，但是公司易主。”
“你这招也太损了，怪不得他会这样了。”萧墨白这下是彻底了解了，秦世锦这么一下，无疑给了重击。
只要有些心高气傲的人，也是受不住的！
更何况，那个宋文诚好像还是陆展颜的前男友！
“这下子五洲也没占到便宜。”萧墨白又道，之前也收到过消息，五洲的唐仁修有去见过宋文诚，估计也是为了周氏的事情。
秦世锦冷哼了一声，“他想要收，我不会让他得逞。”
“接下来呢？你动用了中正去收购，现在周氏倒了，那些钱不是也全都空了？”萧墨白淡笑问道。
“我会负责。”秦世锦淡然说道。
“那我也就等着董事会议了。”萧墨白笑了。
※※※
周氏的动作十分迅猛，像是早就有了对策一般。从宣布破产，到遣散员工，再到彻底倒闭，一系列连锁反应，在数天之后宣告结束。
该拍卖的全都拍卖了，周家的公司，也从此不复存在了。
陆展颜没有再见过宋文诚，只是在电视报纸里，才偶然见过相关的新闻。
她只是默然，却无话再可多说。
这个周末的早晨在公寓的床上醒来，陆展颜蜷缩在被窝里不肯动。冬日里寒冷，最舒服的就是这样睡上一个上午。哪里也不去，哪里都不用动。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要继续睡过去。然而手机却在振动，大抵是进来了一条简讯。
她没有了力气，只管自己睡了过去。
等她一个回笼觉醒来，早过了一个多小时。
陆展颜懒洋洋地拿起了手机来瞧，已经是十一点了。
一条未读信息，她点进去瞧。
信人是宋文诚，那是宋文诚来一则简讯。
他在简讯里如此说——展颜，我给你了一封邮件。因为是最后一封，所以请你一定要记得看。
陆展颜瞧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她这才起来，将笔记本搬到了床上。裹着被子开机，找到当年用过的邮箱，她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登陆。
原来有些事情，不去回忆，就都会忘记的。
就如同这个密码，如果不去登陆，那也会被遗忘。
这个邮箱，自从当年后，就不曾再登陆过。
打开一瞧那些邮件，还是存在。
果然有一封最新的邮件，是当天凌晨送的。
陆展颜按了点击，邮件打开了，里面如此写着——
展颜，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机场了。十一点十分的飞机，我即将离开这里。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天你说的那句话，其实你说得很对，我是一个自私的人。现在我不能这样自私了，我必须要担当起责任。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以前我没有对你说过再见，因为你曾经告诉我，再见就是再也不见的意思，所以我不愿意和你再也不见。
可是现在，我要跟你说再见了。
展颜，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过得幸福。
展颜，再见。
……
目光定格在那两个字“再见”，陆展颜淡淡一笑，她是如此平静，退出邮件，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删除。
十一点十分，有飞机从机场跑道徐徐起飞。
机舱里，周惜蕾靠着宋文诚的肩头，安然地睡了过去。
宋文诚望着渐渐变小的城市，那些过往全都穿越了云层。
在这一刻，亦是对自己做了告别。
有一个叫宋文诚的人，他曾爱过一个人，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今后的生活，陪伴在他的妻子和孩子身边。
真的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