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一世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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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要动作，身后忽然传来谢辞的声音。
“住手。”颜青收了法力回头，谢辞左手拿着画，右手握着一支点燃的火折子，火星离画卷下角仅差毫厘的距离：“这画的封印是我解除的，只有我能毁掉它。放了他，否则我烧了它。”
“你要烧我的画？”颜青目光凌厉。
谢辞不答，凌霄却开了口：“你总算想通了，还不快动手！”
轰的一道红光像一把刀从他头顶劈下：“闭嘴！”
他脑子一震，翻了好几次白眼，捂着脑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颜青来到谢辞面前，沉声问：“你是不是，当真要烧我的画。”
“那他是不是非死不可。”
“是。”颜青不假犹豫。
谢辞沉默了少顷，答道：“是。”
他一抬手，火星便杵上了画，薄薄一幅画卷，很快便燃了起来。
“谢辞。”颜青落下一滴泪：“谢辞…”
她有好多话想说，可这一刻，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恨吗，她自然是不恨谢辞的。
是遗憾吧，又或许是不甘心。
明知他复生之后只是一具被执念驱使着的行尸，并不能称之为人。可颜青不认命，她总觉得只要她全心全意的对待，一颗心总会有捂热的时候。
可如今看来，是她痴心妄想。
是她错误的期待，才导致了今时今日的结果，他终究不是谢辞。
看着画一点点燃尽，谢辞的心里也由痛苦慢慢变成解脱。
一旁的凌霄目不转睛的盯着画，眼底尽是贪婪。
等画烧尽，他的视线一点点挪向谢辞，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了，这段时日的隐忍和所受的苦总算没有白费。颜青的内丹的确是难于登天的事，不过这不也让他办到了！
只要画一毁，颜青也会随之烟消云散，她的半枚内丹就能落入自己的手中，而要取谢辞体内那另外半枚，简直轻而易举！
他扶着墙站起来，调整好自己的内息，心里的喜悦难掩于色。
可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阵寒风吹过，灰烬被风吹散，他的脸慢慢僵住了。
她为何没事，画已被烧毁，如今连渣都不剩，她为何还好好的站在这儿。
显然谢辞也万万没想到会这样，他狐疑的看向凌霄，看后者的反应，看来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
颜青伸手抓了一片灰烬，碾碎，拍干净：“是不是很失望。”
谢辞动了动嘴巴，没说话。
“早在你解除画上封印的那一刻，我就不再受这画卷的牵制了，简单点来说，从你给画点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它就仅仅是一幅画了。”
谢辞自觉可笑，轻笑了一声，垂下手臂此刻竟不知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颜青缓缓走向他，边道：“你想要我的内丹活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跟我开口，我会不会答应。”
谢辞抬眸看着她，目光已是落寞迷茫。
颜青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真挚不躲闪：“我会。”
谢辞动了动眉心。
“可你偏要选这种方式来夺，谢辞你，当真是一点人性都不剩了。”
谢辞的眼睛轻轻眨了眨，释然般笑了。
“所以我现在要你的内丹，你还会给吗。”
“不会。你不配。”
说完颜青一掌探向他的下腹，手指勾成抓状扯出一粒晶珠，那便是颜青的半枚内丹，只不过早有神鹿砂的毒，后又有中和其反噬的各种妖丹包裹着，早已面目全非。
她摊开手掌一震，上面的污浊顷刻消散，此刻看到的闪着红色耀光，晶莹剔透的内丹，是颜青的。另一枚小一些，黑耀纯澈的内丹，是晨星的。
她将内丹送到自己体内相融合，这一刻，天空忽然又是一声炸雷，比她赶回宫之前的那一声还要响。
黑压压的天空出现一条刺眼的光缝，就好像天空裂了一条大口子。
大雨顷刻落下，谢辞也是在这一刻，倒了下去。
借颜青的内丹活命，只有这一次机会，内丹一旦离开他的身体，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死了。
谢辞的眸子蒙上一层黑雾，而后绽开消散，变回了之前那般清澈纯净的模样。他身上那股阴郁苦冤之气也随之褪去。
他恍如隔世般看了看四周，最终看向颜青：“青青。”
颜青跑过去抱起他：“我在。”
“对不起，对不起，这段日子给你添了许多麻烦，那本不是我本心，但我却无法左右，害苦你了，对不起。”
颜青握紧他的手，微微哽咽：“错的是我，这一切都归咎于我一念之差。”
谢辞苦笑道：“我总算是不会再做惹你不高兴的事了。”
颜青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本是干干净净的人，我想让你清清白白的走，所以…擅自做主左右了你的人生，对不住。”
谢辞缓缓摇头：“我谢辞此生所求都已如愿，死而无憾…”
说完他的眼睛像是困极了似的阖了起来，手也从颜青手里垂落下去，浑身都泄了劲一般软榻下去，唯有嘴里还下意识的呢喃着什么。
“谢辞。”颜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谢辞，你醒醒，再看看我…”
明知他不会再醒过来了，她还是不住的唤着他。
她贴近他的唇边，想听他在说什么。
“…功名…成亲…青青…无憾了”
他的脑海里此刻应该是在重复闪过他这一生的画面，这便是凡间所说的回光返照。
声音慢慢变小，直到什么都听不见，看他的嘴巴也不动了，颜青眼里的泪水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突然天上那道裂开的口子投下一束白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在谢辞身上。
颜青抬头，拿手挡着刺眼的光往上看，那束白光流萤闪闪，是七彩霞光交织而成的，美若仙境。
“颜青！”晴玉跑过来，兴奋道：“是洛眠回来了！”
“洛眠？”
“嗯！”晴玉点点头：“你看。”
晴玉指着她怀里的谢辞，恍然大悟道：“原来他被贬落凡间所要历的一世劫…是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