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之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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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新伯伦希尔城王宫。此时，年轻的国王吉尔伯特正在坐在书房里，他面前的桌子上堆着小山一般高的各种卷宗。而距离桌子不远，一名大臣打扮的人正在说着些什么。
“所以说贫民区所谓的神迹其实是个8级神圣魔法天使降临，是有人使用了魔法卷轴？”吉尔伯特再次确认。
“是的，据房屋的主人说，是自家孩子被赠予了一个奇怪的卷轴，他们认为是普通的治疗卷轴就打开了，结果……”下面站着的大臣也是一脸纠结，“但那个孩子怎么问也不说卷轴是谁给她的，要不要……”
“不必，”国王挥了挥手，“这件事到此为止，民间的言论不用理会，想必至高神教会那些神棍今天做梦都会笑醒吧，据说信徒暴增。”
“是啊，平民区的教堂差点被挤爆了，有询问神迹来源的，有要成为信徒的，有要捐赠的，”大臣双手高举，“这个魔法太神奇了，您不知道，只要在那光辉十字架方圆几百米内人，身上大伤小病全好了，据说一个残废的老叫花子当场就翻了两个跟头，一个几乎被人砍死的小混混瞬间活蹦乱跳的。”
“天使降临啊，我怎么感觉好像想起点什么呢……”国王捏了捏下巴。
“还有更搞笑的，”大臣一脸憋笑的表情，“听说因为太多人涌入教堂了，导致神官大人的鞋子都被人踩掉一只，然后再也没有找到。”
“愿至高神保佑他虔诚的信徒找到鞋子。”国王开玩笑的做了个祈祷的手势，然后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有什么新的消息随时汇报。”
“好的，那在下告退。”来着弯身鞠躬，然后后退着出了房间。
年轻的国王随手拿起身边一份文件，那是农业部下午提交关于修建一条新水渠的申请。
“上茶。”国王感觉有些口渴，对着桌边的传声水晶说了一句。
不久后，门被推开了，一队宫女走了进来，她们手上端着各种泡茶工具。这些宫女分工明确，有人在国王旁边整理出一块区域，有人沏茶，有人摆放餐具，从头到尾没发出一丝声响。当她们离开时，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在国王手边冒着白气。
谁都没注意到，当大家离开时，一名宫女留在了国王身边，甚至连老内务官戈登最后进来检查时都没有发现。
吉尔伯特一手拿着文件，另一只手端起红茶喝了一口，随即眉头一皱。他放下文件，拿起汤匙挖出一块方糖放入红茶中，想了想，又放了一块。当他准备放第三块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他在挣扎、在纠结、仿佛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还是他身边的宫女实在看不下去了：“放吧，这里没别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吉尔伯特一跳，他手一松，乘着方糖的汤匙砸到了红茶杯上，杯子倾覆，红茶撒了一桌子，还溅了他一脸。
然尔国王并没有因此降罪，而是深呼吸了几口气，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和脸：“烫死我了，亚布爱卿，能不能每次不要总来这套，本王心脏不是太好。”
“是你宣我入宫的呀。”宫女妩媚一笑，但吉尔伯特感觉有些反胃。
“是我找你，”吉尔伯特一拍桌子，“但你不能正常来吗？你非把本王吓出病来才罢休是不是？”
“正常见你一次那些礼仪太繁琐了，”宫女摊了摊手，“而且那样还要向你下跪，我岂不是很亏。”
“白天贫民窟的事跟你有关吧。”虽然是询问，但吉尔伯特明显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这个嘛，谁知道呢？”亚布一脸无辜，“可能是哪个神殿的贤者大人路过，拯救了他可怜信徒。”
“拯救个泡泡茶壶啊！我问你，给你的天使降临卷轴呢？”国王死死盯着亚布的眼睛，开口询问。
“哎呀哎呀，那个卷轴嘛，放到哪里去了呢？你也知道我东西很多，或许什么时候不小心弄丢了。”亚布有些心虚，移开目光。
