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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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即使有太阳高照在天空上,但是感觉不到温暖,此时的太阳像个体弱无力的步行者,步履蹒跚的从东开始出发。缓缓向西边走去,走过场似的去完成一天的任务。看着任务有些艰巨,实则也会准时的到达。
两年前被风吹倒的一棵大槐树,被众人砍掉后运到马稻门前,靠着墙根摆放下来,树干下面支放一些砖头,防止树干打滑,就这样一个长达三米的枯树变相的成为了一个长凳。不远处的石桌石凳成为了摆设。马稻坐在“长凳”上,背靠着墙,在门前晒太阳。人也没闲着,双腿上放着一个簸箕,里面装满了花生,手里攥着一把花生,剥完后把花生壳丢在脚边的水泥地上,花生粒放在簸箕里。
马稻会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天空,偶尔有几只喜鹊在门前的几棵大杨树上鸣叫。声音直击到马稻心底,嘴角忍不住的露出一丝微笑。
前几晚被风吹断的杨树枝丫被马稻运回来,截成一小段,工整的堆放在门前,谁也不曾想到,它的突然断落会在晒干后成为烧火用的柴。再看看那棵高大威猛的树,在一阵阵风吹来的时候,枝丫不协调的晃动着,犹如一个身体不健全的巨人,被风无情的截取一边的胳臂。
风时不时的会把马稻的短发吹起,但是过会风停下来的时候,短发自然又落了下来,趴伏在头皮上,太阳光照射在头发上的时候,能看到几处位置闪出一道道银光。
手一直在剥着花生,那速度也是非常的快,不大一会便听到一阵“哗啦”的声音,花生壳就这样被丢在地上。
冬日,就是在这样萧条中过着。
大山上那几棵高大的松树,坐到门前看的时候,如一个个绿色的小点。马稻靠着院墙,晒着太阳,剥着花生的时候,身边不远处就是羊圈,即使不去正视,可是在自己的余光中,羊圈的模样一直在视线内,羊圈里散发出来的味道还在空气中浮动,上山拿的鞭子还立在门口。马稻把花生壳丢到地上的时候,忍不住的一声长叹。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花生壳开始跟着风走,马稻迷蒙着眼睛看到,好像心里有事似的,就那么盯着一处发呆,双手插在衣袖里,她想到与成功联系上了,想到了中华的工作也进入正轨了,这两件事足以去抵消自己心头所有的不愉快。他们都好自己才会好,他们都平平安安的,自己才能够开心起来。
马稻想到这里的时候,眯着眼睛忍不住再次的抬头看看天,像是突然间找到打开开心大门的钥匙,嘴角微微的抖动着,想去哼唱几曲,但是却不知道去唱什么。痴痴的与阳光对视着,痴痴的看着,想着。
“哎呀,真的是心有灵犀啊,我想闲着没事,剥点花生,结果你也开始了”柳嫂转过弯来便大声的吆喝着。右手提着一个小篮筐走过来,不用说,里面装的绝对是花生。
“每到冬天,不是就这点活吗?别的还能干嘛?”马稻乐呵呵的说着。
“今个心情不错啊,最近很少看到你这样了”柳嫂挨着马稻坐了下来,瞬时,这根粗壮的树干开始摇晃。马稻低下头看了看,拿起几个小瓦片垫到下面,慢慢的坐上去,保持住它的稳定性。
柳嫂尴尬的看了看。害羞的笑了起来。
“不能承重,是不是?看着这么粗怎么这么不经坐啊”
“没放好,没放平稳,这可以了”说完后,马稻小心翼翼的坐在上面,还好,不摇晃了。
“哎呀,我还想着睡到中午再起来,早上,中午饭一起吃,谁知道天不亮就醒了,真不是享福命,醒来后再也睡不着,被窝都翻腾凉了,只好起床,你们说说,人家那些小年轻都是睡的黑白颠倒的,我怎么就学不来”张嫂走到拐角处,伸着懒腰边走边说着。
“快过来,就差你,还想着去你家门口叫你呢,结果你来了”柳嫂笑着说着。
“我这是有感应,想着你们在想我,就赶紧出门来看看”张嫂走过来后,紧挨着柳嫂坐了下来。
“唉,这一到冬天,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没魂似的,提不起精神来,人也看上去比较颓废,精气神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张嫂打着哈欠说道。
“有那么困吗?昨晚是溜谁家墙根了?还是趴别人门口偷看?这都日上三竿了,你还像是没睡醒似的”柳嫂略带嘲讽的问道。
