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带着丈夫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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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又翻开了昌龄哥那本诗歌习作,芙蓉喜欢看昌龄哥那些诗歌。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芙蓉读着这首诗,内心就有一种无比甜蜜的感觉。
“《春宫曲》: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西宫春怨》:西宫夜静百花香,欲卷珠帘春恨长。斜抱云和深见月,朦胧树色隐昭阳。”
“《西宫秋怨》: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却恨含情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
读着这些诗,芙蓉陷入沉思。那些宫女不也很荣耀吗?为什么也那么多怨恨呢?是了,宫女那么多,一个皇帝爷怎么应付得了呢?那些没被宠幸的女子,岂不是拿着青春年华守活寡吗?汉朝杜牧《阿房宫赋》不是说,“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造孽呀。
芙蓉进行翻看:
“《浣纱女》:钱塘江畔是谁家,江上女儿全胜花。吴王在时不得出,今日公然来浣纱。”
芙蓉把大腿一拍:“绝了!真的绝了!‘江上女儿全胜花’,亏昌龄哥想得出。忽然,一首《闺情》跃入眼帘: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悔教夫婿觅封侯。”什么意思?这世间有几个女人不希望男人做官?怎么就后悔了呢?什么意思?待我来试探试探昌龄哥。
“昌龄哥,凭着你的才华,应该去参加科举考试,求得功名。”
“哟,我的芙蓉,你也希望我昌龄哥去求功名?”
“有什么不对么?”
“对当然是对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你快说么,都把我急死了。”
“这么说吧,如果我是一个沉迷于求功名的人,现在能够天天跟你芙蓉在一起卿卿我我享受快乐吗?如果我是一个沉迷于功名的人,我王昌龄能够在现在就有了你这样一位漂亮妻子吗?你没看到许许多多为了求功名的人到了中年才娶亲成家吗?就算有些人也结婚早,但是由于求功名心切,往往把夫妻之间的快乐抛在一边,每天晚上在油灯下苦熬到深夜,让青春年华的妻子饱受煎熬,这样的少妇简直跟守活寡差不多,苦呀。再说,那种为了功名放弃生活幸福快乐的做法我王昌龄也做不到,我王昌龄就相信一点,把握眼前的幸福,快快乐乐生活,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见鬼去吧!”
芙蓉听着昌龄哥这一番话,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但是昌龄哥还继续语调缓和地说:“芙蓉呀,你们女人也许不知道求功名的味道,但是你昌龄哥知道。那永远读不完的之乎者也,永远也做不完的题目,明经,墨义、口试、贴经、策问、诗赋;繁多的科目,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五十多种,五十多种呀。芙蓉你说,求功名累不累?那滋味好受么?”
芙蓉听着昌龄哥这一番话,心里甜滋滋的。她想,这世间也只有我的昌龄哥能够如此大度,只有我的昌龄哥能够把功名看得轻如鸿毛,也只有我的昌龄哥懂得把握幸福,快乐生活。芙蓉为自己能够嫁给这样一位男子而感到自豪,一种浓烈的幸福感油然在心中涌起。
芙蓉又开始翻看昌龄哥的诗卷,忽然,芙蓉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问道:“你的诗为什么总爱写七绝?这本诗卷里大多数都是七绝。”
“是吗?写七绝不好吗?是了,就那么四句,二十八个字,能够表达什么意思呢?能够把事物作铺陈描写吗?不能,不能呀。”
“昌龄哥,芙蓉不是这个意思,芙蓉是觉得,昌龄哥这些七绝都写得太好了。要芙蓉看,昌龄哥将来一定是一位以写七绝著称的大诗人。”
“是吗?芙蓉能不能给你的昌龄哥起一个很响的称号?”
“这个么,让我想想。眼下还没听说有名声很响的诗人,昌龄哥应该……应该称作‘诗王’?”
王昌龄摇摇头:“不太响。”
“诗家天子?”
王昌龄忙摆手,嘴里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接着说:“使不得使不得,要掉脑袋的,‘天子’是什么人?皇帝爷呢,我可不敢冒充皇帝爷。”
“那么……昌龄哥,你的七绝不是写得很出色吗?就叫着‘七绝大王’……不,这‘大王’念起来没有诗人味道,还是叫着……得了!就叫‘七绝圣手’,昌龄哥你看?”
“七绝圣手?好,好呀!芙蓉你记着,几十年以后,我王昌龄这‘七绝圣手’的诗名一定要响遍整个大唐天下!”
今天是九月初六,芙蓉来到昌龄哥家里刚好一个月了。按照习俗,今天芙蓉要随同昌龄哥回娘家。两口子起了床,对着铜镜梳理一番。昌龄已经梳理停当,在旁边看着芙蓉梳理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许许多多与女子头发有关的诗句油然浮上心头:
“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晳。小字为纨素,口齿自清历。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明朝弄梳台,黛眉类扫迹……”
昌龄又想起西晋著名文学家左思的《娇女诗》:
“妙妙我义女,生小明珠样。鬓发美且鬈,眉目晴空朗。灵气有所钟,聪慧世无两。三岁识千字,过目不一忘。父母爱无极,日夜呵于掌。然不溺其情,举动皆有当。……”
“昌龄哥,你……”芙蓉知道昌龄哥借吟古诗赞美自己,心里像蜜一般甜。
“我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芙蓉想,现在蜜月过去了,往后的日子是不是还像蜜月一样?”
