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相山庄雪夜杀人事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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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口的侍卫伸手去关门,咻的一声,一支箭凌空射来,直击侍卫的胸口,侍卫当场倒地身死。
“躲起来,快!”谢时郢当机立断,命令着众人,大家纷纷找地方躲藏,可屋子就这么大的地方,能躲到哪里去呢?
谢时郢带着两个侍卫将房间里桌子柜子全部挡在门口,三人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着。
我搂着阿姚和曹杉杉一起,躲在床榻与柜子之间的空隙里。
外边似有火光、人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谢时郢拿过其中中箭倒地的侍卫的刀,一把劈开窗户跳了出去,与彭烈一起和黑衣人缠斗起来。
翟丹琼提着刀躲在窗框边上,有贼人想要进来,她手起刀落,一刀削掉了贼人半截手臂,那残肢落在我们面前,手指还在微微蜷动,曹杉杉尖叫一声,竟是吓昏了过去。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其实不过片刻而已。随着屋外叮叮哐哐的打斗声渐渐没声,这场小规模的战役才画下句点。谢时郢和彭烈叩响房门,只见二人浑身血污,头上肩上还盖着雪花。
“闯进来四五个人,让他们逃了一个,估计是去搬救兵了,今晚大家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谢时郢走到曹杞跟前:“世子别担心,只要我们撑过今晚,明天就能获救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舜王府的人了,想必天一亮他们人就到了。”
曹杞此刻把谢时郢当做救命稻草,一把拉过他的手千恩万谢:“谢二,幸亏有你……要不然我…”
谢时郢拦住他后半句话:“你与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回京了记得下次打马球多让我两杆!”
曹杞这才破涕为笑。
又是一夜未睡,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到极点,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未停。天快亮的时候阿姚有些支撑不住,挨着曹杉杉靠在床边睡着了。
我左右无睡意,索性去了火堆跟前烤火取暖。
谢时郢一脸疲色,两天两夜没有合眼,饶是年纪轻精力再旺盛,此时也是有些扛不住了。
我出于做嫂嫂的关心,让他小憩一会。
他摇摇头:“我不困。兄长马上奔袭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我这算什么?”
我顿感疑惑:“为什么要和他比?你兄长他常年在外习惯了,而你…”我咽下后半句,这话说出来怎么怪怪的。
谢时郢眸子里的颜色淡了几分下去,怔怔的盯着我,良久幽幽的说了句:“也是,我平时懒散惯了,嫂嫂瞧我自然觉得不足了些!”
我慌张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都不知道你也会武功,还这么厉害,我们大家还能活着,真的,全靠了你!我刚刚那话…诶,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真是越描越黑,索性懒得再解释。
谢时郢勾起嘴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我知道嫂嫂的好意。”
我没有再回话,拿着一根木条拨弄炭火盆里的火,谢时郢却是铁了心的要找人说话解乏,靠近了我些:“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我摸了摸伤口处,划伤的地方血已经凝固住了,之前一直没有管它,倒也不觉得疼痛,现在提起才觉得胳膊上有一丝丝痛感和凉意。
“这会儿没什么感觉了,只是划出了一条口子,问题不大……”
我无意间抬头对上他离得极近的瞳仁,他刚刚一直侧着脑袋在看我的伤口,冷不丁的四目相对,彼此距离隔的很近,我都能从他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火光斜映着我的侧脸,灼得脸颊滚烫,我避开目光,继续去拨弄那火盆,火苗噼噼啪啪的作响,恰如此刻我的内心,乱成一团。
谢时郢站起身来,走到之前被他一剑劈坏的窗前,伫立许久。
曹杞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晃眼看见谢时郢立在窗前,含糊着问到:“外面有动静啊?”
谢时郢没有回答,曹杞呼噜一声,继续歪头睡去。
这一夜,没有贼人来犯,大家平平安安的等来了天亮。
风雪也停了,只是一夜之间,院落里堆满了积雪。
彭烈和谢时郢结伴去庄子各处探查敌情,没多久,两人回来,神色淡定:“一切正常,想是昨夜风雪太大,贼人也架不住,等雪融化一些,我们稍作休整就下山。”
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
只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曹杞脸色一变,慌张喊道:“是二姐!”
众人急忙跑向屋里的床跟前,只见曹杉杉瘫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往外涌出来,颤抖的手指指向床榻之上的崔公子。
我们立马有了不好的猜想。
阿姚和曹杞扶着曹杉杉,翟丹琼站在众人背后,翘着脚尖张望,只见床上的崔公子面部灰白,已经是了无气息了。
谢时郢先是探了探鼻子,又摸摸脖颈处,最后伸手抓了抓手臂,转过来面对众人摇摇头:“身体都已经硬了,估计半夜就去了。”
闻言,曹杉杉痛哭起来,崩溃大喊:“浚郎!”脚步踉跄,几欲站立不住,人径直朝后仰去,又昏迷了过去。
如今这副乱糟糟的局面是我们不敢想的,崔浚是中书令家的公子,谁能想到与未婚妻出来上个香就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该怎么给崔家一个交代?
阿姚将曹杉杉安置好以后,拉着我的手言语哀戚:“邵嫂嫂,怎么会这样?婚期将至,发生了这等事,让曹姐姐往后怎么活啊!”
