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悼念死者是为了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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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埃吉迪乌斯来到了罗德岛的“殡仪馆”。
说实在的，他很少来这个地方，即便是这里还是巴别塔的时候。
他站在老人的遗体前，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自巴别塔的老成员，他已经见过无数，有些甚至死于他的戟下。
寿终正寝的很少。
一位教官的离世并不能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即便由这老人亲自指导的学员也到达了现场。
这位老人有亲人吗？
有，可是没来。
他用咒文对阿森进行了囚禁——这是埃吉迪乌斯自己的意思。
一个有头脑残疾的孩子只会让葬礼变得更加困难……尤其是一位代理人。
他知道这样做虽然会对不起他，但埃吉迪乌斯毫无办法。
……
悼念词念完了，仪式马上就要结束。
但一个不合适的声音打断了葬礼仪式。
“等一下……”
埃吉迪乌斯抬手打断了即将动手将遗体送进焚化炉的干员。
“……埃吉迪乌斯先生，我们知道你对这位老人的离世是惋惜的，但您——”
“不，我……请给我几秒钟。”
“……恕难从命，先生，这是阿米娅小姐和凯尔希医生给我们定的时间——”
“让他去吧。”
阿米娅从埃吉迪乌斯的身后走了出来。
“阿米娅小姐……”
“嗯，没关系的，我知道他该干什么。”
她转过身，抬起头，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哥哥，把阿森身上的禁忌解开吧。”
“……谢谢。”
埃吉迪乌斯转身离开了房间。
“阿米娅小姐，这……”
“我会和凯尔希医生说是我允许的，有什么惩罚就罚我吧。”
“……”
见阿米娅的态度如此坚决，那名干员也不好说什么。
谁让他自己是个打工的呢。
……
看着熟悉的门牌号，埃吉迪乌斯扭动把手。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刺激着埃吉迪乌斯的大脑。
“不好！”
他暗道不好，立刻冲进了房间。
而接下来所见的一幕让他感到不忍……
此时的阿森正蜷缩在床上，怀中抱着他奶奶生前躺过的枕头。
一道道狰狞地疤痕被印在他自己胳膊上、腿上……浑身都是。
埃吉迪乌斯早已设下了禁忌，如果阿森敢离开床位，咒文就会对他留下一道极其疼痛但又不致命的伤口。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阿森到底触犯了多少次禁忌，也没有时间去安慰那喃喃自语的迷茫灵魂。
他挥挥骨笔，解除禁忌。
可是，阿森依旧不为所动。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不顾阿森威胁的嘶叫和啃咬，将阿森扛了起来。
“（类似野兽的嘶吼）！！（啃咬）！（啃咬）！”
阿森发疯般地挣扎，他一边撕咬着埃吉迪乌斯身上那根本无法被用常理毁坏的衣服，一边嘶吼。
而埃吉迪乌斯并没有阻止，只是默认了这一行为。
在来回不断过往的罗德岛干员震惊的眼神中，埃吉迪乌斯扛着阿森就这么走着。
渐渐的，阿森累了，他逐渐安静下来。
突然间，埃吉迪乌斯感觉肩上传来颤动。
他侧目看去，此时的阿森正在哭泣。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埃吉迪乌斯的衣服。
……
“我带他来了。”
言罢，众人向后退去，为埃吉迪乌斯留出了一条路。
他默默地走过去，直至站到遗体不远处。
他轻轻拍了拍阿森，示意他下来。
可后者没有反应，只是抽泣。
“阿森，最后……看一眼你奶奶吧。”
说罢，埃吉迪乌斯将阿森放了下来。
阿米娅走上前，牵起阿森的手——就像曾经特蕾西娅牵起他的那样。
阿米娅将他带到奶奶身前。
“（抽泣）奶奶……你、你是不是……不要阿森了……（哽咽）……为什么不和……阿森……说话呢……”
“……”
尸体没有回应。
“阿森，别难过了。”
阿米娅晃了晃阿森的手，她悄悄地发动了法术。
一股温暖的感觉从手流进了阿森的体内，填补着他的空虚。
“阿森，你的奶奶和爸爸去了同一个地方哦，说不定以后他们两个会回来呢。”
“……（抽鼻子）嗯……嘿嘿……”
