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亡者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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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嘣——！”
黑洞洞的铳口喷射出火蛇，带着尾焰的榴弹不断飞向战场。
一开始，“碎骨”还能控制榴弹的弹道，但随着她越来越多的使用源石技艺。
她的身体已经快被掏空了。
她知晓自己的矿石病已经开始迅速恶化，她决定开始打游击。
榴弹滑进战场，一开始还是龙门近卫局的人伤亡较多，但渐渐的，有一些整合运动的成员被榴弹波及。
可“碎骨”没有理会，她只是咬紧牙关，不断地扣动扳机，以此来宣泄自己那积压已久的愁怨与愤怒……直至她的双手食指渗出血液……直至她脱力瘫坐在地。
她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大势已去的整合运动，陷入了沉思。
“米莎小姐……我——”
“阿米娅，你还来干什么？”
碎骨勉强地站起身，透过面具看着她。
“米莎小姐，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谈的事了！！咳咳咳……咳咳！离我远点……”
“碎骨先生他真的没有死，这是他的看着照片。”
“……你还嫌我不够狠心吗？”
“不，米莎小姐，你的弟弟此时真的就在罗德岛上等你啊，我们还是有谈的机会的！”
“……”
米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铳口对准了阿米娅。
随即，阿米娅也紧张地举起右手。
“小朋友，你的源石技艺已经到了极限，再用下去，恐怕就要死了。”
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埃吉迪乌斯站了出来
“……你是谁？”
“不必在意我的名号，我只是一个公正的调停者。”
“……你没这个资格，萨卡兹，你凭什么？”
“阿米娅，过来吧。”
闻言，阿米娅放下了右手，站到了埃吉迪乌斯身边。
就在这时，陈赶到了。
她看到双方那尴尬的局面，她心一狠提刀冲向了米莎。
就在米莎反应过来，以为众人都要杀她而张开怀抱时，埃吉迪乌斯动了。
一串咒文将陈击飞了出去。
被击飞的陈撞向了身后的星熊，后者本想接住她，但力度之大，让她也后撤了几步。
“ ‘不要随意打断别人说话和做事’这一基本原理，魏彦吾没有教过你吗？”
埃吉迪乌斯训斥完陈后，对阿米娅说。
“你继续吧，这里没人能打扰我们，想说什么就说吧。”
“……嗯，谢谢。”
阿米娅正了正自己的脸色，开口道：
“米莎小姐，我们同情整合运动成员的遭遇，也同情你的无助，因为我们都是感染者。
“也许在你们眼里，我们和那群道貌岸然的政客、贵族、资本家没有区别，但……我们如今的地位和实力都是一步一步在多国威压中不断斡旋得来的，我们是在夹缝中生存的感染者救助组织、医药制造公司。
“我们从未虐待过任何一位感染者，我们也从未瞧不起过任何一位感染者！”
“……冠冕堂皇……”
“不，这不是冠冕堂皇，而是事实陈述，米莎小姐，我们……不是敌人，更不应该是敌人，我们的敌人不是矿石病，而是矿石病带来的不公和偏见。
“任何一种顽疾都不可能是永远无法治愈的，只是我们还尚未知晓特效药的配方。这世界上有很多疾病，但归根结底，还是人心中的那一抹黑暗导致的！
“我们罗德岛一直秉持着开放包容的信念行于这片大地之上，米莎小姐，我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因此我们需要更多像您、像整合运动的大部分成员一样的现实主义者。
“我们从来不是一叶孤舟，我们是一簇火焰，一簇终将驱散黑暗的火焰。
“米莎小姐，罗德岛和整合运动从来不是敌人。”
在埃吉迪乌斯欣慰赞赏的目光和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阿米娅朝已然沉默的米莎伸出了手。
米莎抬起头，看着那只就像一根能将他带离黑暗的绳索，愣在了原地。
终于，在犹豫了片刻后，碎骨自嘲地笑了笑。
她扔下了一把铳，紧接着是另一把。
见状，阿米娅欣喜道：“米莎小姐，您——”
可米莎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
“……阿米娅，我弟弟，亚历克斯他真的还活着，是么？”
