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当上了先进分子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踏着浪前行!
队长刁着旱烟袋笑眯眯来找我，要我帮助写个报告。把白天讲的五条详细介绍给大队党支部。另外他问我说：“你说的烤酒师傅是谁呀？”
“我大舅。他来过我家，您好像认识吧？”
“认识，没讲过话，好像有点鼻子往天上翘，傲气样子得很吧？你有把握请动他吗？”队长说。
“有，他现在给好几个酒作坊，粉作坊当师傅呢。他曾经几次让我哥去跟他学技术。我妈没同意。正好，割草打兔子，两不误。我哥学到技术后，队里的酒作坊不就可以不求人了吗。”
“让我家绍仁跟着学好不好？”队长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太让人舒服。凡事有点好处，他首先考虑的是自家在其中能占多少便宜。这其实是当领导的大忌。话又说回来，虽然他是个队长。其思想觉悟和普通人差不得那去。毕竟是个小生产队长。坐在多大的井里，就只能看多大的天吗！
“他一般不带外人当徒弟，只有我哥学到手后教绍仁。”我不好直接怼他。婉婉地拒绝了。
“月明，现在生产队事情越来越多，我又没文化，有点手长衣袖短，顾不上来。你叔叔要负责全队的生产，也是抽不出身。你哥哥当了突击队长，象个小队长一样，忙得不可开交。还要负责会计工作。办酒作坊的事我想委托你来主办，为了给你个名份，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让你当生产队管副业的队长，你看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说：“这个不行。我现在正在读药书，如果考试通过了，就要离开生产队去专职学习。趁早选别人，别耽误你们的事。”
“你看我们生产队这几块料，那个能担任这个工作呢？”
其实我早跟他想好了，只等他来问我。
“队长，这个筹备工作有很多麻烦事，也需要与外界很多联系和沟通，一般人确实难于胜任，为了把这件事办好，我建议由我哥来负责这个项目。”
“他到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又有文化，不过他忙得过来吗？”
“你听我说完嘛。让绍仁接替突击队工作，他不就可以抽出身来了嘛”。曾绍仁一般农活没问题，从技术上讲，当这个突击队长可以胜任。从人心服众这块来说就差远了。但他父亲是队长。有他支持他问题就小多了。我的目的是不想能让哥太累了。推荐别人曾队长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的。至于别人能否看出外举不避仇就重要啦。
他把烟杆在脚尖上咯了一下说：“这样不好吧，别人会说闲话的。”
“队长，你知道有个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说法吗？”
“什么意思？”
“就是跟你有仇的人，如果是个人才，任用时不要从个人恩怨考虑。如果是自己的亲人能胜任某个事情，可以不避忌是亲人而不任用嘛。”我用他听得懂的话解释道。
“别人会这么想嘛？”他说。
“队长，只要是给集体办事，不把公家的钱揣在自己口袋里。有这两条，你就什么也不要怕，只管大胆的去干，保证不会出问题。”
“好，明天我就给支书汇报，他一点头我们马上就干起来。”队长信心满满的说道。
“哦，关于启动资金问题，不知队里能拿出多少钱？”
“可能也就五十块钱吧。”他说完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百多人的生队，仅只有五十元的现金。这真是让人心寒呀！
我说：“显然不够，这样，你明天给佟书记汇报完后，请求以大队名义，向公社多种经营办公室申请，为我们贷款作个担保。在公社财政所贷一万元，最好是无息的。估计要砍掉一半。主要用来买酒粬，买两口大铁窝，作篜酒的大木桶和装酒的小桶之类的东西。我们队里不是木头有，木匠有。只要按师傅的要求打制就行了。劳动力不用求人了。”
“贷这么多款怎么还呀？”曾队长一脸疑惑地说。
这个队长真是个死脑筋，只要酒汩汩地开始流出来，别说五千，就是五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把这个道理给他讲了一遍。他才高高兴兴的离开我家。
除了贷款拖了半个月外，其他事情都顺利地进行着。公社这次不知怎么这么痛快，居然一分不少的获了一万元货款。而且还是免息的。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
大舅来看了一下准备的作坊，摇头说这个场地不行，太小了，得新建。另外发酵池要全部铺石板才符合卫生要求。他把所有要求，尺寸写在纸上后就走了。说弄好了就去叫他正式过来开工。他说还有几家也在建作坊，他忙得很。布置完就走了。