阿森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呀，有奶奶……有奶奶的话，爸爸再远方就……不会孤单啦！就像奶奶给阿森买的玩偶一样！
“爸爸跟阿森……说过：放在枕边的……玩偶……可以在梦里……变成蒸汽骑士，他们会守护……阿森的……嘿嘿……”
告别完了，阿米娅牵着阿森走进了队伍里。
“开始吧。”
言罢，负责焚烧的干员按下了按钮。
“呼———！”
霎时间，猛烈的火焰吞没了躯体。
看着眼前的一幕，众人的心中不由得一紧，而阿森的反应最大。
他突然开始嚎啕大哭，无论阿米娅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直至……埃吉迪乌斯用骨笔向阿森施加了沉睡的咒文。
……
“……你来了，看来这场葬礼让你难得想起了一些往事。”
凯尔希端着杯子，看着坐在椅子上摆弄骨笔的埃吉迪乌斯。
“也许吧，毕竟这么正式的告别，也是少有的。”
“埃吉迪乌斯，你吃吗？”
看着博士递过来的零食，埃吉迪乌斯难得拿了一块。
他将零食丢进嘴里。
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调料味和油炸过的油腻酥脆口感让他有些恶心。
他极少吃零食，即便零食的味道也不差。
他吞咽了下去，然后叹了口气。
“说吧，为什么博士和我都在这里？”
“因为有一个你可能会感兴趣的消息。”
“说说看。”
埃吉迪乌斯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根据我们派去的小队侦查可知，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内盘根错节。
“各个小队驻扎在不同的地方，现在的切尔诺伯格内部很难攻破。”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
“不，你没必要出手，你只需要待在罗德岛和AcE他们喝喝酒就好。”
凯尔希摇摇头。
“那叫我来的目的是？”
“博卓卡斯替也在切城里。”
“……呵呵，兄长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没错，博卓卡斯替是一位十分优秀的战士和战术家，他所带领的游击队堪称是整合运动内的中流砥柱。”
“所以？”
“……我们希望你能和博卓卡斯替达成一致，至少不要主动出击。”
“……痴人说梦，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们。”
埃吉迪乌斯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唉……”
“你看，我说了，你这个条件他是不会接受的，就像碎骨两姐弟一样，即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重逢过，也是血肉同胞啊。”
博士耸耸肩，难得嘲讽了凯尔希的失误。
反观，凯尔希没说话，只是走到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续上了茶。
……
看着手中的终端，埃吉迪乌斯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先生，您终于有时间了，怎样？见一面吗？”
“可以，时间？地点？”
“那就立刻吧，地点的话……就在切城怎么样？”
“……可以。”
“谢谢您，我会在切城等您的，你应该认得，就是一个大厦的下面。”
“……”
埃吉迪乌斯挂断了通讯，自嘲地摇摇头。
……
“您来的好快啊。”
看着跑过来自己这边的鲁珀，埃吉迪乌斯站起身，伸出了右手。
“你的……”
顺着埃吉迪乌斯的眼睛看去，米什卡笑了笑。
“啊哈哈，没事，我这只是一些意外罢了。”
他挥了挥自己左边空荡荡的袖子。
“说吧，见面的原因，是……兄长他有什么话想说吗？”
“不是大尉，是我，是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希望您能答应。”
“……你没有我兄长的允许吧？你怎么敢？”
“不，这其实也是大尉默许的事。”
米什卡撒了谎，但其实也没有。
“那就说来听听。”
“……希望您能在暗中护着雪怪小队，尤其是霜星小姐。”
“……雪怪小队？霜星？”
“就是叶莲娜。”
“……”
闻言，埃吉迪乌斯沉默了。
这名字……是他兄长养女的名字。
即便过了很多年，但他依旧没忘。”
“您可能不认——”
“我认识，你不必说了，我答应你。”
