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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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冉冉看着显得异常空荡的房子，少了许多烟火气，江辞曦炒的菜用碗扣上，还保着温度，他跟在秦冉冉身后，短短几天，她脸上消瘦了许多。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秦冉冉抬头先开口说“星星，这段时间麻烦你一直照顾我的情绪，给我一些时间缓缓好吗？”
江辞曦夹了一块肉在她碗里“好，冉冉什么时候想说就说，我在的”
他不敢说一直都在，一直这个词他没有拥有的权利。
周轶童和栾川迎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头七那天回去了，周乾出现过两次，医院一直很忙，实在是分身乏力。秦冉冉请周轶童当面感谢他们。
“童童，谢谢你们的帮忙，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已经倒下了，等我整理好情绪，我再回来，好吗？麻烦你和周乾还有栾川迎，如果有时间的话，帮我当面向他们说一声谢谢”
那边很快回复“好，冉冉，我知道了，你不必跟我们客气，冉冉要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生病”
“嗯嗯”
秦冉冉拿着小马扎来到外面，就这样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夜晚的微风吹在脸上，凉凉的。高空挂着的半月，月光照亮地面，模糊的背影在脚底下慢慢出来。
作为一个人，悲伤的时间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
她无声地平视面前的那一片黑暗，难得这样安静，小时候的她可是村里面最闹腾的，无论是打架，还有捉竹林的鸡，上树下河摸鱼，跟着她的小弟们回去后满身泥，一般都会吃一顿竹笋炒肉，但还是会有下一次，在家待着写作业，就算被打，也想跟着秦冉冉一起去玩。
而秦冉冉本人，并没有机会吃那顿竹笋炒肉，倒是秦菊每次都说姑娘家就应该活泼一些，多出去玩，这样不仅长得快，还健康。
虽然村里面的人找过她几次，但秦冉冉的确没有做那些所谓坏孩子做的事，比如拔别人家的玉米苗，玉米拔穗的时候，没有给它们全部编上辫子，还有就是秦菊进地的时候，都会跟着去，也不哭闹，也不无理取闹。
但秦冉冉没有祸害别人家的，倒是祸害了自己家的，那些长得多的，颜色好看的玉米穗都难逃她的魔手，大部分是辫子，还有半丸子头，双马尾，学生头以及利落的男款头，也就是被揪得只剩几根。
秦菊只是笑笑，还鼓励秦冉冉手艺应该多练练，不用玉米穗，可以用她的头发练手，后来那些玉米穗和玉米天花再没有被祸害。
秦冉冉对玉米天花不太喜欢，落到脖子里，出汗后会非常痒，就只能看着了，而且天花挺高的，她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那时候的身高够不着。
小时候黑瘦黑瘦的，不过那双大眼睛倒是很机灵，往往在树上摘到最甜的水果都会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兜着回家给秦菊吃。
不管有什么好吃的秦冉冉都会想着她的奶奶，秦菊亦是如此。
江辞曦给秦冉冉披上一件薄外套，“冉冉，有些冷了，别着凉”
微风带来的凉意，都暖化在外套里。
“谢谢，星星”，秦冉冉披着外套，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月亮和漫天的碎星，张嘴一颗颗数起天上星星的数量。
“1，2，3，4，5，6......50，51，52......”，大概是知道数到明天早上也数不完，眼睛也有些花了，“星星，你觉得天上的星星什么时候能够数完，有多少颗呢！”
江辞曦抬头，笑着问“冉冉想要它有多少颗？星星是数不完的，不过可以圈定想要的范围，想要多少的数量的星星，数到心里的那个数字时，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勉强，需要的是要找到自己想要的，冉冉，你说是吗？”
秦冉冉听到他的回答，波澜不惊的眼神有了一丝微动，然后嘴角开始小幅度地上扬，眼里分明有泪“星星说的是对的，可以抱一下吗？我有些累了”，她张开手面对着江辞曦。
他没有犹豫地倾身上前抱住她，身上的肉也少了许多，他心疼地摸着她的背“冉冉瘦了，明天要好好吃饭，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秦冉冉靠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不过，星星一定要把厨艺练好，你的手艺和我比起来，还差一些哦！要多多努力”
“好，我会的”
“冉冉刚刚不说话的时候是在想什么，想奶奶吗？”
秦冉冉抬头看他，在他的视线中摇了摇头“没有，说实话，就只是看着前面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些树，也黑乎乎的，但是真的就什么都没有想，大脑是放空的状态”
“想奶奶吗？不知道，也许是想的，但更多的是理解老太太的选择，或许可能后劲会比较大，不过今晚没什么想的”
她很平静轻松地讲完，可是她越是这样的心情，江辞曦就越是有些不安，那时的奶奶就是这样的状态，那几晚上都一个人坐在外面，除了第一晚自言自语了一些话，剩余的几晚都是无声地看着前面，眼神很平静，里面是看透所有事情的眼神。
现在冉冉就是如此。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冉冉现在还是没有缓过来，沉浸在她虚构的可能中，就想确认那种可能是梦”，通话视频中的栾川迎告诉周轶童。
“我下午的时候和冉冉打过电话，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冉冉会不会想不开”
“不会，童童，我一直有注意她的状态，她没有这方面的倾向，只是还在麻痹自己，她的大脑还没有接受奶奶离世的事实，但她说需要时间整理情绪，所以冉冉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还在消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力，这个冲击力恐怕会一下子爆发出来”
“那这个爆发的时间能预估吗？”
栾川迎叹了口气，“心里的想法最主要还是要看个人，这个时间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个星期，可能是一年，时间长短就看冉冉了”
周轶童在视频那边红了眼，她其实不想在栾川迎面前哭的，但是一想到冉冉那个没有生气的眼神，就很心疼她，奶奶是她这世上唯一的家人，现在都走了，这要她怎么办啊！
“这会不会有心灵创伤啊！冉冉很小的时候是被人丢弃在大山里的，要不是奶奶，恐怕她......，而这件事虽然奶奶一直有注意，但没有父母，长大一些是会被欺负的，连奶奶也不知道，那些乱说的人都没打赢冉冉，还跟在她身后做跟班”
“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像木板上钉的钉子，拔掉了钉子，但是木板已经千疮百孔了，不会再恢复了。冉冉和我说过，她其实会羡慕，也会有自卑，但这些年已经好多了，我知道，她骗人，她从来没有释怀过，你说，这件事和奶奶的事，会不会......”
“不会，童童，你一定要相信冉冉，冉冉需要我们，同时也需要她先说出来，然后走出来”
“童童，我们都是冉冉的家人”
“对，我们是冉冉的家人，要相信她！我知道了，我就是有些担心”，周轶童低下头。
“既然冉冉需要时间，那么就先留给她自己一些时间，如果事情还是没有得到好转，我们就是她的后盾”
栾川迎说完，心里还要确认的还有一件事。
她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