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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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芮走后，忽然之间，西边的天空一道刺眼的闪光划破层层乌云，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催着无数黄豆大的雨点从天上了落下来。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天神正洗涤着尘世的喧嚣。
我垂下眼眸，莫名的有些担忧。
偏在这时，却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睡了么？”原是小兰的声音，我有些失望。
我整理好心情，道：“进来吧。”
房门缓缓打开，小兰一手拿着把油纸伞，一手提着一筐木炭，然后轻轻地走了进来，牙齿哆嗦道：“奴婢来添点碳火。”
我诧异道：“都这么晚了，本王又没有喊你过来，你们几个早点休息就好了。”
小兰摇摇头，叹息道：“王爷，奴婢先是看到慕容小姐哭着离开，这会儿又看到沁芮姑娘也哭着回去了。”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看到了就看到了吧。”
小兰怔了怔，面露愧疚神色，不由自主地往炭火旁靠了靠，我这才发现她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娇躯上，内敛的春光若隐若现。
我下意识地侧过脸，走上前将那盆炭火往她身边挪了挪，又从她手里接过碳火，拿起火钳添了两块，火苗被两块新碳压下去了点。
不一会儿，火盆里的火势陡然变大，热腾腾的，好不舒服。
见她楞在那里，我笑道：“别傻站着了，坐吧。”
小兰欠身谢过，然后又自己个儿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我右侧，冷不丁的又打了一个寒颤，又偷偷瞄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又想来找我聊些有的没的，所以我提前警告道：“若是问别的，你可一个字儿都别说，若是有事，尽管告诉本王。”
小兰怔了怔，又笑了笑。
见她浑身直哆嗦，我走向衣橱，挑了件厚实的披风，盖在她小小的身子上。
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王爷真好。”
我俯下身，刮了下她的小巧的鼻子，“要你说啊？”
小兰犹豫片刻，然后抬头问道：“王爷，你打算什么时候赶我出府啊？”
我微微一怔，也承认先前确有这样的打算，但自从阿梅出了事，我便在想，是不是这个决定本身就是错的。
见我默不作声，小兰笑呵呵问道：“王爷能不能不赶我走啊？”
我看着盆中的火苗嗤嗤作响，笑问道：“为什么？”
小兰仰起头，似是回忆起伤心往事，想让眼泪不那么快掉下来，道：“若不是当年王爷相救，小兰恐怕早就眼睛一闭，跳了护城河啦，所以啊，王爷的救命之恩，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啦，如果王爷非赶我走不可，那不如把我这条命重新收回去吧。”
我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慰道：“别的官员犯了法，他们府上的女眷什么下场，本王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不同，杨大人本就是因为本王.......你那时候也才十一二岁，本王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落进教坊司受苦？”
小兰点点头，欲言又止，似是想起那日午门前的鲜血淋漓，不愿再多提一句，转而问道：“那阿梅呢？”
“唉……”
自从阿梅死后，她们几个也没有再从我的跟前提起这个名字，我甚至一度以为，她们都将阿梅忘了。我不知道现在她为什么突然提起阿梅，所以我既没有准备好措辞，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叹息一声，良久后，道：“本王的错，不该……”
小兰却摇摇头，抢话道：“不不不，王爷没错，是阿梅她傻，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哪怕王爷对我们再好，再惯着我们，我们做奴婢的就不该对王爷有非分之想，但我不傻，我不会忘。”
我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盯着她问道：“阿梅的心意，你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兰收起笑嘻嘻的模样，没好气道：“王爷，你平日里只记得给我们送东西，何曾关心过我们几个丫鬟心里在想什么？而我跟阿梅，夏竹，秋菊天天在一处，她们想什么，我都知道。”
我仔细想了想，也确实如小兰所说，不过我哪有时间找她们谈心啊？我又不是冷冽！
这时，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错刀，就跟变戏法一样，握在手里晃了晃，笑呵呵道：“我今天若不拿出来，王爷恐怕早就忘了它吧？”
我的目光扫过刀柄上那两颗宝石，摇头叹息道：“你不该拿回来，你该扔了它的。”
“唰”的一声，刀被小兰拔了出来，明晃晃的，隔着一尺开外的距离，我都能感觉到刀上传来的寒气。
我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向后仰，“你这是要做甚？”
小兰摇摇头，双手恭敬的捧着金错刀，认真道：“王爷要是赶我走，我便也用这把刀自杀。”
看着这把刀，我又想起阿梅死时的模样，追悔莫及，沉声道：“莫要胡说八道，再说阿梅不是自杀，她是被人给害死的。”
小兰犹豫片刻，忽然拼命摇头，正色道：“怎么不是自杀？那夜，我看着她哭哭啼啼的从书房跑了出来，手里就握着这把刀啊，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我竟害死了他’，看得出，她可伤心了。”
“什么！“
我突然一怔，如遭雷击，然后死死抓住小兰的肩膀，“铛”的一声，金错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小兰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后我面目狰狞的大声质问道：“她害死了谁？你为什么之前不说？御内卫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说当天夜里没有见过阿梅？”
我这一抓让小兰痛地面容都有些扭曲，她紧抿着嘴唇，眼中噙满了泪花，但她并没有挣扎，而是道：“我怎么知道她害死了谁啊，我还当她杀了王爷你呢，我看她回房后，又着急忙慌地先去卧房看了王爷你，可是王爷明明好端端地在睡觉啊。”
听到这里，我立刻打断道：“你说你又来卧房看过本王，本王怎么不知道？”
小兰委屈道：“王爷你睡的那般香甜，呼噜打的可响了……”
我有些难为情，“嗯，这个先不说。”
我大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你知道她要自杀，为什么不阻拦她？”
小兰双目通红，眼神闪躲，随即挣脱我的手臂道：“王爷之前也没问过我啊，还有青龙问我，我就一定要讲真话吗？再说阿梅她死不死，又不是我杀的，跟我有什么干系？”
我顿时目瞪口呆，深深了看了她一眼，随后怔怔的转过身子，拾起那把刀插在火盆里，浑浑噩噩的自言自语道：“是啊，别人死不死，跟你又有什么干系？总之只要是别人的事，你当然可以不放在心上。”
小兰起身，又把刀拔了出来，跪在我身前，道：“如果王爷觉得阿梅的死跟奴婢有关，那就请王爷赐死奴婢吧，奴婢绝无二话。”
我没有看她，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下全是失望，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几乎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也能做到不闻不问，毫不在意。
她就那么静静跪着，俏脸上也写满了愧疚，可我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也不想说。
沉默良久。
小兰忽然泪流满面，自顾自的说着：“王爷，你知道吗？我们都很羡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