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谣言与背后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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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完毕以后，芙宁娜便径直前往了自己的办公室，处理起那堆积如山的公文。她一边翻阅着这段时间里枫丹廷的财政汇算，一边拿起笔开始记录。
此时，沉寂了很久的阿芒迪娜便开始闹腾了：“芙宁娜姐姐...我不想再看这些了！”
听到阿芒迪娜满是抱怨的声音，并不会让芙宁娜感到意外，她只是装作听不见一般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芙宁娜姐姐...你可是枫丹的神呀，怎么还要做这些繁琐又无聊的事情...”
阿芒迪娜的抱怨和不解让芙宁娜放下了笔，她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朦胧的星光通过干净透彻的玻璃照到了芙宁娜的脚下。
“这跟我是什么身份并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让枫丹变得更好一些...”
芙宁娜的话语传到了阿芒迪娜的心中，她顿时安静了下来，但芙宁娜能感受到她依然在维持着与自己的连接，陪同自己一同看着枯燥无聊的公文。
过了大半个小时，门外传来了薇莉娅的敲门声：“芙宁娜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薇莉娅推开门，身后跟着一位推着小推车的特巡队队员。
芙宁娜有些惊讶地看向小推车上足足有一人高的资料，而薇莉娅则挥手让那位特巡队队员走上前来：“芙宁娜大人，这位是拉斯蒂涅，最近加入特巡队的队员。”
拉斯蒂涅走上前来，恭敬地向坐在芙宁娜行了一礼：“初次见面，芙宁娜大人，我是拉斯蒂涅。”
“嗯。”
看到芙宁娜望向自己，薇莉娅便开口解释道：“芙宁娜大人，拉斯蒂涅先生是代表特巡队来向您汇报案件的始末以及初步审讯的结果的。”
明白了拉斯蒂涅的来意以后，芙宁娜便点了点头客气又疏离地问候了一声：“辛苦你了，拉斯蒂涅。”
拉斯蒂涅有些拘谨地笑了笑，俯身再次向芙宁娜致意：“不敢不敢，能为芙宁娜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这尴尬的氛围让芙宁娜有些不适应，她挥了挥手示意提醒道：“直入正题吧。”
“好的，芙宁娜大人。”
拉斯蒂涅抬起头来，掏出怀中的记事本一边翻阅一边向芙宁娜报告事件的始末，而一旁的薇莉娅则是静静地整理着小推车上的资料。
“两个月以前，警备队在日常巡查的时候发现纳博内区瓦萨里回廊一带贴了八十多张可疑的告示，当即将告示全部撕了下来带回了管理处。”
“因为当时还只是凌晨的四五点，留意到这些告示的也只有整理货物准备开店的几个蔬果小贩们，警备队在将告示回收的同时也跟他们问询了一些情况。”
“由于告示中涉及‘美露莘’，他们认为这只是对美露莘不满的群众的恶作剧，并没有太过在意。”
“没想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在利奥奈区的商店街也发现了同样的告示，他们也立即处理了。可这个时间点正是人流密集的时间，消息还是无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听到这里，芙宁娜稍稍皱了皱眉头。在她看来，对方一开始并不愿意冒着太大的风险张贴告示，所以选择了凌晨的瓦萨里回廊。
这里有着不少的蔬果摊，也是去往喷泉广场这个人流密集的地方的必经之路...张贴在这里很容易就能将告示上的谣言传开。
他们的第一次张贴并未成功引起民众的注意，第二次他们为了确保能够得到民众的关注而选择了人流密集的商店街...想必幕后之人是很心急地想要将告示上的谣言传达给民众吧。
“尽管沫芒宫已经第一时间发布公文向民众辟谣，可这个谣言非但没有被遏止，反而愈演愈烈。不到两天便有民众自发聚集在瓦萨里回廊的喷泉广场里举行抗议活动，要求我们驱逐枫丹廷内所有的美露莘...”
“恰好这一场暴动发生的时候阿德里安大人就在现场，要不是他将抗议的民众全部劝离了现场...也许警备队就会与民众发生严重的肢体冲突了。”
“暴动发生以后，在阿德里安大人的强烈建议之下，案子才交到了特巡队的手里。我们出动以后，一边加大的巡逻力度，一边让队员伪装成平民百姓等着嫌疑人们的下一步活动...”