“那是至高神殿特供给各国王族的魔法卷轴，我把最好的那卷留给你是让你在关键时刻保命，不是让你拿去送人的！”国王愤怒的一拍桌子。
“没办法啊，当时身上确实没有其他能用的卷轴了。”亚布吹起口哨，“再说以我的能力，恐怕这辈子都用不到那东西。”
“好了，这次找你是真有正事。”国王没有继续纠结卷轴的问题，反正已经用掉了。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亚布。
外表是宫女的亚布仔细翻了翻文件，随后一脸狐疑的问：“圣格雷尼？”
圣格雷尼魔法与武技学院，大陆三大学院之一，被称为高阶战士与魔法师的摇篮。这家学院不属于任何王国，建立在大陆北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成为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庞大城市，被称为“学院之城圣格雷尼”。
“有情报显示兽人族的内应混入了圣格雷尼，”吉尔伯特同样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校方发来的委托，希望伯伦希尔这边能够协助他们查清这次的事件。”
自人类与兽族交战以来，双方都在想方设法刺探对方的情报。人类这边至今无法成功从“门扉”另一边带回情报，敢走进门扉的勇士从来就没有回来的。但通过观察发现，兽族士兵在掠夺资源时也会顺带掠夺人类——尤其是拥有各类职业技能的工匠，比如药剂师、炼金师、铁匠、学者。
据各大王国情报部门内部报告，偶尔会有被掠走的人类——大多是具备一定战斗力的职业者，他们会通过门扉回到人类世界，帮助兽人军团刺探人类阵营情报，制造破坏，给人类联军造成了巨大麻烦。情报部门管这类人叫“楔子”，意思是兽人钉进人类阵营的硬木片，杀伤力不大但非常膈应人。这些人往往是亲人被扣做人质，本人也被萨满施加了咒术，哪怕俘获了也很难获得门扉另一边的情报。
亚布挠了挠下巴：“问题是这些兽人潜入圣格雷尼做什么呢？刺杀目标？窃取情报？还是其他什么？”
“一名老师在魔药课上因为不小心改错了配比，教室发生爆炸，结果在抢救时发现一名学生是狐种伪装的。”吉尔伯特拿出一块影像石，那是一只狐族兽人，被关在某处监牢中。
“既然发出委托，就说明校方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亚布皱眉想了想，“兽人的高级伪装者都出现了，那么学院里有几枚楔子也就不奇怪了。这只被抓住的兽人，它用的什么身份？”
“古拉那多王国马尔斯家族的一个旁支子弟，”吉尔伯特翻开一页资料，“查过他的随行仆人了，都没有问题，看来是被秘密掉包了。”
“圣格雷尼那边几位高阶法师调查这件事有一段时间了，但没有任何进展。校长不在，学院安全部发来委托，希望咱们王国那位传说中神秘的秘术师能够出手，协助调查此事。”
秘术师，这个称呼在大陆虽然不是强者的代名词，却标注着一群特殊的能力者。
大部分王国的居民会在学校时检测魔法天赋，而根据资质的好坏，不同的人会对火、水、风、雷、土、幻、光六大魔法元素表现出或高或低的亲和力。但如一个人被称为秘术师，那么他必定至少拥有一种独立于六大体系之外的魔法能力，比如时间系、空间系、生命系等，当然还要加上龙族特有的龙语系魔法。而亚布所擅长的魔法，又不在这些体系之中。
“亚布拥有能够看破一切伪装的秘术，想必这是圣格雷尼那边发来委托的原因吧……但他们是如何得知的呢？有必要让情报部门调查一下。”吉尔伯特想着这些时，就看到面前这个可恶的宫女嘴角越咧越高。
“不好！”年轻的国王心里高呼不妙，于是干咳一声，“这样，我今天也乏了，亚布爱卿你先退下吧。”
“不对呀我亲爱的陛下，”亚布变化的宫女猛然把脸凑近国王，皱着眉头，用手一下一下戳着手上的文件，“酬劳，酬劳呢？明明应该有一页写着完成委托的奖励，怎么不见了啊？”
“这个嘛……”吉尔伯特有点不好意思，想把目光移开，然后立刻强撑着反驳，“为本王分忧，难道不是爱卿应该做的吗？”
“分你个大头鬼啊！金币！那都是我的金币！”亚布一拍桌子，“好兄弟不挡财路啊，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黑我金币！”
“没有，真的没有……”吉尔伯特的话越说越小声，“委托的酬劳就是明年春天的录取会多给咱们王国10个名额，呃，特招班的名额……”
