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月下的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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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整天，芙宁娜终于将堆积如山的公文处理完毕，顺利地推进了自己鼎力支持科学研究的方案。闲下来以后，芙宁娜终于有精力去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
芙宁娜从盒子里拿出了那个怪异木偶的灰烬，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却没能发现任何线索。
她只好从其他角度去思考那个木偶的事情...由于昨夜自己通宵达旦地排练戏剧，这个房间一直处于没人的状态。而桌上那个怪异的木偶，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被放进来的。
回想起事发时自己通过灵光之力观察到的情况，芙宁娜很确定这木偶本身并没有多么精巧的设计...它仅仅只是有着射出含有元素力的一击这样的能力罢了。
而自己的房间除了出现了这个木偶以外没有任何的异样——既没有元素力的痕迹也没有深渊力量的残留。排除掉这些可能以后，芙宁娜只能猜测这个木偶是入侵者亲自放到自己房间里的。
基于这个判断，芙宁娜询问了一番沫芒宫的守卫们，却完全没有收获——卫兵们压根不知道有人潜入沫芒宫还进入了自己位于顶层的套间之中。而知晓了守卫们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以后，芙宁娜也就没有了责备他们的想法。
见识过深渊力量的她很清楚，若是对方真有自己意想不到的能力，卫兵们无论怎么防备也是无济于事的...于是她便决定将这件事藏在自己的心中。
在芙宁娜看来，这个木偶的出现既让薇莉娅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也邀请了自己赴约...可谓是一石二鸟的算计。做这件事的人行事狠辣心思缜密，既不想放过自己派出去调查雷内的薇莉娅，也敢于向身为神明的自己下战书...无论怎么想都是她不好应付的对手。
想到这里，芙宁娜便有些头疼。她既不清楚这个对手的目的，也猜不透对方手上有什么样的底牌...却又不得不以身犯险。在对方给定的时间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从‘雷内’这个起因身上找到线索调查对方的情报，否则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单刀赴会...一着不慎便会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为了不让好不容易稳步发展起来的枫丹再次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芙宁娜只能鼓励自己勇敢面对接下来的困境。
调整好心态以后，芙宁娜重新整理起薇莉娅的调查结果和雷内的调查笔记，经过再三对照以后她才醒悟过来...事情的很多关键信息都被藏在了那座自体自身之塔中。
而那座自体自身之塔在早些年已经被阿兰与逐影庭一同查封了，但薇莉娅却没能拿到里面的相关情报...
想到如今的逐影庭已经交由那维莱特管理，芙宁娜便打算让那维莱特帮忙翻查一下逐影庭早些年间的纪录，也许这样也能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芙宁娜想好以后便看了看办公室里的落地钟，发现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她不得不放弃马上去找那维莱特进行调查的想法。
“虽然我很心急...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不能打扰那维莱特了...看来得等到明天才能继续调查了...”
芙宁娜小声地嘟囔着，无奈地看向窗外。她并不习惯这种面对危机却只能等待的焦急，心情很是焦躁。
此时，就像是感受到芙宁娜烦闷不已的心情一般，阿芒迪娜在莲座上向她搭话：“芙宁娜大人，您最近也奔波忙碌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放松放松了...”
这是阿芒迪娜近几天来邀请芙宁娜来莲座上进行排练的说辞，但这一次芙宁娜并没有提出用排练戏剧来放松的方案...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向阿芒迪娜回应道：“你说得对，我是该放松一下了。”
阿芒迪娜有些意外，以为芙宁娜马上就要过来了，欣喜地做好了准备。而另一边，芙宁娜则是回想起了枫丹沙滩上的膨膨兽，自从她忙碌起来就再也没去跟它们玩耍了...现在也是时候该跟它们叙叙旧了...
在脑海浮现这个想法的同时，芙宁娜打了一个响指将原海异种们都召唤了过来：“我们去散步吧。”
泛白的月色在水波中闪烁着，如同黑夜中的的一盏明灯，芙宁娜踩在沙滩上左顾右盼地寻找着自己的挚友们...只可惜这一夜膨膨兽们并未来到沙滩上歇息。
不想就此作罢的芙宁娜本想趁着月色继续往前探索，却被海薇玛夫人叫住了：“芙宁娜大人，还是别走太远吧...您还得回去休息呢。”
芙宁娜无奈地摊了摊手，只好站在原地眺望着远处的厄里那斯，没过一会儿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芙宁娜女士？”
听到熟悉的声音，芙宁娜一回过头便看见那维莱特迎面走了过来：“是那维莱特...真巧。”
原海异种们一回头便看到芙宁娜与那维莱特聊了起来，它们只好装作没听见两人的谈话内容，自顾自地在附近晃悠着。
“芙宁娜女士...这么晚了您这是...”
那维莱特话还没说完，芙宁娜便微笑着解释道：“出来散散心而已，没什么。”
那维莱特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就此沉默了下来。
尴尬的气氛随着月亮升空而不断蔓延着，那维莱特望着不断拍打岸边的潮水，有些犹豫地开口：“芙宁娜女士，我想知道...您对于预言是怎么想的？”
芙宁娜并未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有些不满地提醒道：“别用敬称了，这样太拘谨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
那维莱特很是干脆地道歉让芙宁娜感到无趣，考虑到那维莱特的不善言辞，她只好主动地把握住两人之间的话题：“嗯，那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芙宁娜并不知道那维莱特是否听出了自己言语中的打趣，只见他一本正经的思考了几秒才回答：“也许是因为你我本源相近吧，我认为你可以给我一些启发。”
望着那维莱特写满认真的脸，芙宁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现在是怎么看待这个预言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那维莱特没有丝毫犹豫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预言里提到枫丹会因为涨潮而毁灭...可作为龙王的我并不畏惧涨潮，也许只有脆弱的人类才会是这场劫难的受害者吧...”
