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喜欢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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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由分说，立刻离开公司前往女子学校。
等上了车，陆展颜才想起萧墨白来，扭头问道，“刚才萧经理说了什么？”
都怪她太高兴了，根本没听萧墨白说话，现在回想起来，才感觉漏了什么。
秦世锦握着方向盘一打，沉声说道，“不用理他。”
陆展颜蹙眉，“萧经理好像说请客吃饭？”
“他自己也会去吃，绝对饿不死。”秦世锦漠漠一句，一脚踩下了油门，随即吩咐道，“快打给学校。”
陆展颜的心思立刻被转移，想着现在都已是下班时间了，也不知道学校还有没有人。如果主任都下班了，那就晚了一步。她急忙拿出手机，致电给校方。值得庆幸的是，主任还没有走，她急忙道，“主任老师，非常不好意思，请您等一等，我们在过来了……”
港城的这所女子学校，历史悠久，比起港城中学来，更富有历史。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学校里空空落落的，零星的走过几个学生，也都是赶着回家的。
陆展颜带着秦世锦来到了教导处，主任老师还等在办公室里。
陆展颜抱歉道，“对不起，主任，让您久等了。”
老师很亲切，微笑说道，“没关系，你能找到妈妈就好了。”
“呃，是啊，真是太好了……”陆展颜笑容微微有些僵，余光收到秦世锦投射而来的狐疑光芒，明显就是困惑。
“老师，这次真的多谢您了，这些卷宗还给您。还有，就是她，您帮我查查看，有没有她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之类的……”陆展颜顾不上了，将厚重的卷宗全都归还放置在桌子上，而后取出那一叠翻到那一页。
主任接过相片薄道，“好，我帮你们去查查看，你们先坐一会儿。”
主任转身走进隔间的档案室，陆展颜和秦世锦则坐等静候。
秦世锦问道，“怎么回事？”
“什么？”
“你是用什么理由，让主任给你调卷宗的。”
陆展颜倒也没有在意什么，如实说道，“我到了学校后，一开始主任怎么也不肯答应。后来我就说，我是来找妈妈的，她才同意的。我可没有说谎，我妈本来就不见了……”
对于妈妈，陆展颜几乎没有多少印象，其实更可以说是空白一片的。妈妈对于陆展颜而言，那就像是一张白纸，那么的透明，那么的空无。她没有见过妈妈，也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更是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从小到大，她只有爸爸在身边，只有爸爸而已。
陆展颜也曾经问过爸爸很多次，可是他从来都不肯说。
每一次，她都为此和爸爸大吵大闹。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懊恼。
秦世锦眼底深邃起来，瞧着她低头的模样，心里也忽然柔软起来。
此时，主任老师折回，“找到了，她叫叶淑芬，这里记载了她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
叶淑芬的地址，已经是几十年前了，而她的联系方式亦是。
电话已经成了空号，拨打不通。
两人决定，不管如何也要顺着这个地址去瞧个究竟。
结果是那个地址早就不再是她住的了，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从隔壁邻居那里又要到了新的地址。几乎是立刻，又是辗转前往。几经周转，在茫茫人海之中终于找到了叶淑芬所住的公寓。
前来开门的女孩却让他们一怔，这不就是叶淑芬么？
清秀靓丽，几乎有九成相似的容貌，只是叶淑芬是短，她却是长。而且比起照片里的叶淑芬，又似乎更加年长一些。
陆展颜还在怔愣着，一旁的秦世锦开口道，“你好，打扰了，我们是来找叶淑芬女士的。”
“你们找我妈妈？可是我妈妈早就已经去世了。”女孩子如此说道。
面对这个结果，两人都是始料不及。
陆展颜先前曾预料过很多种可能。
也许叶淑芬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会毫不犹豫地赶他们走。
也许叶淑芬会犹豫，担心见了霍尔会扰乱自己的平静生活。
也许叶淑芬也如同霍尔一样的怀念着他，会答应同他们去见霍尔。
……
可是至始至终也没料到，叶淑芬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们找我妈妈有什么事吗？”女孩子名叫温倩，将他们迎进门后，礼貌地沏好茶，才问起他们前来的缘由。
