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惊鸿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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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瓢泼大雨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刺痛着耳朵，天地似乎在旋转，眼角捕捉到了无数幻影。可是，眩晕的感觉和大雨并没有掩盖掉眼前的人。眼前有一个男人倒在雨夜的血泊当中，他的胸口有一处贯穿性的伤口。
此时有个身着黑衣男人走过来扶起了他。他的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同时他的眼睛凄凉哀怨，痛苦绝望，还是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在勉强自己对黑衣男开口说话。
“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
依旧没能听清苏惊鸿说了些什么。但是苏辰趴在不远处很努力的抬头看着这两人。哥哥的脸庞在血色当中明晰可见，而那个黑衣男人的脸，不知道是夹杂着雨水还是泪水，极其的模糊，完全看不见任何特征。
苏辰努力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人，此时耳边却出现了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剑的声音。是一把重剑，在地上拖行的声音。那厚重威严的剑尖在地上拖行，毫无疑问就会是这样的声音。苏辰在巨大的疼痛当中看向远处，终于看到了一个慢步行走的人。而此时苏惊鸿已经垂下了手臂，黑衣人流着泪凝视他苍白无生气的脸庞。除了自己，没有人看向那里。
那人拖着巨大的重剑，在雨夜里行走，厚实的剑刃上沾满了鲜血。在月亮的清辉下，那人看向了苏辰。苏辰在雨水，疼痛，和目睹兄长死去的强烈悲痛中，和那人对视了。月光将对方的容颜暴露无遗，可是这双眼睛，却带给了苏辰几乎要冻结骨髓的强大恐惧感。在这种压倒性的恐惧和从背上蔓延开的痛苦双重折磨下，苏辰死死地看着那个方向，昏了过去。最终这完整的梦在刺激后变成了残破的回忆，如今终于拼凑出了画卷的真貌。
在昏沉疼痛的梦境当中醒来，苏辰朦朦胧还没睁开眼，就下意识去抓自己的佩剑，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料抓到了另外一个颇具肉感，火热滚烫的东西。
“啊…………”苏辰猛地缩回手来，正想要尖叫，看到一旁秦乐熟睡安然的脸蛋，又忍住了。这时浑身的酸痛感才像后劲来袭，一点点爬满全身。瞬间，疲惫感让苏辰骨肉酥软。看着自己和秦乐赤裸的身体，苏辰这才一点一滴想起了昨晚的春宵。他看着秦乐可爱脸庞，想到这份被互相确认的感情，登时充斥的安心感让他难以言喻。苏辰不禁枕着脑袋，凝视着秦乐的睡颜。
昨日春宵苦短，这份期待却被拉得很长很长。
苏辰不敢仔细回忆床上的事情，这让他感到强烈的脸红心跳。而在这份记忆之外，他又恢复了一点记忆，想起了那个雨夜里最为惊恐的环节。
他看到了凶手的脸。那个拖着重剑，巨大的剑身上沾着血污的剑客的脸。苏辰看着秦乐的脸让自己平静下来。苏辰努力回忆那个梦，那段记忆的细节。最终只能想起自己和那人对视了，具体到底是什么样的脸始终想不起来。明明在雨夜的月光中，那张脸应该是清晰无比的才对。可能是太过恐怖，太过震悚，想起那晚，强大的压迫感就几乎要吞噬掉自己，怎么都无法想起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能确定自己和他都看见了彼此。
“怎么啦，小可爱。”秦乐睡眼惺忪地说话，看向苏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苏辰正在深思的脸蛋。
令秦乐想不到的是，苏辰不仅没有嗔怪他，反而是抓住了秦乐的手，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怎，怎么了……”看到苏辰诡异的眼神，秦乐有些愣住。