“哟,舍不得蜜月过去吧?告诉你,我的芙蓉,我的好妹妹,往后我们的日子还是蜜月,对我们来说,一生都是蜜月,生生世世是蜜月。”
芙蓉转过身子,仰望着昌龄哥那一张充满智慧而又洋溢着青春激情的脸,内心激动,一双眸子闪着光,扑闪扑闪。
“好吧,做好准备,吃了早饭就上你家。不过,准备工作还得劳驾我的芙蓉妹妹哟。”
“没事的,你就只管跟我走。”
“我要抓起你的手,你这就跟我走。我的柔情没有尽头,我的爱毫无保留。我牵着你的小手,一起到白头。喔……你这就跟我走。喔……你这就跟我走……”
王昌龄像小孩子那样唱起来。
早饭后,芙蓉要回娘家了。全家人都来跟芙蓉道别,昌龄的两个弟弟昌茂和昌盛,五个妹妹荷叶、罗裙、雁飞、叶翠和羞眉都围在嫂嫂周围,芙蓉看着这一大群弟弟妹妹,又想起自己娘家也是一大群弟弟妹妹,心里一阵高兴,心想我们何家跟王家就是有缘,两家合起来就是一个荷池,或者叫莲池。令芙蓉特别高兴的是,昌龄哥这一帮弟弟妹妹也都非常聪明,口齿伶俐,要是让两家的兄弟姐妹在一起,还不知道怎么热闹呢。
哥哥嫂嫂要走了,小妹妹叶翠和羞眉要跟嫂嫂走,姑姑采莲把羞眉抱住,哄道:“嫂嫂上街给妹妹买糖,买布娃娃。”总算把羞眉哄住。
夫妻俩来到何家大院的门口,几个弟弟妹妹都站在门口迎接,芙蓉内心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省亲?”这就是“省亲”么?从“哇”的一声生下地,在这个生活了十五六年的何家大院现在居然成了我的亲戚家——我的娘家。往后,只有是走进这个家,再也不能用“回家”这个词,而只能说“去我娘家”了。对芙蓉来说,何家大院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可以闭着双眼很自然地走向每一个角角落落。
芙蓉除了叫了一声“爹!妈!”,别的什么话也没说,跟着一群弟弟妹妹,经过垂花门进入内院,走进正房内的客厅,夫妻俩在这里接受全家亲人的问候与接待。
经过一阵亲切的问寒问暖,无非是“辛苦了”“来得早呀”“芙蓉你胖了”“芙蓉你瘦了”“芙蓉你更好看了”之类。接着大家开始喝茶,嗑瓜子花生,吃一两个水果。然后,大人们相继走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剩下一帮小兄弟小姐妹闹着玩。
奇怪的是,这些小兄弟小姐妹对这位新结亲的姐夫显得特别的亲热,不时有事没事地叫着“姐夫”,有的甚至用小手在姐夫的身上拍拍。
芙蓉忽然想起今天是寻假日,两个弟弟水华和碧环都没去上学,于是对大家说:“今天大家跟着姐夫学诗歌,你们知道吗?你们姐夫是大诗人呢,他的七绝诗写得太好了,被称为‘七绝圣手’呢。大家喜欢吗?”
“喜欢!”大家一齐应道。王昌龄心中暗笑:你这芙蓉,刚刚昨天做好了高帽子,今天就让我戴上了,也好,让孩子们学点诗歌也不错。
孩子们立刻行动,一阵风似的走向各自的房间,拿来小本本和笔墨,在客厅里找凳子围着圆桌坐下来,姐夫的诗歌课就开始了。
到了这份上,王昌龄也不能推辞,只得接过芙蓉递过来的那本自己的诗歌习作,翻开,正儿巴经地上起课来。
“现在我们开始学习第一首诗,题目是,《采莲曲》,我先把它念一念: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念完诗,昌龄开始解题:“先讲讲几个关键词语。最开始一个词,荷叶,荷是一种植物,它有许许多多的别称:芙蓉、水芝、菡萏……”
忽然孩子们都笑起来,昌龄问:“笑什么?”
孩子们笑得更加厉害,昌龄明白了,但是还故意问四妹菡萏:“四妹你说说,大家笑什么?”
“姐夫,他们笑你说的词语有大姐的名字,还有三姐跟我的名字。”
“哟,真的呀,怎么这么巧?”王昌龄故作惊讶:“看看后面的名称:莲花、芙蕖、六月春、水芸、红蕖、溪客、玉环、鞭蓉、鞭蕖、水旦、水华、碧环……”
“怎么又笑了?”
“这些词语里面,还有好几个词语都是我们姐妹兄弟的名字,有二姐莲花,三个小妹水芸、玉环、水旦,水华和碧环是我们两个哥哥的名字。”
“这么说来,你们几兄妹的名字全都是荷花的别名?”
“是——”
“这就对了。难怪……”
“难怪什么?”
“你们看看,你们仔细看看,你们家这院子里的墙壁上、栏杆上、门窗上,到处都是荷花图案,你们何家就是一个荷花园,就是一个莲池。”
“大姐就是一朵芙蓉花?”
“对呀!你们大姐就是一朵芙蓉花,一朵非常非常美丽的芙蓉花。”
“大家不要笑了,认真听姐夫上课!”芙蓉止住笑声对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