“是的，他现在正在罗德岛内治疗，也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式干员，所以您——”
“那就好，我还是欠他太多了，这样也好……”
话音刚落，还没等阿米娅反应过来，米莎便冲向了一边的断崖。
“米莎小姐！不要！！”
一跃而下。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米莎苦涩地闭上双眼。
她突然感觉有些释然。
除了耳边的呼呼风声，米莎的脑中也只是一直闪着一句话：
亚历克斯还活着。
“我可没说过你能死。”
“！”
听到陌生声音的瞬间，米莎震惊的睁开双眼。
此时的自己正被一串又一串黑红色的咒文拖着向上飞。
慢慢的，她看见了龙门和罗德岛众人。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为什么……为什么连让我选择死亡的权力都没有！”
“因为……”
在众人的注视中，埃吉迪乌斯让开身位，亚历克斯从他身后走出。
此时的亚历克斯正穿着罗德岛的工作服，下半身依旧是熟悉的黑丝袜，而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遮住下半脸的面具。
“……姐姐，我来了。”
“亚历克斯……”
看着熟悉的面孔，听着熟悉的声音。
只一瞬间，米莎心里的防线被这一幕轰的一分不剩。
眼泪如决堤的河流般止不住的往下流。
见状，埃吉迪乌斯取消了咒文，米莎一下子坐到地上。
亚历克斯跑过去，一把将米莎搂在怀里。
“姐姐……我好想你……唔……啊啊！！”
“（哭腔）别哭，亚历克斯，姐姐……（哽咽）姐姐，不会再抛弃你了……”
看着面前抱头痛哭的两人，阿米娅悄悄地揪了揪埃吉迪乌斯的衣角。
“哥哥，为什么亚历克斯先生会在这里？”
“不要问我，这是凯尔希的功劳，她早就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于是拦住了准备去食堂的碎骨将他带到了这里。”
“那凯尔希医生呢？她去哪了？”
“她呀……没事，反正在办正事。 ”
埃吉迪乌斯笑了笑，不再言语。
……
“说说吧，魏彦吾先生，龙门的情报一直要比我们罗德岛快上许多，原因为何？”
“龙门有属于自己的情报渠道，岂是罗德岛能够染指的？”
“哦？如果魏先生继续选择一意孤行，那我司恐怕也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凯尔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还是说，需要埃吉迪乌斯本人亲自来和您——”
“不必了，凯尔希女士，我想我们同样身为所属组织的话事人会更有共同话题。”
“首先，魏先生，我感谢你对我和罗德岛的高度评价；其次，我并非罗德岛的话事人，阿米娅才是。”
“嗯，我知道，但这与我对你的评价并不起冲突，不是么？”
“……”
凯尔希没说话，只是再次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这时，文月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过来。
“请吧，凯尔希女士，这些可都是炎国上好的糕点。”
“不必了，相比于甜食，我更喜欢清茶。”
凯尔希谢绝了魏彦吾的好意，后者的脸色不可察觉的黑了一下，但立刻恢复原样。
“那请便吧。”
魏彦吾将那盘糕点朝旁边推了推，然后叼起烟斗，狠狠地吸了一口。
“凯尔希女士，接下来的一番话可能会让你心中不悦，还原谅我的‘直言快语’。”
“请说，魏先生。”
“贵司现在……似乎已经收留了一些整合运动的成员，对吗？”
“是的，‘帮助感染者’是罗德岛一以贯之的信条，我们没有理由放任不管。”
“可是一位整合运动的小队长再加上一位龙门和整合运动争夺的女士，这可不是罗德岛能够处理的事务，不是么？”
“……看来魏先生想要在两国周转中伸开手脚？”
“也许吧，龙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未来也会继续走下去。”
“我还是那句话……‘帮助感染者’是罗德岛一以贯之的信条，我们没有理由放任不管。”
“……看来贵司已经做好相应准备了？”
“罗德岛从来不缺斡旋的勇气和能力，曾经是的，现在亦是。”
“……文月，好好送送这位有勇有谋的菲林女士吧。”
……
“嘶——呼——”
魏彦吾再次吸了一口烟。
“这是今天的第几勺了？”
“第五勺，等我吸完……”
“彦吾啊，你打算怎么做？难道是继续向罗德岛施压吗？”
“……”
魏彦吾没说话，只是朝文月招招手，示意她将耳朵贴过来。