“我昨晚又做了那个回忆的梦，梦的内容更加清晰了。我的记忆又恢复了一点。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一个拿着重剑的人！他肯定就是屠杀我全家的凶手！我和他对视了，都看到了彼此的脸，但是我始终想不起来他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
“别激动，冷静一点。”秦乐抚摸苏辰的头，让懊恼的他稍微平缓了一些。但是苏辰依旧抓着秦乐另一只手不放。
“我说。”苏辰停顿了一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我们再来做吧。”
“哈？？还，还要来？”秦乐立刻抽出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呃……这么有需要吗？”
“哎呀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苏辰继续靠近后退的秦乐，赤裸的肌肤仿佛光滑的白玉，再次吸引了尝味过的秦乐。
“我第一次恢复记忆，就是在你把我背回客栈之后。昨晚做过那种事情之后，记忆又更加清楚了。所以我想再做一次的话，会不会可以想起凶手的脸呢？所以……所以我们来做吧！”
“等等，等等！你知道我们昨天做了多少次了吗？这个……凡事都要有限度！”秦乐罕见地慌了神，眉目受惊吓般颤动。
“可是你……明明还在状态啊。”
“你？你怎么知道？”秦乐瞪大了眼睛，往下看了一眼，又拉了一下被角遮掩自己的身体，“难道你摸…………啊……看不出来啊。苏辰你原来没喝醉也是这么大胆的？”
“哎呀，不是的。我以为那是剑。”苏辰羞红了脸，连忙摇头，“不是有意要碰的！是不小心碰到的！”
秦乐马上意味深长地笑了，轻抚苏辰的脑袋：“没事的，我懂的。其实需求多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我确实有点累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哎，我真的说不清了。总之，来……嘶……”苏辰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终于感受到了身上积蓄已久的撕裂般的疼痛感，这时他才明白昨夜确如秦乐所言，是个异常疲惫的夜晚。但一想到这种温存可能是成为唤醒记忆的关键，苏辰噙着泪水，忍着剧痛，依然像个捕食者一样看着秦乐。
“怎么了？你没事吧？”秦乐忧心忡忡地扶着赤裸的苏辰，苏辰不顾撕裂般的疼痛依然折磨着自己，而是一把扑倒了秦乐。
“我一刻也等待不了了！”苏辰头脑发热，下定了决心，抛弃了羞怯而再次狂乱地吻向秦乐。另一只手掀起被子，又把他们的世界包围了起来。
“啊，啊啊…………”内里的旖旎春色，最终只有秦乐泄了气的声音走漏了出来。
不知道躺了多久，虚弱的秦乐才从床上起身。肚子里的空荡让他很难受，苏辰则是早已穿好衣服，拿着一份果盘过来了。他脸上有点心虚的样子。
“辛苦了……不过还是没能看清那个人的脸。可能是需要别的什么刺激……”苏辰拿着小刀给浑身瘫软的秦乐削苹果，愧疚羞愤的脸色若隐若现，忍耐着自己浑身的疼痛感，时不时偷瞄一下秦乐。
“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谋杀我呢。”秦乐起身，接下了苏辰削下的果块，“这里离禹城还有多远？过一会就动身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剑玉吗？”
“嗯嗯，不远了，你身上盘缠还够吗？梁九王那边的事务……这么懈怠，会不会有什么麻烦？”苏辰揉了一下自己的后背。
“够的，够的。越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越是赚钱。我那边的事情你倒不用担心，一切以你为先。”
苏辰红着脸，拿刀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又继续削了下去。
“只是有几个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秦乐坐起身子，静默地看着苏辰，苏辰也放下手中的果实，等待着秦乐的话语。
“虽然之前就收到了情报。但是一直没敢跟你说。”秦乐拿出了腰间的那张绣着蓝蝴蝶的手帕，“这个我找我认识的人确认过了。如果这是你哥哥的东西的话…………不，这应该就是你哥哥的东西。凶手很明显没有冲进房间里，也没有留下多余的痕迹。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是的……虽然偶尔在家里帮忙。但更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苏辰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桌面。