“真的？！谢谢您！”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米什卡高兴站起身。
“你不必道谢，这也算是我还兄长的人情。”
埃吉迪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该回去了，离队时间太久的，兄长他会怀疑的。”
米什卡重重地点了点头，慢慢地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背影，埃吉迪乌斯叹了口气。
罗德岛和整合运动……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为敌。
……
与此同时，医疗部内
凯尔希正在给阿米娅做体检。
“阿米娅，把手伸出来。”
“好的。”
阿米娅乖乖伸出手，而凯尔希也牵起她的双手仔细地观察着。
“嗯，戒指没有裂纹，也没有变色。”
凯尔希松开了手。
“阿米娅，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欸？嗯……有一些，我——”
“对于你心中的问题，你有答案吗？”
“……有，但我不知道是否准确。”
阿米娅看着自己双手，有些失落。
“你为阿森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是么？”
“……是的，但不是阿森的错，是我——”
“做得好，阿米娅。”
“欸？”
闻言，阿米娅愣了一下。
“据情况而随机应变是一位优秀的领导人应有的品质，更何况，这足以使人心归顺。”
“……”
面对凯尔希给出的高度评价，阿米娅只是紧抿嘴唇。
“呐，凯尔希医生，我有一个请求。”
“无妨，说说看。”
“我想……去一趟龙门，想去贫民窟看看。”
“需要我让人陪你吗？”
阿米娅笑着摇摇头。
“不用的，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唉，那你自己小心，遇到危险可以直接给我打通讯，我随时在线。”
“好的。”
……
昏暗的房间内，阿森蜷缩于床边。
他低垂着眉毛，看着手中的玩偶，不知所措。
这时候……已经快到睡觉时间了。
平时奶奶都会哄着他去刷牙和洗脸，可是……
“（哽咽）……奶奶……”
“咚咚咚。”
“……进……进来吧……”
阿森胡乱地把眼泪抹去，换上了一副笑容。
随着“咔哒”一声，门和灯被同时打开。
“阿森，我们来了。”
来人正是米莎和亚历克斯。
“嘿嘿，是小鸭来了啊……嘿嘿……”
看着正傻笑着挠头的阿森，亚历克斯示意姐姐走上前。
“……”
米莎有些拘谨，但还是慢慢地走上前。
“……你……你……”
“她就是我的姐姐——米莎。”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展露笑容的乌萨斯少女，阿森也回以纯真笑容。
他一个熊抱将米莎搂在怀里。
后者被吓得颤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挣脱。
“米莎，阿森和我说过，想让你成为他的姐姐，不知你……”
“……”
米莎没回应，只是静静地摸着这个大“孩子”的头。
他已经事先从亚历克斯口中得知了阿森失去亲人的事，她也很同情。
“阿森，你希望……我成为你的姐姐吗？”
“嗯！嘿嘿嘿。”
看着阿森的笑容，米莎于心不忍。
她本想拒绝，但……她后悔了。
“……亚历克斯，你呢？”
“我？我没事的，我也算是多了一个……‘弟弟’。”
亚历克斯耸了耸肩。
“阿森，叫我一声‘姐姐’吧……”
“……（哽咽）姐姐……姐姐……我没有奶奶了……没有奶奶了……唔啊——！”
只一瞬间，阿森便开始爆哭。
“别怕，姐姐在这里……别哭了……”
米莎抚摸着阿森的头，一遍又一遍。
亚历克斯看着这一幕，走过去，抱住他们两个。
“没事的，阿森，我也在这里……”
闻言，阿森哭得更猛了。
埃吉迪乌斯站在门外，刚想开门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未落。
他听到了阿森的哭诉和无助，却无法帮助他。
他也很久没有经历过除了愤怒以外几乎任何的情感，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阿森自己走出来。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草率了。
思索片刻后，他收回了手，转身离开了。
希望阿森能在碎骨两姐弟的帮助下走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