陆展颜开口道，“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是替叶女士的一位朋友霍尔先生来找她的。只是没料到，叶女士却……”
“我妈妈的朋友？”温倩侧头想了想，微微皱眉。
“是！”陆展颜眼底一亮。
“你们稍等一下。”温倩说着，就起身进了房间里。
不过一会出来，温倩手里捧着一个方正的红色丝绒小盒子踱出，“我妈妈说了，如果有人来找她，就让我把这个给那个人。”
秦世锦与陆展颜抬头瞧去，温倩将丝绒盒子递来。
陆展颜正要伸手去接，秦世锦却沉声说道，“温小姐，你介不介意，替叶女士将这东西亲自还给她的朋友？”
“秦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去见那位霍尔先生？”温倩反应过来，便微蹙起眉，似是觉得有所不妥。
“我想叶女士会希望这件东西能亲自交到霍尔先生手上。”秦世锦夺定说道。
“可那是妈妈的朋友，让我去见，不太好吧？”温倩仍旧是有些犹豫。
“霍尔先生会非常乐意见到你的。”
温倩对秦世锦的提议却有些心动，年少的时候，偶尔间瞧见了妈妈小心收藏的丝绒盒子。她很好奇，终于有一天，趁着妈妈不注意，偷偷打开来看。后来她就问妈妈，这盒子里的东西是哪来的。
妈妈怔愣了半天，却也不说一句话。
最后竟然哭了。
她很少看见妈妈哭泣，至此以后就再也不敢问了。
现在，妈妈去世时交代的那个人，他终于来找她了。
要替妈妈亲自把东西交还给那个人吗？
温倩瞧着手中的丝绒盒子，她其实也是想见一见的，妈妈在等的那位霍尔先生，他究竟是谁，是什么样子的。
心念一定，温倩允诺应道，“好，我去。但是我希望，陆小姐那天能陪我一起。”
陆展颜一喜，立刻点头，“这没有问题。”
秦世锦道，“温小姐，请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会再联系你。”
陆展颜立刻递上名片，顺便记下了温倩的号码。
—
告别了温倩，此刻夜色已经渐浓，街上川流不息的车子，打着灯光，一道一道掠过。
上了车，陆展颜还有点担忧，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能够肯定，霍尔先生就会见她呢？”
他们这边是约好了温倩，可是霍尔先生脾气古怪，如果他不愿意，那不是会很尴尬。如果他们将东西拿到手，直接送到霍尔先生手中，也许会更加好一些，毕竟霍尔先生也算是欠了他们一个人情，胜算几率会比较大。
秦世锦沉声道，“见不见是他的意愿。”
“那你还这么肯定？”听见他这么说，陆展颜不免为他的夺定感到烦恼。
“我赌他会见。”秦世锦漠然道，眼底却是坚决。
“为什么？”他哪来的自信？
车子动引擎，秦世锦道，“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见。”
陆展颜蹙眉，问题关键他并不是霍尔先生……
“约见霍尔的事情，交给你了。”
“好。”
车子平稳地朝前驶去，陆展颜靠着车窗休息，秦世锦瞥了她一眼问道，“累了？”
“恩——”一番奔波下来，陆展颜确实有些累了，“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家。”
她不忘记提醒道，“是我的公寓，不是你的。”
秦世锦沉默，只是开着车静静穿梭在城市之中。
前方是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一直沉默的秦世锦幽幽问道，“后来你有找过你妈妈么？”
他突然提了起来，陆展颜微微一愣，而后才道，“没。”
“怎么不找了？”秦世锦却记得，当年有多少次，她说要离开洛城，近乎是无理取闹地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那时的她，眼神执着，那样的坚决。然而为什么要离开的原因，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不找了。”陆展颜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几乎是呢喃地自言自语问道，“找到了又怎么样。”
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应该有了新的家庭，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她又该以怎样的立场面对她。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不过只是枉然。只是心里对她的怨，对她的想念，到了此时此刻，也分不清是哪一边比较重。
不如就这样吧，各自生活，永远也不要再见了。
其实这样也是不错的结局。
“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陆展颜又是说道，车子继续朝前行驶而去。
秦世锦开车将她送到了她所住的公寓楼下，陆展颜开口道，“不用再送我上去了，拜拜。”