听罢，芙宁娜则是深吸了一口气，佯装不悦地反问道：“你觉得人类毁灭了也没关系吗，那维莱特？”
这个问题，那维莱特从来没有深入地思考过。于他而言，若是世间没有了人类，自己不过是回到从前的生活罢了...
尽管理智已经得出了答案，他却无法开口直接回答芙宁娜的问题。此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阿德里安那种庄穆威严的脸，耳边也响起了阿德里安对自己的劝诫。
“在人类的社会里做事不能完全依照理性，要学会考虑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依赖感情而存在的，我知道你要理解这些很困难...但你也该多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情感和想法...”
随后，那维莱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然与人类有了不少的接触，也给自己留下了前所未有的回忆。尽管那些回忆并非都是美好的，却也让他感受到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充实。
这一瞬间，那维莱特已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接受回到过去的生活，只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坦诚地回答芙宁娜：“我不知道，也不明白...”
那维莱特的迷茫让芙宁娜回想起芙卡洛斯，回想起自己在梦中所见的厄歌莉娅...她的脸上浮现了温柔的笑意：“也对，你与我不同...我自诞生以来便会发自内心地对人类怀有怜爱。枫丹人的存亡，于我而言...比自身的存亡更为重要。”
她平淡而坚定的话语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但此时的那维莱特却难以理解她的想法。望着水中倒映出来芙宁娜微笑着的脸庞，他的内心既惊讶又好奇：“你与我所知道魔神大不相同...”
听到这一句感慨，芙宁娜便转过头去看那维莱特那张古朴无波的脸，用探究到底的眼神追问道：“嗯？你认识的魔神又是什么样子？”
像少女一般活泼又直接的问话让那维莱特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从未见过芙宁娜如此直率的一面，心里很是意外。他顿了顿，一边回想起自己在纳塔的见闻一边总结道：“嗯...顽固刚烈、对领地看得很重、对人类的掌控欲也很强。除此以外，对龙这种异类也很排斥...”
留意到那维莱特在诉说自己对魔神的看法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芙宁娜便欣慰地笑了起来。作为演员的她很清楚，这种连本人都注意不到细小表情变化正是情感的体现，这也说明那维莱特与人类一样有着丰富而细腻的情感...
在欣慰庆幸之余，芙宁娜也不忘给那维莱特好好地上一课。她轻轻地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提醒道：“看来对方给你留下了相当糟糕的印象，但以这位魔神来论及所有的魔神就太过片面了...”
那维莱特对她的话表示了赞同，可芙宁娜却摇了摇头，她一脸郑重地盯着那维莱特缓缓开口：“尽管每一位魔神都有着爱人的本能，可魔神爱人的方式却有很多种。而我——芙卡洛斯则认为，给予人类自由的生存和发展才是爱的体现。”
这话一出，那维莱特看向芙宁娜的眼神便染上了浓厚的疑惑，他坦言道：“只要你芙卡洛斯在枫丹一日，枫丹人的生存和发展都能得到保障，你的爱也能得到体现...即便人类毁灭了只要你还在，一切依然可以重来。”
芙宁娜苦笑着摇了摇头，提起了两人都较为熟悉的阿德里安：“那维莱特，难道在你看来...辅导你接手公务的阿德里安也跟别人一样，是可以被替代的吗？”
那维莱特并没有回答，他沉默不语地思考着，而芙宁娜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阿德里安不仅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我虽然有着神明应有的一切，却完全不了解沫芒宫的运作。自打接手沫芒宫以来，他一直在我身旁辅助我完成各种公务，这份情谊...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
“尽管人类的生命远比我们短暂，但他们每个人...都是独特的。”
芙宁娜的解释让那维莱特心里涌起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悲伤，而这片夜空就像是在为那维莱特初次领悟到人类的独特和珍贵一般应景地下起了小雨。
那维莱特还在回味着心中翻涌的情感，一旁的芙宁娜却伸出手接住了飘落的雨点，温柔地开口：“你在哭吗，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伸出手接住因他而落的雨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理解你的意思...芙宁娜女士，你说得对。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感受到那维莱特的变化以后，芙宁娜没有再多说，只是安静地看向夜空中朦胧的月光。她知道，今晚以后那维莱特也会像自己一样，为了将枫丹从预言的危机中拯救出来而努力。
当雨渐渐停下来以后，那维莱特像是做出了什么抉择一般，严肃而认真地看向芙宁娜：“我想知道你个人的看法，芙宁娜女士...作为枫丹人的神明，你愿意看到我们融入你所爱的枫丹廷吗？”
芙宁娜本以为他那一本正经的态度是为了向自己表明立场，却没想到他心里还在纠结不同种族之间的磨合。这让对自己演技非常自信的芙宁娜都没能止住笑意：“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维莱特...你难道忘了是谁将你带到枫丹廷的吗？”
那维莱特不解地看着与方才判若两人的芙宁娜，心里正暗自感慨着她的情绪起伏变幻莫测。
芙宁娜缓过来以后便认真地给予了那维莱特回应：“你担心自己和美露莘们都不被人类接受...这也无可厚非，不同种族之间要达成合作共存这件事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你们现在已经取得了一点成果，不是吗？”
那维莱特点点头，语气里依然潜藏着不安：“我对于这件事总是没有信心...也许是我太过悲观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阿德里安和沃特林他们不是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帮助你吗？”
那维莱特沉默着没有回答，芙宁娜则是将他的迷茫看得一清二楚，只好提点道：“别着急，那维莱特。你不过是比平常人要稍微迟钝一点，你总会在枫丹廷的人际交往中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