听到这里，芙宁娜心中便有了大致的方向，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道：“引领抗议活动的首领...没被抓到吗？”
拉斯蒂涅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审问了所有参加抗议活动的民众，他们虽然对告示上的谣言将信将疑，对沫芒宫的不满也没有到要举行抗议活动的地步...”
“他们说，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由于我们找不到突破口，那维莱特大人便请卡萝蕾小姐过来看了一下，卡萝蕾小姐认为他们很有可能是喝下了弗朗索尔家族制作的致幻剂。”
“我们也往这个方向调查了整个枫丹廷里的饮用水和食物供应，只可惜没能发现他们做的手脚。”
“这次的行动被我们镇压下来以后，阿德里安大人和那维莱特大人都认为他们不会就此作罢，我们特巡队便高强度地在枫丹廷各处守株待兔。十天之后，他们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继续犯案，被我们抓了现行。”
“被抓捕的嫌疑人清楚地交代了他们的目的，我们由此确定了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来自弗朗索瓦家族，目的就是为了针对那维莱特大人。”
拉斯蒂涅的话语让芙宁娜不禁摇了摇头，她并不认为这件案子的性质如此单纯。
“我听薇莉娅说，他们并不承认告示上所说的是谣言？”
芙宁娜的问话让拉斯蒂涅愣了一下，他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嗯，这次一共抓捕了十五位嫌疑人，他们说话的口径都非常统一，死死地咬定告示上写的是事实。”
“他们已经被关押了大半个月了吧？即使是现在，他们也依然坚称那告示上的内容是事实？”
芙宁娜的语气变得尖锐了起来，这让第一次与芙宁娜共事的拉斯蒂涅感到了无比的紧张，他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依然坚称告示上的内容是事实，而且每个人都认为贴告示的自己是枫丹的英雄。”
拉斯蒂涅小心翼翼地复述完笔记本上的内容以后，悄悄地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芙宁娜。而芙宁娜却像是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话一般，一动不动地看向面前的书籍。
见状，拉斯蒂涅只好继续翻阅笔记本念了下去：“两周前，嫌疑人们本该被移交到审判庭进行审判，可底下的民众都在为这些人打抱不平，甚至蒸汽鸟报社都撰写了文章来报道这件事...”
“迫于民众的压力，阿德里安大人阻止了那维莱特大人执意要推进审判的举措，双方因为这件事争执不下，审判也就迟迟无法推进...”
芙宁娜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声音也变得异常冰冷：“你们应该也盘问过他们为何坚信这个谣言吧？他们是怎么说的？”
拉斯蒂涅吓得一个激灵，随后慌张地抬头看向芙宁娜，只见芙宁娜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他意识到芙宁娜对这件事的关注并不比那两位少，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继续进行汇报。
“我们进行过多番的问询，他们对这个谣言是从何而来总算闭口不谈。即便是请来了卡萝蕾小姐，我们也没能找到任何突破口。”
芙宁娜会意地点了点头，一改前面过于肃穆的语气，有些随意地问道：“除了这个以外，他们还有没有对别的什么表现出特别的信仰？”
拉斯蒂涅摇了摇头，有些惶恐地看向芙宁娜：“抱歉...芙宁娜大人，我从未想过调查这个方向。”
意识到自己吓到对方的芙宁娜有些无奈，她只好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一些：“没事，你先往这个方向调查一下看看吧。有消息的话再来告诉我，现在也晚了...回去休息吧。”
“明白，芙宁娜大人！”
拉斯蒂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背后已然满是冷汗。这是他第一次觐见神明，尽管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但周身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息却是货真价实的。
在拉斯蒂涅离开以后，在一旁整理资料的薇莉娅便好奇地向芙宁娜提问：“芙宁娜大人，为什么您会认为...他们有特别的信仰？”