幸亏公社贷了一万元，不然超出意料之外的东西还没法整呢。集体的力量就是比私人大多了。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队里的木匠，石匠，瓦匠全部动起来了。男女老少都期盼着早日造出自己的琼浆玉液！
我哥说：“你把我害惨了，没想到建个作坊有这么多麻烦事，早知道我就不干了。”
“哥，是很麻烦，你这一套锣鼓打到底，以后把烤酒技术学到手，不就可以象大舅一样，走到哪里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吗。”
“那倒也是。”他露出满意的笑容说。
“你我都只能从技术方向发展，这次你的机会来了。要好好抓住。你要把这些资料记录下来，整理好。作一个有心人。说不定将来你会超过大舅呢。因为你比大舅有文化，这个辛苦值得！我说得对吗？”
“月明，我两个都是一个妈生的，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多点子呢？”
“哥，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些都是跟爸学的。是从他一举一动，偷师学艺来的。并不是我与你的脑子不一样。”
我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三青庙小学时，有一次全校老师加上炊事员都到区里去开会。中午给我们四个小孩留了一把面条。到晚上他们还没回来，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和马钧钧一商量，到学校菜地摘了胡豆，煮熟后每人分一碗吃得饱饱的。同时也作好了挨大人的批评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不但没挨批，反而受到爸爸的表杨，说我有生存能力。我不懂什么叫生存能力，爸爸给我解释后才知道是，饿了想办法弄到吃的能力。”
“饿了想办法弄到吃的能力！”哥哥重复着这句话。
“对！我捉摸爸爸在长亭小学时搞生产自救，开荒种地，挽救了师资力量流失，治好了许多老师的浮肿；三青庙小学没有地方买菜，他发动学生打猪草养猪，带头种蔬菜搞自给自足，改善了教师生活环境；在青泉镇小学养猪不都是为了解决老师们吃的事吗。为了让大家有个健康的身体，就要解决吃问题。他能想出这么多办法来。完全是一种责任心而产生出来的智慧。我们面临的也是大伙的生存问题。自然就想到爸爸开动脑筋想办法的情景。我的办法自然而然地会跳出来。这就是我的思考问题的原动力吧！”
“爸爸真是在全心全意为老师服务啊！”哥哥感慨地说。
“学校每星期六改善一次生活，有一次炊事员给爸爸那份扣肉多放了一块肉。其实自己不说别人也是不知道的。炊事员是用瓦罐给每个人分一份。
晚上爸爸把炊事员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严肃批评，让他保证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情了。他做到了大公无私，绝不占大家的丁点便宜。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没看见爸爸从学校拿过公家一针一线回家。凡是他走过的地方，老师们对他是心服口服，尊重敬佩的。群众威信与日俱增，工作起来得心应手。领导也是充分信任，一直把他放在重点学校做校长”。
“爸爸是我们的好榜样呀！”哥哥从内心感叹地说道。
“哥，以后酒厂正式产酒后，经过你手里可能有成千上万的钱，你一定要站稳脚跟啊，首先思想要坚定，不该你得的一分不拿。为了让大家放心，账目要清楚，进出的钱一定要队长签字。这样才说得清楚。”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点头道：相信你。
“我们这种家庭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我们要为爸爸妈妈争光。”
“嗯！一定争光！”
佟书记满面春风的来到酒作坊工地。后面跟着妇女主任。他两三天就要来一次。可今天好像与往天有点不一样。显得特别兴奋的样子。不知有什么好事要发生。曾队长和我哥陪着他俩聊了一会儿后。把我也叫过去。佟书记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有几件事给大家说说。”
在工地堆木料的地方各人找了位置座下来后，佟书记说：“你们八队近一年来，各方面工作都走在了其他队的前面。我给公社党委作了汇报，并把你们的报告转给了公社，他们对你们的工作很满意，对你们的想法很支持。所以货款没打折扣，并且是无息的。他们希望你们抓紧建设，尽快投产，早日喝上自家酿出来的酒。”
“幸亏货款没打折，不然后来增加的房建这部分就没着落了。尽管这样，估计后面还有些缺口。”哥哥说。
佟书记插话说。“缺口问题以后再商量解决。今天呢有几件好事传达给你们。”
“是与我们有关系的好事吗？”队长问。