秦世锦却是说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菲佣，将我的公寓打扫得这么干净。”
陆展颜觉得他真是无聊，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锦总，谢谢你对她很满意。”
“我倒是想长期聘用她，包吃包住，还可以包睡。”秦世锦侧目瞧向她，灯光之下，他的睫毛长而密。
陆展颜笑笑，并不打算理会他。
秦世锦又是问道，“陆展颜，为什么不搬回我那里去。”
“没有这个必要吧。”
“怎么才算有必要？”
“自己去想。”
秦世锦眉宇一皱，“想什么？”
“我们的关系，秦世锦，好好想想吧。”陆展颜打开车门，径自下了车。朝着车里的他笑笑，挥手进了大楼。
这一次，她可不想再不清不楚地在一起。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对她说，他究竟喜不喜欢她。
秦世锦正想下车追上去，可是后边却又进来一辆车。
打着强光，按着喇叭出“B——”一声响，示意他让道。
※※※
次日清晨一早，陆展颜又来到凤凰山。
准点的时间，果然在山道里等到了霍尔。
“陆小姐，如果还是因为中正的事情，那么你不用再说了。”霍尔的语气柔和，态度却还是很坚决。
陆展颜一边随着他跑，一边说道，“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中正。没经过霍尔先生的允许，我自作主张去找了叶淑芬女士，希望霍尔先生不要生气。”
霍尔双瞳骤然紧缩，因为太过震惊得知这个消息而显得有些失态，猛地停下步伐，呼吸急促地喝道，“你们这是侵—犯隐私！我警告你们，不许再去打扰她！”
陆展颜见他如此紧张激动，也知道他的在意度，“可是她说想见你，霍尔先生，你想见她么？”
霍尔忿然的神情顿时僵住了，半晌才缓过来，“你们不必来这套，我如果想见她，我早就见了！”
霍尔说着，又是往山道跑去。
陆展颜气喘吁吁，渐渐追不上了，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霍尔先生，今天下午两点，蓝山咖啡馆E座包间，步行街那边的那一家……”
霍尔却连头也没有回，一路小跑着不见了。
……
这天中午，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陆展颜就赶去接温倩。温倩还是大学生，下午这个时间没有课程，所以也有空。将温倩接了前往蓝山咖啡馆，陆展颜心里却还有些担忧，她不知道霍尔先生到底会不会来。
可是谁知道，霍尔先生却已经早早等在包间里了。
侍应生是那么告诉她的，“小姐，那位先生已经到了。”
包间门打开的那一刻，陆展颜瞧见霍尔徐徐站起身来，霍尔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头梳得一丝不苟，衬衣雪白，西服笔挺。脸上的神情是震惊的，不敢置信的，就连眼睛都是微红。
他十分激动高兴，也很感慨万千，交织着无数情绪，让陆展颜瞧着莫名感到酸涩。
温倩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霍尔却只喃喃说着一句话，“你……你来了……”
“霍尔先生，您请坐。温小姐，你也坐吧。”陆展颜只能招呼他们两个，相继坐下了。
霍尔却对她的称呼有了疑惑，“温小姐？”
“霍尔先生，她是叶淑芬女士的女儿温倩小姐。”陆展颜作了介绍，“温倩小姐，他就是霍尔先生。”
温倩朝他点头，“霍尔先生，你好。”
霍尔怔怔地瞧着她，忽然没了声音，亮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女儿……你是她的女儿……她走了……她竟然走得比我早……”
阴阳两隔，陆展颜想这恐怕是最遗憾的痛。
—
温倩见他神情如此苦痛，忍不住安慰道，“霍尔先生，你不要太难过了。”
“她……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霍尔抬眸问道。
“五年前走的。”
“什么原因？”
“病了，后来就走了。”温倩提起妈妈，也显得很难过。而后她打开了背包，从包里拿出了那个丝绒盒子，“这是妈妈临终之前交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人来找她，就让我这个交给他。我想妈妈，一定在等霍尔先生。”
霍尔定定瞧着那丝绒盒子，而后双手接过了。
陆展颜其实也很好奇，这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霍尔将盒子一打开，陆展颜一瞧。
只见里面是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银链子。却又不像是项链，因为比起一般的项链来，这条链子又粗了许多，质地却是很好，看得出是很久以前的东西，而且珍藏得也很妥善。
这条链子……
又有什么意义？