在说了几句悄悄话后，文月脸色大变。
“什么？！他真的那么做了？？”
“嗯。”
魏彦吾点点头，将烟斗递了过去。
“……那也不是多抽烟的理由，那把剑呢？”
“在我的书房，他没要回去。”
“……彦吾啊，那把剑先暂时好好保养吧，等有一天还回去。”
“我正有此意。”
“好，我知道了。”
言罢，文月来到了魏彦吾的身后，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口，双手按着他的脑袋。
“累了吧，我给你按一按。”
“……”
魏彦吾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烟斗扣进了烟灰缸。
……
“……姐姐，我——”
“什么都不用说，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米莎打断了亚历克斯的自责。
“可……要不是我，姐姐你也不会……”
“没事的，至少我们还活着。”
亚历克斯扑进米莎的怀抱，米莎则静静地摸着他的头。
“好了，米莎小姐，你该去做检查了。”
看着前来接她去医务室做检查的医生，米莎拍了拍亚历克斯，示意他松开手。
后者看着跟着医生离开的米莎，欲言又止。
他还是跟了上去，坐在医务室的门旁边，直到……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埃吉迪乌斯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米莎的检查尚需一段时间，在这难得的时间段内我想和你聊一聊。”
“……我恐怕——”
“不会问与整合运动有关的问题，你放心就是。”
于是，埃吉迪乌斯和亚历克斯一边走一边聊。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整合运动？”
“……………我的印象十分模糊，抱歉，先生，我……”
“没事，遗忘再正常不过了，不必拘谨，我并非是在审问，而是在和你进行正常的交谈。”
“……谢谢……”
亚历克斯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记得，只是他不愿说出来罢了
“你爱你的姐姐吗？”
“……老实说，其实我一直都爱着她，即便她曾经不为所动，但我也从未因此憎恨过她。”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姐姐会受到来自罗德岛和龙门关注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
“不，你错了，亚历克斯，如果只是单单因你而言，情况不会这么糟糕。”
埃吉迪乌斯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我……我……”
“不必承认，不必回答，他留给了你们一个宝藏，但是也埋下了一个隐患。”
“宝藏和……隐患？”
“嗯，我无法告诉你具体是哪种事物，但也不能欺骗你。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物一定会成为左右战局的信物乃至工具。”
“……”
闻言，亚历克斯停下了脚步，咬紧牙关，愤怒地攥紧双拳。
“那……我们所遭受的算什么？无妄之灾吗？”
看着气到浑身颤抖的亚历克斯，埃吉迪乌斯叹了口气。
“你自己的心中自有答案。”
“……”
闻言，亚历克斯再次陷入沉默。
“亚历克斯，我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现实，你能接受吗？”
“您说吧，碎骨早就已经死了。”
“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整合运动接纳这么久吗？知道为什么那件作战服只有你能穿上吗？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来做攻打龙门的小队队长吗？”
“……我……我不知道。”
“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呵，果然吗？”
闻言，亚历克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米莎的体检多半也要结束了，我先走了，你回去等她吧。”
话音刚落，埃吉迪乌斯便离开了。
他已经告知了亚历克斯真相，至于他如何选择，那就不是他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