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冷冽,你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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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刚才的事,我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我手执荆条,用力地戳了戳他的胸口,哭笑不得道:“要你说?本王现在只是好生后悔。”
“后悔什么?”他好奇的问道。
我瞥了眼被他扔在地上的铁片,没好气道:“后悔没好好练剑,本王应该练他个十万次百万次,莫说你这个,纵是再厚的铁片也该一剑贯穿才是。”
冷冽再次假装倒地,哭丧着脸道:“哦....是....这样啊。”
他方才快要”死“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他娘的!我真的想杀了他!可事已至此,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我照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扬了扬拳头,平心静气道:“现在咱们再好好说说赵姑娘的事吧,你是早就知道赵姑娘是北莽人么?“
冷冽拾起身,似有些难为情,缓缓道:“并不是,只是王爷有所怀疑,我便想着如何才能证明她不是。”
我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你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却是证明了本王的猜想?”
冷冽想要起身,我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无奈又跪在地上,道:“确实如此,我今夜便是趁着大雨,又喊了几个衙门兄弟,让他们拖住赵姑娘跟小翠,王爷你那天也看到了,小翠一个小小的丫鬟,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简直匪夷所思,所以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然后偷偷潜入赵姑娘的闺房,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点点头,心想他这事办地不错,但又不想明着夸他。
冷冽似胸有成竹,问道:“我瞧着那天醉仙楼带头的蒙面大汉,有些眼熟,倒很像王爷麾下御内卫的玄武统领。敢问王爷,醉仙楼那七个大汉,可是王爷所派?”
“那个不重要。“
我侧过身不看他,转移话题道:”难怪那些城门的守军拦也不拦,就这么放你出了城门,本王还在想,是谁的脸这么大,原来是咱们的冷大捕头。“
冷冽破天荒地给我磕了一个响头,然后道:“我们这些捕快,时常也会出城执行公务,所以跟几个城门的守军都很熟悉。”
我不耐烦的摆手道:“废话就先别说了,快告诉本王,你在赵府找到了什么?还有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妪是怎么回事?”
冷冽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一封已经拆开的书信,道:“这根簪子,在赵姑娘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这封书信,是在赵姑娘枕头底下的暗格里找到。”
我接过簪子,等着闪电再一次划过夜空后,这才发现,上面刻着很小的拓跋二字,虽是如此,这也不足以证明赵姑娘就是北莽人,虽说拓跋是北莽大姓,但在关内也有这个拓跋姓的,毕竟在很久之前,关内关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势同水火,疑惑间,我又接过书信,突然一怔,只见信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北莽文。从小的时候,父皇便督促我去用心的学习北莽文。所以一直以来,我想的就是有一天能打到北莽王城去,好完成父皇生前没有完成的心愿,可一个皇帝一个想法,现如今却是遥遥无期了。
见我久久无言,冷冽站起身,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吹,又凑到我跟前问道:“我记得王爷是认识北莽文字的,上面写了些什么?”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将信件快速的浏览一遍,内容倒也简单,只是让信上提到的人在京城扎稳脚跟,随时打探信息,将获取的有用信息传递给其他此次同行之人。而我目光却落在书信最后的署名处,那里盖着一方红色的印,虽也是北莽文字,但翻译过来,便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北莽皇帝!
我惊了又惊,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能牵扯到北莽皇帝的身上!
冷冽见我如遭雷击,疑惑道:“王爷,怎么了?”
我收起书信,摇头道:“没什么,这封信确实可以证明赵姑娘是北莽人,而且,本王猜地没错的话,她并不姓赵,而是姓拓跋!”
冷冽难掩惊骇的神色,蓦然起身,“拓跋?拓跋倾城?她跟拓跋万世什么关系?”
我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机敏,这么快就将他们联系起来了,而且,你竟敢偷听本王跟拓跋万世谈话?”
冷冽挠挠头,似是有些难为情,“我属实冤枉,话说王爷那天喊拓跋万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跟见鬼一样,地牢就那么大,我又在门外,能听不到吗?”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此,但我又岂能承认?我呵斥道:“知道本王跟人说话,你不离远一点,还蹲在门外,不是偷听又是什么?”
“王爷.....”
“闭嘴!”
我接着道:“本王有些好奇,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妪,你是怎么解决的?”
冷冽双手高高举起,又重重地落下,比划的惟妙惟肖,然后笑呵呵道:“自从见过小翠的身手后,我本想着那老妪的武功应该也不弱,结果,就这样一板凳给撂倒了。”
我阴恻恻笑了笑,“就跟撂倒本王一样?”