“唉,别提了,昨晚大春家的母猫叫春,就在我家房头上,大半夜的声音比小孩哭还难听,气死我了”
“你都不会拿个棍之类的把它赶走?”柳嫂斜着眼说道。
“赶了,赶走一会又来,它就看上这个位置,我能怎么办”张嫂说完后,又打了一个哈欠。
“啧啧,不好受吧,听着那个声音,自己男人又不在家,还不抓狂”柳嫂打趣的说着。
马稻嘴边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唉,又想歪了,今晚要是再叫,我把它赶到你家门口,让你体会一下耳朵被折磨的样子,看你会不会欲火焚身”
“可别,别,我才适应了老马不在身边,可千万别这么做,不然我会旧事重提的”柳嫂一本正经的说着。
“你们就不能说点别的吗?再说他柳婶今晚也睡不着了”马稻试着想岔开话题。
“唉”
“唉”
柳嫂与张嫂异口同声的叹着气。
“你看看一到冬天,村里还能寻出来几个年轻人,都到外面去喽,家里待不下去了,家里待着没钱花啊”柳嫂惆怅的说着。
“不说咱村了,别的村还不是一样的,冬天了,没有农活,劳力们都出去赚外快,家里就剩下看门的家庭主妇们,学生娃娃们,再有一些老人,就这几个人,打个喷嚏都知道是谁”
“以前都是撅着屁股地里干,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外面的钱好挣后,年轻人都开始往外面走,你看看,回来安家的少之又少,都开始往县城,大城市去。再随着老人们不间断的离世,以后村里人是越来越少”马稻在一边剥着花生说着。
“是的,以后农村人会越来越少,这是趋势,我看新闻上也这样说的”
“唉,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一件非常伤心的事”柳嫂垂下眼眸,把手中的花生壳也丢在了地上。
“快讲啊,每次说事都还讲究个铺垫,你都不会直接开门见山啊”
“你别急啊,容我想想,怎么说,那像你啊,看到多,懂得多,自然张口就来,我这不是还要酝酿一下嘛”柳嫂清一下嗓子,张嫂紧握住拳头,眼睛不带眨的看着柳嫂。
“你是要把我吃了吗?今天要讲不出来,是不是家都回不成了”柳嫂不安的问道。
张嫂认真的点着头。
两人的逗趣的模样再次把马稻逗乐了。
“北村有个老嫂子,十年前没有了老伴,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后,孩子们都在县城安家了,上班的上班,打工的打工,老嫂子期间去城里带过孙子们,后来孙子们带大后,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还念及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非要坚持回来住,说是城里的房子太憋屈,家里住习惯了,割舍不下,孩子们也拗不过,同意老嫂子回来,前几天村里人看她大门紧闭,也没有见她出来过,几个人议论着是不是出啥事了,过去敲门也不应,最后搬个梯子翻院墙过去,把那个人当时吓瘫在地上,老嫂子躺在厕所门口,也不知道没气几天了,右半边脸上的肉都没有了,不知道被什么动物给吃了,然后母狗生一窝狗崽子,五六只吧,连母狗一同死了。估计是没人喂,饿死的,你说说惨不惨,前天发现的,赶紧给孩子们联系,这才回来匆匆忙忙把丧事给办了。”
“哎吆,哎吆”张嫂听后捂着自己的心口说着,悲悯之情写在了脸上。
马稻听后也是一脸的伤悲,默默的把头低了下来。
空气突然变的异常安静。
三个女人的哀叹声此起彼伏。柳嫂说完后还抬起手来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你说说人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孩子,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结果呢,走的那么突然,一个孩子都不在身边,你说说要不是邻居们过去,后面的事不敢想啊”柳嫂拍着手说道。
“啧啧,心口疼,你说说,这肯定是急病,突发的”张嫂拍着胸口说道。脸上写满了伤感。