“对！全是你们队的好事。第一，公社党委同意把你作为党员发展对象；第二，同意把月亮作为团员发展对象；第三月明被评为出席区学习毛主席着作积极分子。过几天跟我一道到区参加学习交流表彰大会。”
听了书记宣布的喜事后，队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哥也激动，但没队长表情那么夸张。我倒是很意外，怎么就成了学习毛主席着作积极分子呢？
我们双桥公社双峰大队共十个生产队。二千余人口，土改时发展了三名共产党员。后来十多年来才发展两名党员。曾队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佟书记“你是说发展我入党？”
“对呀！我们支部已经通过，报公社党委备案了，这有什么不相信的呀。”
“哦！相信，相信！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我连做梦都没想到哟！”曾队长眼睛已经湿润了。
“公社近期安排党课教育。曾队长马上再写份入党申请书交给我，月亮写份入团申请书交给因支部书记。到时候你和月亮去参加培训，有人会分别找你们谈话，等材料返回支部后进行讨论，如果支部通过就可以正式进入考察期，支部认为考察合格就填预备党员合格表。”
“佟书记你知道我没啥文化，写不了。”曾队长乞求地说。
佟书记指着团支部书记说：“他就是来帮助你们的。听他的安排就行了，他是支部组织委员会。”
我哥哥说：“佟书记，我爸爸有点历史问题，入团不影响吗？”我哥哥把怀疑的问题挑明了问道。
“你爸爸是一般历史问题，已作过结论。他本人一直受到组织重用，我们作过调查了，何况你们后人呢，不影响，你放心吧。”
我现在的中心任务是背药书。如果到暑假完不成任务就惨了。又不能辜负人家一片好心，本来想说两句推脱话，欲言又止地看着佟书记。
“月明你准备一篇发言稿，把你回农村如何帮助队里搞突击队，帮助发展副业生产和在大队搞宣传队的事迹写出来。作为大会先进事迹发言。稿子写好后交给我，我拿到公社去审核后带去开会用。”
我头皮都麻了，这不是让我出丑吗，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面前显摆自己的所谓先进事迹，宁愿默默无闻的做事，不愿意轰轰烈烈的招摇。我说“书记，我写可以，但绝对不能上台发言。到时候你上台帮我去念好吗。”
他哈哈大笑着说“我去念，等我上一次学后再帮你念吧！”
我把这事给忘了。有病乱投医。我只好默认了。
写稿子的活没干过，我想破了脑子也理不出头绪来。浪费了一灯油和十几张纸。我宁愿去挖一天地，挑80斤煤炭也比这个轻松。在农村又找不到参考书，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呀！正在我抓狂时，哥哥说你不是认识学校老师吗，去找他们请教呀。
“咳！你怎么不早说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邓老师见我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才两个多月没见，她肚子怎么那么大了。现在才明白在梁飞林家吃升学酒时，她无精打彩，面黄肌瘦，咀嚼困难的原因了。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笑了笑说“怎么啦，认不出来了。”
“不是，只是……”，我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答她。
“还有两个月就要休产假了，”
“那你还在上班？”
“一个萝卜一个坑，不上班谁来替我上课。”
“那倒是。”
“你是个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邓老师问我。
＂确实是有点事。＂我把被评为积极分子要写先进事迹发言稿，写材料遇到困难希望给予帮助的原因给她讲了。她说写发言稿这方面她也不擅长，不过可以帮你找个人指导你怎么写。我问找谁呀。她说校长经常写发言稿之类的东西。他应该没有问题。
＂他那么忙，怎么好意思打扰。＂
＂告诉你，现在机关、学校和事业单位有一个任务，就是与农村一个大队或生产队结成帮扶对子，他们正愁找不到对象呢。你去找他高兴还来不及，那有什么打扰不打扰。走，我带你去见校长。＂
谭校长客气的跟我俩打过招呼后，问邓老师有什么事。他那双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让我有种被审视的感觉。他知道来意后说＂这个好写，先作自我介绍，然后呢讲你主要的事迹，最后要表示一下谦虚的态度和以后努力的方向。＂我心里好像一下豁然开朗了起来。他几句话就把一天的乌云驱散了。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邓老师瞅一眼校长说：＂送佛送上天，帮忙帮到底。干脆你就代劳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