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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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觉着好用便好。昨夜是我莽撞了,差点伤着妹妹。妹妹可千万别怨我。”
“怎么会呢?”
她抿着唇,分外乖巧懂事,“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昨日是我不懂事,冲撞了哥哥。还连累哥哥出去寻我一场,是清棠任性,哥哥莫要记在心上才是。”
两人你来我往的,格外亲近,半点瞧不出昨夜剑拔弩张的模样。
“这就好了。”裴老夫人笑呵呵过来,“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兄妹俩吵吵嘴都是常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往后谁都不许记在心里。”
沈清棠自然乖顺点头,“祖母说的是,清棠记下了。”
裴琮之亦是颔首,“昨夜惊扰到祖母,是孙儿的不是。”
两人坐下,一同陪裴老夫人用早膳。
丫鬟端粥上来,是鸡髓笋和火腿熬的鸡丝粥,最是生津开胃。只是有些烫,需得晾凉些才能食用。
沈清棠亲自撩袖来盛,一碗递给了裴老夫人,由身边的丫鬟接了过去。
再盛一碗亲自递过来给裴琮之,却一时脱手没拿住,整碗热粥都泼到了他衣袖上。
"哎呀!"
沈清棠惊呼,忙拿帕子来擦,“琮之哥哥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哥哥可有烫到?”
她分明就是有意的,那碗热粥正正好泼在昨日被她咬伤的手臂上。伤口还未结痂,就叫热粥烫到,本就灼伤般疼,她又拿帕子来擦,这般不偏不倚就用力按在他伤口处。
裴琮之看在眼里,却是微微一笑,分外纵容,“无妨。”
他甩甩被粥淋湿的袖子,收回手,对裴老夫人道:“我去换身衣裳回来,再陪祖母用膳。”
“快去快去。”
裴老夫人满眼心疼,细心交代,“记着换衣裳的时候看一看,可有烫着?若是伤得严重得叫大夫来看看。”
裴琮之点点头,回了归崖院。
砚书拿来了干净衣裳为他更换。手臂一露出来,就瞧见一大片红,混着昨日姑娘死命咬下的青黑牙印,看着分外可怖。
砚书看着咋舌,却也不敢置喙,拿来药膏好生抹上。
到底是疼,裴琮之眉头微不可察地压了压,眸色漆黑如墨。
再回来听禅院,裴老夫人不免问上几句。
裴琮之只道无事,又说起今日要去东宫办事,转头来问沈清棠,“妹妹和四妹妹许久未见了,可要同去看看?”
她自然应下,“好啊,我和琮之哥哥一同去。”
用完早膳,两人辞了裴老夫人,一同出来。
府门口备了马车,裴琮之搀扶沈清棠上车,昨夜的沉水香太浓重,沾上衣裳上散不去,又添了些清苦的药膏气息,倒不似往日的花香甜腻。
进了马车,裴琮之将她搂进怀,在她脖颈里深深一嗅,轻叹,“还是从前的胭脂膏子更适合妹妹。”
“是吗?”沈清棠面色冷冷,再不复方才听禅院里的热络,“可惜胭脂膏子用完了,哥哥想闻也闻不到了。”
“用完了,我给妹妹买。”
他毫不在意她的冷淡生疏,搂着纤腰要来吻她的唇,却叫沈清棠偏首避开。
沈清棠咬着牙,森森怒意从眼里迸出来,“裴琮之,你够了!这是在马车里,你不要你假惺惺的君子名声我还要!”
她当真是恼了,昨夜身上的涩痛还未散去,今日又费尽心力地同他周旋,她疲惫不堪,也怒火难消,恨不能同他同归于尽。
“好了好了。哪儿这么大的气性。”
裴琮之看清她眼里的恼意,温声来哄她,“我不过是同妹妹开个玩笑罢了,妹妹莫生气。”
又撩起衣袖,将受伤的手臂摊出来给她看,“妹妹当真好狠的心,昨日咬了还不够,今日又拿热粥来烫。妹妹瞧瞧,这都成什么样了?明日我还要上朝当值,妹妹可真是一点也不心疼顾忌。”
“我心疼什么?”沈清棠看也不看,冷哼一声,“哥哥该庆幸,那不是热油。”
若是滚烫的热油,她也照样泼过去,半点不会犹豫。
“怎么这样坏的心。”他到底没忍住,来捏她绵软的颊。
“哪比得上哥哥的心肠硬。”沈清棠斜着眼角看他,“昨夜里要打我板子的时候哥哥也没有丝毫犹豫。怎么?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昨日怎么没有叫那板子真的打下来,好给哥哥报今日之仇?”
她斤斤计较的样子着实可爱,裴琮之忍不住失笑,“妹妹心眼怎得这般小,那板子不是没有打下来吗?”
沈清棠瞬间炸毛,气势汹汹瞪着他,“这不是祖母来拦了吗?祖母若没来拦着我现在怕是已经叫哥哥打死了也未可知,哪里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同哥哥说话?”
一句话便有大半句是在怒怼他,满腹的怨气。
裴琮之抚着她的背宽慰她,“妹妹真当祖母来得那般巧?”
他看她顿时偃旗息鼓的脸和倔强抿着的唇。
这是多聪慧的姑娘,怎么会连这一点也看不透,不过是拿乔做势的故意恼他,要逞这一时口舌之快,以泄心中怒气。
“我心疼妹妹,自然舍不得那板子落在妹妹身上。”
裴琮之把玩她细长圆润的指,气定神闲,意味深长地道:“妹妹做了错事,我只当妹妹任性妄为,是底下人劝阻不周。所以,妹妹说错了。”
“昨夜该被打死的不是妹妹,是狸奴……”
狸奴……
是蒹葭从前的名。
沈清棠蓦然抬眸看着他,正与裴琮之垂眸看过来的眼对上。
一个满眼恐惧,一个运筹帷幄,不动声色。
——他是真的想杀了蒹葭。
杀一个不听话,背叛他的奴婢,换她从此以后的心生畏惧,听话乖顺。
沈清棠眼睑不易觉察的颤了颤。
她当然知道面前的人有多恐怖,只是不想一条人命于他而言也不过如此,就这般轻飘飘定了生死。
裴琮之仍在把玩她的指,漫不经心,“妹妹若是不想身边人有事,从此还是听话些。昨日是狸奴,往后便说不定是采薇还是落月……”
他给她身边安排足够的人,便有足够的把柄来掌控她。
沈清棠压制住内心涌起的恐惧和愤怒,目色冷冷,扯着唇角轻笑一声,“落月和蒹葭都是哥哥的人,是生是死,和我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