“名额有个锤子用啊？能吃吗？少废话，给我折成金币！”亚布继续拍着桌子，“这么危险的任务，没20万金币不去！”
“这张桌子很贵的！不要那么用力拍！”吉尔伯特站了起来，但他忽略了自己也在拍着桌子。
“又让马儿跑，又不给吃嫩草，那有那么便宜的事！今天这钱你给得给不给也得给！”
“国库空虚！本王以私人名义资助你500金币！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你当我傻吗？让秘术师出手一次就500个金币你出敢出去说吗？你有本事出去喊啊！”
“过分了过分了啊，别以为你变个女人本王就不敢打你啊！”
“怎么？一国之君你还敢动……我靠你真打啊，这次可是你先动手的啊！”
“服不服！最多1000金币没得商量！”
“看招！”
“啊！本王心爱的小鸟！”
“好我呕血大降价，19万！”
“降你个大头鬼啊！你居然敢踢龙根，我废了你！”
“哎哟！”
“我靠你居然敢变成父王的样子，你想死是不是！”
“逆子！居然弑父！”
“大胆！我要诛你九族！”
“没钱一切免谈，你就是准备打死我，也得先把丧葬费给我！”
“这任务今天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不接不接不接，略略略略略略略……”
“你敢先变回去吗？不许用父王的形象做出如此下作的表情！”
老戈登站在门口捏着眉心，又开始了，每次亚布大人来最后都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让他这个做内务总管的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地板在震，国王明显连斗气都用出来了。
门外两侧各站着一名全身盔甲的卫兵，那是王国最精锐的王宫禁卫军。但此刻这两名精锐军人明显身体在抖，透过头盔的缝隙，能隐约听到憋笑憋到内伤的声音。
“哎……”戈登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许泄露出去。”
“是！”两名卫兵立刻一个立正，心中依旧在高呼亚布大人威武，揍国王，除了这位大人谁还敢？而且这位大人还踢了……
就在这时楼梯下传来一声嘹亮的：“王后到！”
戈登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把耳朵贴到门上，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
他轻轻把门推开，发现国王依旧坐在办公桌前，但书桌周围仿佛被飓风席卷过一般。
“陛下，王后来了！”戈登赶紧招呼，一抬头，不禁张大了嘴。
“哦好的好的，爱妃这时候前来，想必是来送宵夜的。”吉尔伯特飞速整理着自己，还掏出一把精致的梳子梳理被弄乱的头发。
“陛……陛下！”戈登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哦？还有何事？”
“陛下脸……脸上，鞋……鞋……鞋印！擦……快擦！”
“哎呀！”吉尔伯特立刻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在脸上用力摩擦起来。
“快！快！已经上楼！”戈登在门口催促着。
当西伦王后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进入国王书房时，看到的是国王一脸云淡风轻的坐在书桌前，在周围凌乱的衬托下显得无比诡异。
“我叫人给陛下炖了些参汤，这么晚了，您看完奏折还是早些安睡吧。”西伦王后仿佛没看到凌乱的房间一般，将托盘放倒了国王的桌子上。
“谢谢，你也回去安睡吧，本王先批完这些……”
“嗯？”当王后正准备告退时，发现国王身后的架子上好像少了些什么，“陛下，您最喜欢的那个铂金女神雕像呢？”
“什么铂金女神像，没有的。”国王仿佛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不应该啊，我记得您说那是您最喜欢的雕像，昨天还摆在那……”
“不，从来就没有什么雕像，对，从来就没存在过什么雕像，所以本王一点都不心痛，一点都不心痛哈哈哈哈哈……”
国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静谧的深夜中传出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