“这个蓝蝶手帕，是梁九王的信物。你哥哥应该是梁九王的亲信。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的………”
“我哥哥是梁九王的手下？”苏辰眉头一紧，“那你先前认识他吗？他也和你一样是梁九王的杀手吗？……说起来……你替梁九王杀过很多人吗？”
“不，你看我这功夫也知道。很多梁九王的杀手都是行暗杀之事，和梁弄青那种真正有武功的杀手不太一样。不过我这个杀手也只是挂了个名头，我没有替梁九王杀过人。我现在甚至只是在帮他找东西…………挂了名号不一定就是做那种事。我先前不认识你哥哥，我自己也没有这种手帕。苏惊鸿应该是更接近梁九王本人的手下，而且…………”秦乐停顿了一下，苏辰立马坐到床边来握住秦乐的手，焦急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哥哥也不像你一样精通剑术对吧，但是轻功天下绝……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你不要太过在意。我感觉梁九王可能是看上了你哥哥的轻功，做一些跑腿之事。甚至…………南剑惨案发生的时间点实在是太蹊跷了。刚好就在帝王剑失窃，新帝失踪不久之后。我怀疑，梁九王搞不好指使了你哥哥偷窃了帝王剑。然后因为苏惊鸿良心发现，或者被其他人威胁了还是怎么回事。帝王剑最终没有落到梁九王手上，也没有被新帝找到，登基仪式迟迟无法完成。”
苏辰倒吸一口凉气，这似乎是惨案最有可能的动机，想起那个鲜血淋漓的现场，窒息感再度涌上心头，秦乐随即抓紧了他的手。
“那么，痛下杀手的会是梁九王吗？我哥哥到底做了些什么呢……”苏辰不安地贴着秦乐。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梁九王。为了窃剑不走漏风声尚且小心翼翼派人去偷，没有必要为了拿一把剑屠杀一个大的家族。况且如果真是他干的，他早该拿到帝王剑号令百官强行登基了。帝王剑守备在森严的内宫之中，不是苏惊鸿这种级别的人物很难想象可以窃得。但是又为什么没有落到梁九王手上，帝王剑去了哪里，苏惊鸿到底做了什么，又是谁屠杀了苏家，现在的线索恐怕还不够。而且新帝随着帝王剑的消失而失踪了，也不知意欲何为。你的复仇可能比想象得还要复杂……”
苏辰仰天长叹，想不到家仇如今已经走到了更加难以想象的漩涡当中。甚至和朝野大事，天下命运似乎牵连到了一起。
“而且，更加难说的就是。这天下我们找不到可以一剑杀伤的重剑高手。你的记忆里也很明显地浮现了他是个重剑高手。如果顺着这条线说不定更容易厘清当时的真相，只是在江湖中找这么隐匿了身份的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说。”苏辰看着桌上茶杯中袅袅白雾，“我哥哥他……会是个好人吗？”
“…………”秦乐从背后抱住了思绪万千的苏辰。
“我从小就特别崇拜我哥哥。父母总是忙于铸剑锻造时，只有我哥哥陪我玩。小时候与我练剑时，哥哥经常放水诈败逗我开心。后来我剑术超越了他时，我才知道他处处让着我护着我。他的轻功盖世，总是说羡慕我的武功。我却一直羡慕他身如鸿雁，日行千里，可以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我一直不知道哥哥是做什么的，但是他每次回家都会跟我讲他路上的见闻，我从小到大都对哥哥回家充满着期待。现在听你一说，再看到这份手帕，我想我可能真的不是很了解我哥哥。公子……”苏辰看向秦乐，眼底波澜略过，似有千般柔情，“你这么聪颖，你觉得，我哥哥他会是个好人吗？”
秦乐靠近他的脸，用额头抵着苏辰的头。
“我想他肯定是。多半是发现了自己在帮梁九王做不义之举，才决定收手的。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想八方通那里会有答案的。至于其他……”
秦乐轻吻了一下苏辰的面庞，两人看向了房间内不远处的镜子。窥见的镜中景象中展露的是秦乐那酷似苏惊鸿的面庞，苏辰有了和哥哥再度坐在一起的错觉。
“世人皆知苏惊鸿轻功天下第一，可为何他没有走？”
秦乐停顿了一下。
“我想是为了他最疼爱的弟弟。”
不知不觉，镜中那个秦乐吻着的男人，被苏惊鸿抚摸着脑袋的小男孩。脸上的泪水不禁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