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于坚冰中重生、于沉溺中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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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黯淡无光的洞穴中，邦雅再一次伴随着七彩的光芒在水晶花中醒了过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皮，却正好透过水晶片看到了水晶花之外——自己的面前正站着另一个‘自己。
正当邦雅努力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眼前那个‘自己’却急速地衰老下去，成为了她熟知的‘老师’。
这样的一幕让邦雅不由自主地一震，整个人猛地恢复了所有的活力。随后，在水晶花的晃动中，邦雅听到了老师的声音：“你醒了，邦雅。”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让邦雅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她犹豫了几秒，随后故作镇定地从水晶花中破壳而出：“老师，您......”
在没有了水晶片的阻挡以后，那张熟悉的面容变得更为清晰了。这时，邦雅将自己本想用来掩饰慌乱的后半句话吞入腹中，她死死地盯着老人的脸庞。
年迈的老人微微抬头，看向邦雅的眼神里无悲无喜：“嗯？”
这一次，邦雅已经从老人脸上的每一个皱褶中看出岁月在这张脸上留下了多少沧桑。她闭了闭眼，很快便下定决心开口询问对方：“老师您......其实也是我，也是邦雅......对吗？”
老人像是没听到她鼓起勇气的询问那般，一脸平静地岔开了话题：“在这件事......完成之后......你明白自己......还需要做什么吗？”
感受到老人对自己的追问避而不谈，邦雅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等等，老师！您先回答我！”
望着老人躲避自己的目光，邦雅再一次开口确认：“您也是我的一部分......我所丢失的记忆......那些我不愿意再想起来的过往......甚至您给我的指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意志，对吗？！”
眼见事情已经败露，老人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无奈地回应道：“既然.......你都猜到了，何必再问？”
对上邦雅那深邃的眼神，老人只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毕竟......总归是要忘掉的。”
听到这一句话，邦雅立马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毕竟自己已经在无尽的轮回里挣扎了太久，或许每一个千年都只留下了心碎的绝望。
但即便是这样，邦雅还是做出了选择。她回想起自己在天空岛迎接死亡的那一瞬间，就像回到了过去被大家簇拥着、温暖着，心里既轻松又愉悦。
可现实却会在她的生命力消失殆尽之时，与残酷的记忆一同赋予了她新生。
无论是人民在最后时刻的祈祷，还是重要之人在最后时刻的奋战，都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想到自己仍然丢失了一部分记忆，邦雅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请求对方：“我只有现在这个瞬间能够回想起过往的一切。老师，您还是把所有的记忆都还给我吧。”
“你......”
看着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邦雅连忙安抚对方：“我明白您的顾虑。现在的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不，邦雅。你之所以......会失去......某些关键的记忆......”
老人打量着邦雅那双坚毅的双眸，可说话的口吻却依然很是悲观：“是因为你曾经......因为这些记忆......丧失了理智......”
意识到老人并不相信自己以后，邦雅连忙开口想要说服对方，可老人却背过身去，用邦雅刚好可以听清的声音呢喃道：“我......不希望事情......重蹈覆辙......”
再次被拒绝的邦雅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试探性地问出了一个问题：“老师，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神明更偏爱那些在苦难中奋力挣扎的灵魂。我，不....邦雅也是其中之一吗？”
听到这个提问的老人一愣，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任何回应。
知晓自己正中核心的邦雅苦笑着，轻声向老人述说起了这一次死亡又重生时回想起来的记忆片段。
“在提瓦特因为失去王座的庇佑而濒临破灭的那一天，我登上了天空岛。为了能够让那片虚假之天继续运作，我跟她一起修复了原神筛选装置。”
邦雅的娓娓道来让老人的身体微微一僵，她虽然注意到了老人的异常，却视而不见地继续说了下去。
“只要牺牲一位足够灵魂足够强韧的神选者，就能为整个提瓦特争取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提起刚刚被自己彻底破坏的原神筛选装置，邦雅的语气也变得哀伤了起来。
在老人跟随着她的话语思绪飘远的那几秒里，她像是自问自答一般开口：“你还记得吗？应该是记得的吧。那份不甘和苦闷，现在还在我的胸膛里无声地燃烧着......”
