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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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雪花轻盈飞舞,屋内火炉烧得正旺,金炭掺着龙脑,满室香暖。
将至年关,府中诸事繁杂。
江氏坐在堂上吩咐着仆从们年货进买及京都各府送礼事宜。
“各个院中所需都按照给的单子采买,这几日雪窖冰天的,园中修葺事宜就先搁置两天,给番匠们一人打赏半贯铜钱再多加两斤肉脯……”
正说着,院中有丫鬟隔着雪帘道:“夫人,宫中来了帖子。”
江氏止了话,道:“快拿进来。”
丫鬟掀帘进来,将帖子呈递给江氏,说:“夫人,这是太后娘娘殿中的宫人送来的。”
江氏有些意外,净了手接过帖子,细细看着帖子上的内容。
待看完帖子,她眼角染上了几分笑意,让人去将官服打理出来。
傍晚时分,萧澜从书房回屋。
江氏将帖子递给了萧澜,道:“姑母让我这月望日带着棠儿入宫去。”
“只带棠儿?”
江氏颔首:“姑母让棠儿提前收拾一些衣物,若棠儿愿意留在宫里,就让在宫里住上些许时日。”
能入福宁殿在太后膝下教养几日,这是天大的恩赐。
无论是对于棠儿往后入学沈家,还是之后议亲都是有利无害的。
她接过萧澜的外衣搭在架子上,边理着衣袖上的褶子,边继续说:“如今蓉儿身子重,姑母不能时常见到蓉儿,难免会觉得寂寞冷清,棠儿性子好,入宫去陪陪姑母也好,只是……”
萧澜知道夫人担心什么,抬手将帖子合上,放到一旁信柜中。
“无妨,棠儿底子在那里,应该也荒废不了学业,不过,也不好太过松懈,这几日我给姑母递个消息,让棠儿白日宫中无事,就去崇文馆作为陪学旁听几日。”
“而且,崇文馆的沈学士是傅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自是得傅老先生真传,棠儿受教几日一定事半功倍。”
江氏笑着点头:“这样也好,也算是去宫中长长见识。”
次日,安瑾轩内炭火香暖。
萧棠坐在贵妃椅上抱着碗杏浆乳酪乖乖地吃着,一旁的江氏则在旁边看着花纹样子。
挑了几个别致的花样,便吩咐仆妇去仓库里拿新进的锦罗去绣房赶制出来,特别强调要喜庆别致。
萧棠从碗里抬起头来,好奇地瞅着江氏。
江氏笑着拿起一旁的帕子揩了揩萧棠的嘴角:“怎吃成了花猫?”
萧棠咧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眼睛弯弯仿若蜜牙糖,让人光是瞧着这张小脸心里都甜滋滋的。
江氏更是化成了柔水,抱起亲亲女儿,柔声问道:“我们棠儿要去宫中住,怕不怕?”
萧棠窝在江氏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说不惶恐是假的。
东宫之中起码有一个疼她宠她的亲姐姐,但是皇宫不一样,那是天子圣人的住所,里面住了多少心思玲珑的人精,她一个小孩子,进去也没有一个熟悉的人。
江氏自知萧棠年纪小,害怕是情理之中的。
她摸着萧棠的小脸安抚道:“棠儿不必怕,在太后宫中就如在自家便可。有事便找姑祖母,姑祖母是会向着你的。”
“何况,整个大昭,任凭是谁,都得让着我们萧家人三分,无人会也无人敢欺负到你的头上去。”
“若是在里面实在住不惯,便给阿娘写信,阿娘便把你接回来。”
萧棠闻言心中一暖,虽知自己不会惹事,但是听到江氏这般说,心中还是暖乎乎的。
而萧茉听说萧棠要去宫中,得了闲便兴冲冲地跑到了怡然院。
等真进到屋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攥着手帕不知道怎么开口。
萧棠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觉得有趣,便趴在桌子上笑着打量她。
萧茉被盯得有些羞恼,耳根通红地拿手帕盖上萧棠的眼。
萧棠正准备拿下来,忽然手中被塞了一个小物什。
萧棠一摸便知是什么。
“五妹妹。”
萧茉咬着嘴唇红着脸小声唤她。
“这个荷包我已经缝补好了,一直寻不到机会将它给祁王殿下,如果妹妹这次去了,帮我把这个荷包给祁王殿下可好?”
萧棠拿下眼上盖着的手帕,抬眼望向手心里的小荷包。
荷包针线极好,完全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相反,比起之前,要更加精致玲珑许多。
萧棠的目光落到荷包右上角的小诗上。
“明月清风星河澹,茉莉花香迎秋雁。云峰高处见飞翼,敛翮承霜哪畏寒?”
孔雀羽线掺了银丝绣成的蝇头小楷,也不知萧茉是熬了多少个日夜,费了多少心力才绣成的。
萧茉有些羞赧:“我觉得五妹妹的这首诗极好,与荷包上面的意境也绝配,便给绣了上去。”
萧棠收了荷包,感叹道:“祁王殿下若是知道这个荷包是四姐姐一针一线耗费心血绣好的,不知道得多么感动。”
萧茉小脸儿绯红:“五妹妹莫要打趣我,也并未耗费多少心血。”
萧棠但笑不语。
两姐妹又说了一些闺房体己话,直到傍晚才回去。
月中十五,朝阳初升,冬雾升腾奔涌,阶前苔痕湿黄。
萧棠早起梳妆完毕,手中揣了个小手炉,随着母亲乘着辂车前往宫中。
辂车外挂着厚厚的雪帘子,里面炭火烧得又旺,暖气扑着她的脸,熏得让她昏昏欲睡。
正睡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时,车子缓缓停在了宫门前。
江氏瞧萧棠睡得香也没忍心叫她,让宫人将她抱进了宫中预备的轿辇里,用披风将萧棠从头裹了严实,直至到了福宁殿才将她喊起来。
江氏瞧着萧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忍俊不禁,俯身亲了亲她那香软的小脸蛋,将萧棠身上的衣服理规整,这才牵着她缓缓进了殿中。
萧棠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懵懵的。
她乖乖地由着江氏牵着手,也不到处乱瞟,费力地跨过门槛。
进了门,穿过一排金色垂珠帘,绕过一座黄花梨山水大屏风,便看到太后娘娘坐在梨木透雕花窗前的罗汉榻上。
太后今日倒是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平常打扮。
上身着牙绯凤纹衫子,外面罩了一件云曲瓣宝相纹褙子,下身着牡丹卷草纹长裙,梳着反绾髻,戴着银鎏金钗。
这也是萧棠第一次正眼细看太后。
上次东宫那匆匆一面,自己压根没敢抬头看她,只瞧见了发饰反射的一地金光。
她不禁有些惊讶。
娘亲跟自己说过,太后比阿爹大十岁,如今应该也四十有四了。
可是眼前的太后脸上未曾出现一丝皱纹,也不显分毫老态,看起来不过像个三十出头的雍容贵妇。
她不禁想起齐追的祖母,明明要比太后还要小上两岁,可是鬓间已经生了许多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