“现在农村留守老人越来越多,身上再有个毛病之类的,一个人生活确实存在着危险啊,但是又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结果最后呢,落个这样的下场。你说说,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也要去面临这样的一天,我们到时候会不会遭受这样的悲剧”柳嫂声音低沉的问道。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走?过一天算一天吧,不想那么多,乡里乡村的,每天不就是这样的事发生吗?都是在啼哭中来,又在晚辈们的啼哭中离去。循环着,无声无息。就我家老蒯,我也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谁也左右不了以后,只能按照命运的安排走下去”
“唉,所以说啊,目前咱三个都是独居在家,平常没事了出来打个照面,至少证明我们还健康的活着,孩子们都有孩子们的事情要做,你让他们把时间花费到我们身上,那不要了他们的命。所以咱身体养的好好的,无病无灾,就是对孩子极大的回馈。我们身体好,不给他们添乱这才是真理。年龄都大了,不再是年轻的时候,扛起一袋玉米走二里路不带喘气的,现在虽说还能在地里干,毕竟年龄摆在这,不如往年了。但是身子骨是自己的,一定要爱惜啊,能做的我们做,不能做的,不要硬撑,特别是马嫂,一辈子好强惯了,你这个毛病要改一改,做不了的事情就缓一缓,找人帮忙都行,张口让别人帮忙又掉不了几斤肉,心疼自己的话语干嘛呢?再说你在村里又比较有威信,你开口了,那个人不卖个面子啊,我说的可是要记住的啊”张嫂语重心长的说着。
马稻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柳嫂一个劲的点着头。
“知道,知道,你们这故事像是说给我听的,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想那么多了。好好活着。”
“你是不知道你前些日子把我和他张婶吓成什么样子?吃完饭丢下碗就来你这里,晚上看你锁好门之后我们才敢回家。生怕你想不开啊,不过今天,依你的面部表情来看,应该是近来几日想通了,不那么钻牛角尖了”
三人就这样愉快的交流着,天依然是蔚蓝的,花生壳还是会随着微风在水泥地上滚动着。
这时候,浩轩与雨轩哭哭啼啼的走了过来。马稻惊恐的把花生丢进簸箕里。把簸箕放到地上。
“你们两个怎么了?怎么哭了”马稻不安的站起来。
柳嫂与张嫂这时候也吓的站了起来。
“俺妈坐车走了,说是俺爸出事去看俺爸,让俺过来这边吃饭。”雨轩哭泣的说着。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孩子,不哭,你慢慢说”张嫂蹲下来,扶着雨轩的胳膊说道,马稻紧张的看着四周。嘴巴抖动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不是刚跟别人一起去工地上干活吗?怎么就出事了呢”马稻自言自语的说着。
“下班出去买烟,摔在地上,又滚下去”雨轩话音刚落,马稻重重的跌坐在水泥地上。眼角的泪水开始扑簌簌的往下落。
“没事,没事啊,不哭孩子,有奶奶在,不怕啊,妈妈去照看爸爸,你们就跟着奶奶几天啊,不怕的”张嫂安慰着,不忘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马稻,转身走了过去。把马稻搀扶了起来。
柳嫂这会吓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
“这,这,这,是什么世道啊”柳嫂生气的拍着自己的腿,眼泪也开始哗哗的流着。
“是真?是假?”马稻回过头看了看两个泣不成声的孩子们问道。两个孩子抖动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出事是真,严不严重还不清楚,你现在先不想那么多,把两个孩子照看好才是主要的,还有她屋里那些牲畜,先不急,等会打个电话问问,国庆媳妇过去了,你就把家里这一切照看好就行。有发生就有结束啊,总有办法可以对付的”张嫂这时候保持着冷静,一会安慰着孩子,一会对着马稻说宽心话。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里,天灰蒙蒙的,那道抚慰人心的光亮就这样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