冷冽想了想,“那个不重要。”
被冷冽砸中的肩头忽然隐隐作痛。
我勃然大怒怒道:”这很重要,若不是本王机敏,早被你给砸死了。“
冷冽低下头,似是后怕不已,小声道:“若不是我胸口有铁片,王爷岂不是已经将我杀了?”
他说的话倒是没错,无论何种危急时刻,这一招“回身剑”我都很有把握。不过即便如此,就算我失手将他杀了,冷家,乃至皇兄都不会如何怪罪我,权当他是以身殉职,皇兄只会赐道圣旨,追封个什么天下第一名捕什么的虚名,至于冷家,就跟我刚才告诉冷冽的那样,连个屁都不敢放吧?
我冷嗤道:“你死了倒好了,本王明个儿就奏明圣上,给你们冷家赐一块匾额,上书‘一门忠烈’!”
冷冽先是一怔,然后跪下,恳求道:“王爷方才说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否作数?”
闻言,我又装起糊涂来,“冷大捕头这是在说什么?本王怎么听不明白?”
冷冽咬咬牙,道:“王爷方才问我,是不是喜欢那赵姑娘?我现在很认真告诉王爷,是!自打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她,虽然王爷一直怀疑她是北莽探子,也打心底里不愿我与她来往,说我每天都跟在赵姑娘屁股后头听琵琶,就跟我家里养的那只哈巴狗似的......但王爷说如果我执意如此,王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我既跟她两厢情愿,想在一起便就在一起吧,若是爷爷不同意,王爷会亲自去说情。“
他抬起头,希冀地望着我道:“王爷说的可还作数?”
我冷冷道:“这不重要!”
冷冽摇摇头,掷地有声,“这很重要!“
“说说看。”
冷冽威胁道:“王爷言而无信,回到京城,我就大肆宣扬,让王爷的一世英名好好臭上一臭。”
我不置可否,“随便。”
冷冽突然一怔,却是涨红了脸,道:“王爷男子汉大丈夫,自是要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国家,无愧于陛下,更是要无愧于己,又怎能轻易失信于人?说出的话怎么能当是没说过,答应过的事又怎么能当没答应?就像王爷在北境之时,号令千军万马,若是朝令夕改,那麾下将士又怎能心悦臣服?“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轻笑道:“本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般的伶牙俐齿,但本王想告诉你的是,方才本王说的话全是对一个”死“人说的,死者为大,本王说的话自然要作数,可是死人又怎么能跟赵姑娘在一起?所以,你现在既然好端端地活着,那么本王方才的话自然也无需作数,而且,本就是你欺骗本王在先,说本王言而无信?”
我勾起嘴角,“你凭什么?”
冷冽微微一怔,诧异道:“王爷不是说,只要我活着就应允么?”
我想了想,道:“你找个证人问问,看看本王有没有说过这句!”
冷冽先是一怔,忽然道:“我知道王爷一定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先贤教我们死者为大,所以王爷自然也认同圣人的道理,这没有错。我也知道死人不能跟赵姑娘成婚,但是我想告诉王爷的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许人也,王爷既然答应了那个‘死'人,那么我也坚信王爷一定不会食言。“
我垂下眼眸,点头道:”是。“
冷冽笑了,笑的凄凉,笑的无所顾忌,笑的由衷。
我侧过身,不再看他。
我心里也想过让她们远走高飞,想到了成全,可当我看到信上盖着鲜红的玉玺印记时,我已经知道那不可能了,此事牵扯太大,现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就全在拓跋倾城一人身上,若是就这么放他们离去,要等到找出下一个线索,只会遥遥无期,只会让我更加被动,更加的惴惴不安。更何况,如果将赵姑娘是北莽人的消息公之于众,那么他们二人立场不同,也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
我左右权衡后,终究不能答应冷冽,我不能害了他。
一阵冷风吹过,凉飕飕的。
我忽然听到冷冽说了句:”王爷,保重。“
蓦然间,雷声轰鸣而至,响彻天地,震耳欲聋。
我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转身,只见冷冽右手紧握着的一把暗器已经插在他自己的胸口,手指缝隙中尽是殷红,就像.....阿梅死时的模样,我永远忘不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冷冽依靠在树上,双目含泪,似是散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道:“王爷....我.....马上就要....死了,求王爷....让她....走吧。”
我如遭雷击,却又不敢拔出他胸前的利刃,只得横抱起他,冒雨朝着城门方向一路狂奔。
一路之上,身旁两侧遍地苍痍也同样具有生气,何况,我看到了枯萎的美,我能听见叶柄离开枝干的声音,轰然,且惨烈。
冷冽,你很好,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