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放出香饵钓金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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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王鹤鸣就跑来,问今天画什么。
他对这次出柜当骗子,那是相当的上心。
第一次嘛,谁还不是充满期待,充满幻想……
陈子灿却不在房里。
王鹤鸣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一间用作储物的小黑屋前。
撅着屁股,专心致志地,鼓捣十几个瓶瓶罐罐。
屋里,童和尚带着几个壮汉,已经用青砖垒出个灶台来,正抬着口大锅架上去。
王鹤鸣不去打扰他,就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一会儿功夫,灶台下生起火来,烟雾缭绕。
熏的童和尚跟灶君菩萨似的,满脸黢黑,咳嗽不止,从里面跑了出来。
陈子灿笑道:“跑什么?这烟正好,快去提桶水倒进锅里。”
童和尚眨巴着红通通的眼睛,不想再进去。
陈子灿嘀咕道:“切,没出息!”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缝成几层的布条,蒙在脸上。
脑后的带子打了个结,施施然走进去,看了看灶塘里的火。
喊道:“湿桂木少加点儿,败家啊!”
“赶快倒水,你们两个,把架子抬过来,细竹帘铺上……”
过一会儿,又出来选了几个罐子,用小匙挑了些粉末洒进锅里,拿木棍搅拌均匀。
然后舀起一勺,走到门口,仔细辨认汤色。
抬头,正看见王鹤鸣坐在树下,悠闲地看着这边。
陈子灿道:“去把你画的画拿来,顺便去厨房看看,扣儿的小米粥熬好了没,叫她端过来!”
王鹤鸣苦笑着,站起来去了。
抱了画回来,锅里的水已经沸了。
王鹤鸣也找了根布带掩住口鼻,伸头看了看,只见汤色浑浊,一股怪味直冲鼻端。
他好奇地问陈子灿:“子灿,这是什么?”
陈子灿忙着把画铺在竹帘上,下面衬着几张厚生宣。
闻言道:“白醋、藤黄、花青、槐黄……”
林林总总,说了十几种矿物药材。
又指了指灶沿上的几个罐子:“这些是胶矾水,白芨水,小米汤……”
王鹤鸣好生无奈,这货说话总是这样,讲的挺详细,听了却等于没听。
只见陈子灿用一张大茧纸,将架子上的画盖住,锅口遮的严严实实。
吩咐道:“火不可太大,一个时辰后叫我。”
拉了王鹤鸣出来,对他说:“今天,你要画的画比较特殊……”
“无妨,你只管说就是!”王鹤鸣跃跃欲试。
陈子灿点点头,想了一下。
“王大哥,这么多年漂泊水上,你肯定能画出那种烟波浩渺,波澜壮阔的景象吧?”
“咱们再画一幅《洞庭秋色图》可好?”
王鹤鸣有些失望:“就这些?”
“嗯,还要画一个中年道士,黄冠负剑,傲立一叶孤舟。”
“要有仙风道骨,望之而有出尘之慨……”
王鹤鸣略一沉吟,又问:“就这些?”
陈子灿点点头:“就这些。”
“你不是说,今天这幅画跟前几幅不一样,要施展惊天手段吗?这……”
王鹤鸣有些急了。
陈子灿笑了:“当然不一样,今天这幅画……”
他凑到王鹤鸣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看着一脸愕然的大才子,嘱咐道:“除了这个,其它一模一样,完全,一模一样!”
对王鹤鸣来说,洞庭风光早就稔熟于胸。
哪怕闭上眼睛,他也能画出那种烟波澹荡摇空碧的意境。
不消一个时辰,他已经拿着画,迫不及待地来到后院。
见陈子灿正站在锅边,用一枝排笔,蘸了小米汤,将蒸透的画上细细刷了一层。
然后是胶矾水,再是白芨水。
完了,将画纸揭起来,让人挂在屋内熏晾着。
接着刷下面的衬纸,都弄完,又重新加水调色。
再把新的衬纸垫在竹帘上,放上一幅新画……
忙完这阵子,他对童和尚说:“都看清了吧?”
“蒸三次,刷三遍,然后,晾起来熏着,火不要停……”
交待清楚,这才拉着王鹤鸣出去,打开画纸看了看。
赞叹道:“万顷波光摇月碎,湖影侵船夜气凉,王大哥这幅画,让人悠然神往!”
“看来,有机会是一定要去拜访您和吴大哥,领略领略这洞庭风光……”
王鹤鸣一直巴巴地望着,听了他这句话,才放下心来。
他突然发现,不知自何时起,自己变得那么在乎陈子灿的看法。
陈子灿收起画纸,小声对王鹤鸣道:“这幅画,只能你、我、童大哥三人知道。”
“切记,不可泄露!”
王鹤鸣点点头,看他满脸疲倦,问道:“你这手不疼了吗?”
“有事,就叫他们做,你还是要多歇歇。”
陈子灿笑笑:“都好了!几个针眼,其实没多大事。”
“现在,咱们都要养精蓄锐,随时准备下一步……”
王鹤鸣皱眉道:“这周县令两天没有来找,会不会起了疑心?下一步,到底什么时候进行?”
“放心,晾晾他有好处。”
“至于下一步——”他拍拍王鹤鸣的肩头。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自然知道。”
第二天,王鹤鸣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来到后院小屋。
见那些画和衬纸,都在灶上悬着,满屋子热浪滚滚,烟气弥漫。
还有两幅用薄纱罩着,也挂在旁边,童和尚寸步不离地在屋外看守。
问起陈子灿,说他早上来看过,吩咐不要停火,其它没说什么。
第三天,陈子灿让人把画取下来,王鹤鸣一看,不由地啧啧称奇。
经过这一番折腾,所有的纸张墨色,已经变得和古画无异。
把东西收进书房,陈子灿拿出早就备好的原料。
两个人一起动手,把画装裱起来,一直忙到下午方才弄完。
陈子灿长出一口气,把这一堆卷轴抱起来,放进书房角落的大缸里,盖上盖。
王鹤鸣纳闷地看着,这个大缸,与书房的精致雅洁毫不相衬。
他问:“这个——好像是米缸?”
陈子灿笑了:“王大哥好眼力!”
王鹤鸣恍然大悟:“你,你是想做出虫眼吧?”
第四天,王鹤鸣去找陈子灿的时候,他正出神地,盯着那个装在木架上的铜针。
王鹤鸣瞄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
陈子灿却告诉他,快了,时机即将到来。
下一步,这两天就可以进行。
中午,有两个衙役持着周逢吉的拜帖,请王鹤鸣和陈子灿到县衙赴宴。
杀人,王鹤鸣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手不抖心不跳。
但当骗子,他还是初哥,忍不住有些惴惴不安。
陈子灿却笑着告诉他,看来,那边的时机,也已经成熟了。
周逢吉,必定已经把席家兄弟的来历,还有他们准备出售几幅珍藏,用于救灾的消息,都告诉了孙尚书和刘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