望着薇莉娅好奇的眼神，芙宁娜温柔地笑了笑：“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他在讲述案件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件事——卡萝蕾作为美露莘是能够察觉到致幻剂的存在。他们能让民众们举行抗议活动靠的是致幻剂，那么嫌疑人们到处张贴告示也是因为致幻剂吗？”
薇莉娅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应该...不是吧？我记得致幻剂的作用时间并没有那么长...可如果嫌疑人被收监之后仍接触到致幻剂呢？”
“这便是他们邀请卡萝蕾配合审讯的原因了，而卡萝蕾的检查也确认了他们不存在接触致幻剂的可能。那么，他们为何会坚信告示上的内容是真实的呢？”
这个问题让薇莉娅感到十分不解，她只能摇了摇头以求助的眼神看向芙宁娜。
芙宁娜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随后旁敲侧击地引导薇莉娅去思考：“既然这个问题想不通，不如换个角度想想？”
薇莉娅点了点头，芙宁娜便向她提出了下一个问题：“弗朗索瓦家族作为被我逐出沫芒宫的旧贵族子弟本该是枫丹廷里不受民众待见的存在，可他们却能让民众挺身而出从而推迟了审判...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薇莉娅没想到芙宁娜提出的问题如此刁钻，可她并不想让芙宁娜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呃...民众比较相信他们？可为什么会愿意相信他们呢？”
芙宁娜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不紧不慢地向薇莉娅走来：“也许，是他们在审判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大义凛然让民众对他们改观了。”
“拉斯蒂涅不是也说了吗...他们自认为是枫丹的英雄...”
芙宁娜的话语让薇莉娅很是不解，她皱着眉头看向芙宁娜，语气里掺杂着一丝质疑：“可是我们都知道弗朗索瓦家族对于权力的执念有多重，他们不可能一下从权欲熏心的政治家变成为国为民的圣人...”
说着说着，薇莉娅才突然领悟了过来：“原来是这样...芙宁娜大人...您是说信仰的力量让他们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可是什么样的信仰才能让他们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呢？”
芙宁娜摇了摇头，无奈地摊了摊手：“这就得看特巡队的调查了，不是吗？从拉斯蒂涅的复述来看，我们能知道的信息也就仅限于此了。”
“嗯，多谢芙宁娜大人的指点！”
面对薇莉娅的发自真心的感谢，芙宁娜却只是心虚地转过头去装作在查看书架上的书籍。
甘露花海之行确实给了芙宁娜许许多多的变化，可她却不能与面前的薇莉娅分享一路上见闻和经历。同样地，芙宁娜也不能对她提起跟自己在这段旅程中的感悟和成长...这就像一道无形的隔阂，为原本关系亲近的两人划出了分水岭。
尽管芙宁娜意识到了这就是‘对抗人性’的一部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对于真心对待自己的薇莉娅，芙宁娜心里满是愧疚。
薇莉娅看芙宁娜盯着书籍入神，便俏皮地笑了笑，将手中的一本书籍递给了旁边的芙宁娜：“这是奥蒂莱小姐托我交给您的水质、水位监测器的研究报告。”
回过神来的芙宁娜暗自缓了一口气，接过了她递来的厚重书籍，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奥蒂莱关系这么好了？”
“因为摩天轮啊，奥蒂莱小姐前段时间提出了建造摩天轮的计划，我很感兴趣就去跟她聊了好一会儿。”
芙宁娜回想起薇莉娅端给自己的餐盘，点了点头好奇地问：“奥蒂莱建造摩天轮是打算做什么？”
“她说，枫丹已经从灾厄中走出来了，枫丹廷也比起以前更为繁华了。为了让大家忘掉不愉快的过去，很有必要建设一些能够让民众感受到快乐的设施...”
尽管薇莉娅口才不错，但是也无法掩盖住‘摩天轮其实是奥蒂莱设计的大型玩具’这一事实。而看透了这一事实的芙宁娜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开口：“她的提案不可能会通过吧。”
“诶，芙宁娜大人就不觉得可惜吗？按照奥蒂莱小姐的设想，摩天轮可以建得很高很高呢！”
薇莉娅的眼里闪烁着憧憬和期待，将她一切表情看在眼里的芙宁娜却起了坏心思，故意转移话题翻起了她刚整理好的书架：“嗯，让我看看你拿了什么资料回来...”
“芙宁娜大人！您为什么要转移话题...等等！我才刚收拾好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