我拍拍她的肩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
彭烈给崔浚的尸首做了简单的收拾,做完这些,他默默走到我身边,用眼神示意我,我跟着他一起去了门外一处无人的角落。
彭烈把手掌心摊开,他粗糙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根手指长短的银针,针尖还有隐约的血迹。
我内心骇然,疑道:“这是…”
彭烈说道:“这是小人在崔公子头顶百会穴处发现的,被头发盖住,不仔细检查根本不易发现。”
百会穴…那可是人身最致命的穴位之一,怎么会有一根银针插在那里?
我问向彭烈:“崔公子受的伤你应该知道什么情况,到底严不严重?他到底是因为伤势过重,还是…?”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还是因为这根针?”
彭烈思索片刻,道:“崔公子身上中了一剑,虽没伤中要害,但流血过多,再加上没有及时得到医治,会有加重的风险,但这根针插在百会穴处,则是半点生机都没有了。”
我听懂了,崔浚之死,死于人为,死于谋杀。
冬日里,寒风凛冽,可我的后背凉飕飕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就在我们身边,潜伏着一个凶手,用一根银针刺入崔浚的头顶,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睡梦中。
会是谁?谁要置他于死地?那个人,就在我们几个人之中!
我望着屋里所有人,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没有异常,一想到我们这群人当中藏着一个处心积虑的杀人凶手,我整个人犹如芒刺在背,胆战心惊。
我掏出帕子,将那枚银针包好,嘱咐彭烈:“此事先别声张,侯爷那边也别说,让我先想想。”
我要先想想,此时要冷静。现在大家都认定崔浚之死是意外,是因为伤势过重,倘若我现在站出来说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谋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又或者说,凶手并非一人,而是一伙,会不会暗中也要将我灭口?
我连凶手是谁一点信息都没有,实在没有勇气冒这个险。
我神游在外,想事情想出了神,一不小心,撞到了翟丹琼,她柳眉倒竖,半点不肯吃亏,指着我又是一通冷嘲热讽,我木讷的望着她,心里暗自猜测:凶手会是她吗?
她被我盯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扬起她的马鞭作势要挥向我,我转念一想,她这种跋扈的性子若是要杀一个人,直接用刀剑捅的可能性都要比用银针的可能性大。
我摇摇头,将刚才对凶手的推断全部推翻,全然没注意到我直接忽视了翟丹琼。
她是个又要强又霸道的人,对我的忽视尤为火大,一把扯住我的衣袖质问我:“本姑娘和你说话呢!”
我刚刚真没听见他说什么,茫然问了一句:“你刚说什么?”
她瞬间来了脾气,骂到:“少给我装蒜!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姑娘的话置之不理?”
我一想到她昨日对满月和吟心的所作所为,我的怒气也上来了,哪里还管她是什么翟相府的四小姐,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声同她说道:“我算什么东西你不需要知道,但你是什么东西我很清楚,刻薄成性、滥杀无辜、嚣张跋扈,另外,我府上吟心和满月的两笔账我给你记着,你最好求着你翟家日后荣耀无边,若是一旦权落旁人树倒猢狲散,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咱们且走着看!”
只见她额角凸起的青筋跳动着,眼神里闪着怒气,像是即将要喷溅出来似的:“邵筝!你敢咒我和我家!我要你不得好死!”
说着一鞭子挥过来,她是会功夫的,我怎么可能抵挡的住,正打算闪身避过,一双大手握住马鞭,鞭尾在他手上缠了好几圈!
谢时郢巍然不动,扯过鞭子,与翟丹琼呈对拉之势!
翟丹琼的眼睛里像是喷着火,大声喊到:“谢时郢!你三番四次护着邵筝,你想和我作对吗?”
谢时郢冷哼一声,出言讥讽道:“我不护着她,难道护着你?她是我谢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大夫人,你一口一个什么东西,敢问你又算什么混账东西?你在外面横行霸道谢某管不着,你欺负到我谢家人头上,真当是我谢家没人了吗?”
说完,双手用力,将翟丹琼甩了出去,翟丹琼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站定,犹不服气,气冲冲的扬起马鞭打算卷土重来!
曹杞冲过来吼道:“你疯了吗?都给我住手!”
翟丹琼脸色铁青,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抡起一巴掌甩在曹杞脸上:“你就是这么帮着外人来欺负我的吗?你们都去死!去死!我要让我爹!我哥杀了你们!杀了…”
啪!
一记脆亮的耳光打在翟丹琼的脸上,她瞪着双眼愣在原地,面颊上很快肿起五个鲜红的指印,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相信一向懦弱、围在她身边转悠的裙下之臣曹杞敢打她,怒睁着双眼,写满了怨恨与不甘。
曹杞冷冷开口,仿佛变了一个人:“你尽管去找你的父兄诉苦,说我曹杞动手打了你。舜王府与翟家的协议就此作罢,你们若是还不服,只管去找陛下说理。”
翟丹琼捂着脸,神色恨恨:“曹杞,你有种!有你日后来求我翟家的时候!我们等着瞧!还有你们!都给我等着!”
说罢,快步夺门而出,抢了门口一匹马,扬起马鞭用力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撒开了蹄子飞奔起来,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我们几人立在雪中,神色凝重。谢时郢走过来,说道:“这么放任她一个人下山万一碰到昨日那群贼人怎么办?已经死了一个中书令家的公子了,要是翟相的女儿再出事,只怕要乱”。
曹杞默不出声,没有动作,片刻,他望着山庄不远处的群山神色复杂:“那就乱起来吧,越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