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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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还是罗康机灵，抢在大皇子前拿到了柿子，又谢过女孩儿。

大皇子欲言又止，跟着陆暄仪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樊震川反应极快，没有撞着大皇子的后背。

陆暄仪问道：“佑儿怎么了?”

大皇子抬起头，鼓起勇气：“母亲，孩儿能回去跟那个姑娘说几句话么？再带点银两。”

陆暄仪问：“是什么话呢？若不是要紧的话，让罗康去说就是。”

大皇子想了想：“孩儿方才听见那位姑娘说外祖母不大好，摊主才想收拾了东西回去的。父皇和师傅们都教导孩儿要做个孝顺父母、祖母的孩子，出......出来前，师傅还教授孩儿怀橘1的典故，孩儿便想着能不能帮一帮他们。”

陆暄仪颇为赞赏地点点头，示意罗康和樊震川一起去。不一会儿大皇子就回来了，神色却有些怏怏，罗康冲她微微摇头，陆暄仪就明白了。

回到马车上，大皇子还盯着远处女孩离去的方向出神，神色闷闷。

陆暄仪也没有说什么，予他一盏温水，一碟红豆山药糕，大皇子依礼道谢过，默默吃喝，并没有别的话。

回到甘泉宫正好是午正，而赵昀正好在开阳门里不远处静静等候着。

一家三口是在长安殿里用的午膳，大皇子的脸上展了些笑容，也许是陆暄仪多心，她总觉得那笑有些勉强和不快乐。

用过午膳，大皇子在陆暄仪的帮助下，将买回来的柿子分了几份，各个殿里都送去了，虽然不多，但大皇子的心意已经尽到。大皇子的人还将采买回来的一些药草、精致的小玩意儿一起送回了皇宫。

这些事情处理妥当，打发了其余无关的宫人，赵昀对大皇子说道：“午膳前宫里传了话来，说是佑儿的母亲病了。”大皇子一愣，忙关切道：“母妃还好么？”

赵昀点点头，一只手落在大皇子的肩上：“佑儿放心，只是老毛病复发，已经着太医好生照顾了。”

大皇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向父皇母后行礼后安然离去。

“那些柿子，朕瞧着不错。”大皇子离去后，赵昀突然说了这么句。

“暄仪这就让人去洗干净给夫君尝尝。”陆暄仪说着就要吩咐下去。

“急什么，朕是等着吃么？”赵昀不待陆暄仪起身，就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低头在陆暄仪额上落下一吻：“大婚以来，暄仪还是头一回离开朕近两个时辰。”

陆暄仪伸手环上赵昀的腰，仰头甜甜笑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暄仪出去还没有半日呢。”

赵昀失笑，温热的唇轻轻蹭着陆暄仪的额头：“若还有下次，朕就陪你一块儿去。”

陆暄仪的身子基本“方便”了，赵昀没有问，陆暄仪也没有主动提，赵昀打横抱起陆暄仪去了内里的寝殿。这几日他虽然去了周修容、程淑仪的寝殿，但却没有兴致做什么。

而今日陆暄仪和大皇子离去时，他就在高台上负手默默目送，之后虽然一本接一本地看着奏章，心是完全不在的，他好几次看着窗外开阳门的方向出神，最后竟是鬼使神差的就独自走到了开阳门，邓远忙不迭招呼人跟着。

邓远明白过来后，忙让人在几里外去候着，一看到皇后大皇子的马车，就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传话。

邓远猜测到了陛下对这位小皇后的心意，陛下自己大约也是明白了。

冬月初三下午回到皇宫后，赵昀先见了几个要紧的大臣，然后去华阳宫看了德妃，还接连召幸了两晚，一晚在华阳宫，一晚在明元殿。赵昀很清楚自己的心在哪处，如此这般，今后好些事情就容易办了。

毕竟不在皇宫的这二十多日里，德妃除了管理宫务，多是在太后跟前敬孝，除了她，还有一位淡出赵昀视线一阵儿的人，萧容华。

自从周修容在她生日那天莫名其妙地小产降位后，哭了好几日，冷静下来就开始抄写佛经，又送去法华殿中供奉。太后也不是冷冰冰的铁桶一块，她也明白这其中的过错不能全怪萧氏，萧容华又好几次到慈寿宫请安，跪地哭诉了好几次，太后也不能视而不见。

几日后，林县知县萧落平擢为山西大同府下从六品同知。

这一日陆暄仪来请安时，太后就叹着气开口：“萧容华终究没什么大错，入宫这一年多也算踏实本分，她父亲又刚擢升了官职，就复了婕妤之位罢。”

月底时，内务司送上了给吴淑容拟定的几个封号，赵昀圈了个康字，又让送去凤仪宫问陆暄仪的意思，陆暄仪自然没有异议。定下了封号，钦天监又递上了两个行册封仪式的日子，冬月十八，冬月三十。

冬月二十七是太后千秋，左右是喜庆热闹之事，赵昀问过太后的意思后，就定在了冬月十八，宜早不宜迟。诸项事情确定下，康淑容的寝宫也从延福宫换到了增泰宫。

苦熬十多年，终于也熬成了一宫主位。

可康淑容的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即使是名正言顺的一宫主位，赵昀也不过去吃了两顿饭，是完全没有要留在增泰宫的想法的。

就在康淑容的册封典礼前两日，赵昀认真地提出，想把大皇子养在凤仪宫。

陆暄仪并不多么惊讶。凭康淑容的出身，还有如今的身体，确实成了大皇子的拖累，而大皇子始终占了个长字。

“佑儿已经是有主意的孩子了，旁的都好说，”陆暄仪沉吟片刻，也是很认真的神情：“只一件，暄仪只能做佑儿的养母。”

赵昀颔首，将陆暄仪拥在怀里。

这正是他心里的想法。

就算大皇子的生母出身不是宫女，是再如何尊贵的女子也罢，他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其他的孩子做嫡子的。这是他的私心，也是对陆暄仪的真心。

一些不甚重要的东西在康淑容的册封礼前陆续搬了来，大皇子正式迁到凤仪宫来，是要在太后千秋之后了。这事太后没有异议，也是赵昀和陆暄仪商量后的结果，当然也是陆暄仪私下里接大皇子来凤仪宫吃饭时问过的。

名义上她们俩是母子，实际上十七岁的陆暄仪也不过比大皇子大九岁，更像是姐弟。

凤仪宫内的西偏殿陆暄仪也让罗康先收拾出来，慢慢收，也不必太急，毕竟还没有正式定下是哪一日搬来。但陆暄仪却已经在思考安排哪些人去伺候大皇子。

按皇子公主们的规制，贴身伺候的嬷嬷内监不得少于八人，其余的伺候更不会少，只是宫中的人最会的就是看人下菜、见风使舵，康淑容不得宠，身子不好，大皇子以前也不得陛下的喜欢，这些方面自然无法周全，能勉强有人伺候着就已是不错了。

但大皇子一旦搬到凤仪宫来生活，这些最起码的安排就一定不能少，或者说，即使是少，也一定要精，绝不能再有不仔细伺候、偷奸耍滑，甚至是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

1怀橘：出自《三国志·吴志·陆绩传》，比喻孝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