霍尔瞧着银链，整个人一怔，仿佛陷入了回忆里无法自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颤着手轻抚着银链，而后从西服的外套里取出了一件东西。陆展颜认得的，是那块银怀表，先前不小心遗失过。
霍尔一手拿着怀表，一手拿着银链，而后动手，竟然将链子装回了怀表。
这下子轮到陆展颜震惊了。
银链加上怀表，竟然是一对……
“原来是怀表的链子。”温倩也是恍然大悟道。
霍尔将怀表递给温倩，“这块怀表，就送给你了。”
“不，霍尔先生，这是您的东西，我不能要。而且我想，妈妈也是希望能够物归原主的。不过，我很好奇，这块怀表，是什么时候买的呢？”
什么时候呢？
霍尔的思绪飘远了，瞧着面前的温倩，仿佛瞧见了当年的女孩儿。他的脸庞变得温柔起来，眼神更是温柔，“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
听着霍尔讲述当年的青春年少，陆展颜也仿佛回到了儿时。有这样一个少年，陪伴在身边左右，有这样一个少年，一起上学放学，有这样一个少年，离开后就记恨深切。
秦世锦，你喜欢我么？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
你离开后的那些日子里，会不会也有曾经想起过我？
……
这个下午时分，霍尔很快乐，温倩也笑着聆听。
有一种错觉，仿佛温倩就是当年的叶淑芬，而霍尔还是那个少年。
分别的时候温倩说道，“霍尔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希望你身体健康。”
“陆小姐，今天也谢谢你。”温倩又是说道。
陆展颜立刻道，“温小姐，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这边去学校很方便。而且，我的朋友就在外边等。”温倩礼貌回绝，指了指窗外。
两人回头望去，果然瞧见一个高个的男孩子站在马路的那一边在等候。
已然是她的男朋友。
“那么，霍尔先生，再见了。”温倩笑着挥手。
霍尔定睛瞧着她，幽幽说道，“再见。”
温倩走了出去，而后看见她穿过马路，走向了那个男孩子。
一如当年，他放开了手，她走向了另一个人。
他们愈行愈远了……
“霍尔先生。”陆展颜就要开口，却被他打断了，“陆小姐，今天我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可是这不代表我就会同意借贷的事情。”
“霍尔先生，我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陆展颜平静望着他道。
霍尔眼眸一凝，“什么？”
“您既然一直在港城，为什么不去找她，见她一面？”如果以前就这么做了，也许现在就不会遗憾了。
霍尔沉默了一会儿，漠漠说道，“不如不见。”
陆展颜一愣，霍尔已经站起身来离去。
※※※
从咖啡馆回到公司，办公室里秦世锦正在处理文件。
静悄悄的，陆展颜敲门而入。
秦世锦低头查看着数据报表，却不问结果如何。
“我将温小姐接过去了，霍尔先生比我们先到那里，他们见面了……”陆展颜将情况简单地汇报了一下，随后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可以感受得到，霍尔先生是真的很爱叶淑芬。
只可惜，爱情和家族事业，他选择了后者。
陆展颜如此想着，心里蓦的涌上一股酸楚感。
当初被先放弃的叶淑芬，却还是心心念念了霍尔一辈子。
“如果你是霍尔先生，你会怎么做？”陆展颜忍不住问道。
秦世锦避而不答，却是幽幽反问道，“如果你是叶淑芬，你又会怎么做？”
他的问题好像只是那么随口一说，然而望着她的眼睛却是灼亮。
陆展颜在一瞬间，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等，要么不等。叶淑芬选择了后者，选择了和别人组成家庭生儿育女。
如果是她……
那么她……
不会等的！
这个答案如此的清楚，从一开始就知道。
陆展颜想她大概会和叶淑芬一样，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就此一生。
可是，也要像叶淑芬一样，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来想念吗？
陆展颜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有一种渴望升腾而起，一种不可抑制的情感如潮涌一般袭来。
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想要询问。
秦世锦的目光紧盯着她，阳光照射而下，打在她的脸上，白皙而透明。
她的眼睛，很明亮。
陆展颜抿紧了唇，终于动了动。
秦世锦听到了窗外的风声，听到了这个夏天的蝉吟，听到了她的声音，在刹那透过空气相继扑来——
“秦世锦，你喜欢我么。”她开了口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