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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回 亲见他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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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路上,许宛和左珩均过分安静。

左珩诓许宛身后有鬼,慌得她真以为乱坟岗诈尸,竟一头扎进他怀里。

不偏不正恰撞到他伤口上,导致本不太严重的伤势又渗出鲜血。

左珩眯着那双阴森狐狸眼,强说她蓄意为之。

许宛索性不解释,横竖没疼在她身上。

教他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

她以为惹左珩不痛快,吃丰都美食的计划得泡汤。

可他还算守信,带她不声不响进了家酒楼。

在丰都排不到上等,重在菜肴风味独特。

已过饭点,三教九流的食客仍络绎不绝。

左珩没亮身份,订不到雅间,只在大堂随便找一桌落座。

许宛不在意这些,打第一个盘子端上来起,根本没空思考旁的。

左珩浅尝几口不再动筷,就默看许宛胡吃海塞。

她那身板跟发育不良似的,胳膊腿儿用点劲儿都能掰断,可想而知以前过得什么日子。

“听说了吗,樊大人前两天被逮进校事厂,死啦。”邻桌一个大汉嘬口小酒,压低声线说道。

大汉对面一年轻后生连连摆手,“嘘!番子无处不在。”

“咱们这地方有啥好监视的,大家都是平头百姓。”另一白须老者不以为然地接话。

“校事厂手段真是阴毒,听说那樊大人被活活剥下来一层人皮。”

“他犯了什么事?”

“校事厂想让人死,按什么罪证不行?”

“那个魔鬼大太监……”

邻桌几人持续私语,许宛稍稍抬眼睃望左珩,“你不会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左珩轻声嗤笑,拎起酒壶为自己慢慢倒一盏酒。

许宛舒缓一口气,“他们所说是不是真的?”

左珩隔着桌子倾身向前,高鼻都快碰到她脸盘上,“你指活剥人皮?”

许宛不自然地眨眨眼,嘴里咀嚼的肉顿时不香了。

“算吧。”

“那人有罪?”

“卖官鬻爵。”

许宛“哦”了声,垂下眼睑不再吱声。

左珩拿出一块巾帕递给她,“别吃撑了,前面还有两家小食不错。”

许宛没接他的巾帕,自顾擦擦嘴,抬腿往酒楼外面走去。

左珩掷下银子紧随其后,忽见街上有一队缇骑经过。

阵仗浩大威严,所到之处百姓们俱垂首避让。

那领首相貌堂堂,虎背蜂腰螳螂腿,较宋绩、陶麟更有气魄。

“姚大人最招小娘子喜欢。”左珩飘到许宛身后,啧啧称赞。

领首姚大人是校事厂指挥使姚宗安,左珩最看重的副手。

许宛收回眸光,假惺惺地奉承:“胡说,世间男子当属大人最俊美。”

“我是男子?”

“呃……”

就在此时,姚宗安已纵身下马,掠过围观人群速速来至左珩面前。

他躬身抱拳:“厂公,不知您在此。”

许宛感慨校事厂的人,都是千里眼顺风耳吧?

左珩衣着朴素,低调出行,他是如何在人丛中一眼锁定的?

宋绩陶麟等几大档头亦随之而来,恭敬行礼。

正巧邻桌那几人从酒楼里出来瞧热闹,见到这一幕,个个吓得腿软,跪地求饶。

姚宗安都不用细问,就清楚他们怎么得罪了左珩。

校事厂大大小小所有骂名,全背在左珩一人身上。

只因他是位高权重的阉人,世人都带有根深蒂固的偏见。

姚宗安刚想出手教训,但见左珩冷面扬手,“滚吧。”

那几人磕头谢恩,跌跌撞撞逃远了。

左珩像没事人一样牵起许宛,“我带她去前面吃驴肉火烧。”

许宛尴尬得要死,左珩讲话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姚宗安冲许宛大大方方一揖,旋即留住左珩,“厂公,批文下来了。”

听姚宗安口气,校事厂倒是秉公办事,不像外界传得那么邪乎。

“要去抄樊昌的家?”

左珩提到的这位樊昌,估摸正是邻桌议论的樊大人。

“请厂公过去督办。”

没遇见左珩便罢,可左珩既在,姚宗安绝不会逾矩行事。

姚宗安行事一向稳妥,左珩心里更惦记驴肉火烧。

“大人,您得去忙要事,我自个儿先回家。”

许宛可不想让外人说她迷惑厂公,以致他不务正业。

她这样一推脱,左珩再不好不去,遂指派宋绩送许宛回左宅。

宋绩两眼瞪得溜圆,一个劲儿地摇头,“我得去樊家立功!”

许宛险些笑场,宋绩是受不了左珩那酸了吧唧的臭德性吧?

左珩就是多此一举,还怕她偷跑不成?

校事厂网线覆盖整个大渊,想逮住她不要太容易。

姚宗安抬腿就给宋绩一脚,“反了你了。”

“我今儿非把樊家翻个底儿朝天,一文钱都不带让它丢的。”

宋绩身子纹丝未动,就梗着脖子推三阻四。

众大档头中,宋绩年岁最小,最受左珩与姚宗安青睐。

换了旁人,谁也不敢同两位上司顶嘴。

陶麟本想站出来解围,左珩忽地改变主意,“也好,带她过去看看热闹。”

许宛满脑袋疑问,抄大臣的家,带她过去干啥?

众人面上都挺自然,心里不免犯嘀咕,厂公这是怎么了?

不由许宛推脱,没到两刻钟工夫,她已随队伍来至樊昌家宅。

厂卫们在姚宗安的带领下,迅速破门抄家。

左珩负手立在院前,“打个赌吧。”

“你和我?”许宛用手反指自己。

“猜这位户部侍郎樊大人能有多少家产?”

“户部油水多,他总不会有万两白银?”

左珩转动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意味深长地望向樊家宅院。

“户部尚书王征年俸不过千石谷,如今市价二两银子一石谷,折算成银子只有两千两而已。”

“听说王大人连朝服都快洗烂了,为官十分清廉。”

“赵烁还同你讲过这些?”左珩状若不经地笑问。

许宛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种事路人皆知好不好。”

日头堪堪西下,厂卫们来来往往多趟,已呈现初步成果。

随着数不清的箱子被抬出来,许宛的好奇心越来越强。

良久,姚宗安持一列清单走过来,“厂公,兄弟们共搜出五十两黄金,三万两白银,四箱珠宝……”

许宛快惊掉下巴,忍不住打断姚宗安,“他一个上任两三年的侍郎,不吃不喝不养家,攒多久能攒出这么多家产?”

这样一比较,她那窝囊渣爹许汝徽都成清官了!

姚宗安讽笑,接着向左珩汇报:“樊昌共娶九房小妾,房屋田产还在统计中。”

这些详情比校事厂先前掌握的还要多点,但都在左珩的预料之内。

“你说樊昌的人皮该不该剥?”

许宛被左珩质问住,他带她来此,竟是为展现他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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