老人还未来得及回答，邦雅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本该是神选者之一，却因为那份‘爱的祝福’而免去了所有的苦难。也是因为这样，太过顺遂的我已经不可能成为......那个机器的食粮。”
“最开始，我以为得到这个祝福是我的幸运。能够从普通人转变为主宰一国的执政者，从一无所有到那个时候的应有尽有......”
说到这里，邦雅似笑非笑地回过头，看向了那朵薄如蝉翼的水晶花。这是能够让她在同一个轮回中重生的秘宝，是上一任执政给她留下的礼物...
如同审视着珍宝一般，邦雅看着那快要彻底崩塌的水晶花，轻声道：“但其实......我不过是命运的囚徒，不仅无法主宰自己的生死，还得一次又一次地经历那些酸甜苦辣。”
“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无论怎么努力，都挽回不了最初的牺牲。”
邦雅那轻声细语的哀叹里潜藏着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幽怨，这让感同身受的老人也不住垂下了眼眸：“邦雅...”
感受到老人也被自己的情绪带入到悲伤的氛围里，邦雅强撑起一缕笑意：“其实我理解她的想法，我也明白...她是为了大家而选择牺牲。”
如同当时的情景再一次显现在两人身边那般，邦雅的情绪渐渐变得难以自控。
她沉浸在挚友离世的回忆里，宛如失去精神支柱那般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本来，一切都该是这样的。用挚友的牺牲，换来提瓦特光明的未来...”
惊愕与痛苦轮番在邦雅的脸上闪过，她那长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五官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扭曲了起来。
“我...我即使再难过，也会履行跟她的约定，竭尽全力地守护这个世界。只是，我没想到她的牺牲会是一场如此恶劣的骗局。”
此时，与邦雅深深共鸣的老人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骗局......是啊......如果没有那个骗局的话......”
与老人那几乎是认命一般的沉重口吻不同，邦雅的心中依然满怀着愤懑与不甘：“没有如果！我们费尽心思想要挽回一切，却被设计这一场骗局的幕后之人拿走了最后一枚能换来奇迹的筹码。”
“可悲的是，最开始犯下的错误并不是能在这万千轮回中逆转。唯一能够创造奇迹的她......已经被地脉同化，成为了王座的力量。无论我怎么做......”
“她都不会再出现了。那就是提瓦特的法则，已经消逝的灵魂不会再出现......”
浓厚的悲伤如同落下的细雪那般覆盖在两人心头，邦雅下意识地对上了老人有些浑浊的双眸。
“不，她......没有消逝。那颗......带着灵光之力......的种子，就是我们......在轮回中的希望......”
听到老人情不自禁地否定挚友的消失，邦雅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啊。芙宁娜...她真的再一次回来了。”
意识到邦雅利用了一点一滴的试探将记忆从自己手中夺了过去，老人不禁无奈地感慨道：“你变了，邦雅。”
满脸怅然若失的邦雅点了点头，像是陷入癫狂一般附和着：“是啊，我已经无可救药到...对着自己都要猜忌、试探......但至少我、我们心中的幻想还是得到了回应......”
“邦雅......”
老人的安抚恰到好处地脱口而出，可邦雅却摇了摇头：“芙宁娜......她现在很好。无论是温迪、还是师父他们也都还在......我的愿望总会实现的......”
面对思绪变得混乱的邦雅，老人只是轻声提醒道：“邦雅，你该忘掉了。”
邦雅愣了愣，随后朝着老人点了点头。
在老人的见证下，邦雅一头栽入洞穴深处里的温泉中，冰凉的身躯在温暖的水中沉沉浮浮。那些冰冷的思绪、温馨的回忆都在温泉之中消失殆尽......
*
在皑皑白雪中，数以万计的士兵正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宫殿的大门被打开。而在这其中，为首的老者则是沉默地盯着天上落下的细雪。
过了好一会儿，宫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从里面传来了女子平淡而威严的声音：“进来吧。”
神经紧绷的众人在听到这句命令之后都轻松了不少，但即便是这样士兵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有那位淡然的老者一步一步朝着宫殿内部走去。
当他走到宫殿最深处看到重新变回成年人体型的邦雅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邦雅却并不在意老人此时心情，她只是朝着对方扔下了一个盒子：“该进行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