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惊人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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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青衫少女叹了口气,很颓唐地道:“我叫郦蕊珠,郦掌门是我爷爷。”随即说出一番话。原来,郦蕊珠父亲郦朝阳,是洛阳公孙派掌门郦之恒的二儿子。当晚和郦蕊珠一起逃亡的,是夔州公孙派掌门巴十三的独子,叫巴秋澍,也是郦蕊珠的未婚夫。
本来郦、巴两家是通家至好,不料后来郦家挟长恃艺,总想压其他门派一头,双方有了嫌隙,于是婚事一拖再拖。郦蕊珠和巴秋澍见过几面,彼此早结同心,忽有传闻郦朝阳欲悔婚,将女儿改嫁五行宗掌门之子。郦蕊珠心胆欲碎,誓不别嫁,要从一而终,遂传信给巴秋澍。
巴秋澍赶到洛阳,质问泰山,翁婿当场翻脸,巴秋澍被驱赶出去。郦蕊珠让侍女传话,二人竟学那旧时传奇小说中,公子佳人的故事,夤夜私奔。哪知刚逃出郦家,巴秋澍就中了一暗器,被郦家人擒住,拖回府上。
郦蕊珠又急又怕,只得折返回家,见婢女受牵连被绑,遂给她解缚,然后打算去救未婚夫。恰巧这时,若霓也找了来。
若霓遂将金刀和滚地雷的口供,拿来问郦蕊珠,郦蕊珠秀目一张道:“这怎么可能?夔州公孙派在武林也赫赫有名,巴老叔为人浑朴刚直,论武功更有一手绝技,擅打飞天蜈蚣签,绝不会干这种无耻之事。”
若霓便问郦家可有地隧密室,郦蕊珠想了想,引着若霓,穿游廊,过庭院,轻如飞絮,已进入重地。到一所在,郦蕊珠手一指,双足一顿,跃上一道长墙。若霓也轻纵上去,只一望,隔墙院内,乍一看仿佛昏暗无声,但她眼光犀利,已察觉出凡墙头院角,隐蔽处都有黑影潜伏,个个持兵刃,跃跃欲动,只等来救俘虏的人出现,便动手兜拿。
郦蕊珠正欲往下跳,若霓忙拉住她,伏身耳语,告诉她底下有埋伏。郦蕊珠顿时了然,打定主意,对若霓低声道:“我引开他们,你去救人。院后东侧有间秘室,人多半关在那儿。”
若霓见她为救情郎,甘愿涉险,低声道:“还是我把埋伏引走吧。”郦蕊珠道:“这里情况我熟,妹妹放心,你只管救人。我们郊外女贞堡见。”说毕一起身,唰的飞跳下去。
埋伏的人立刻互相照会,齐扑出来动手。郦蕊珠的凤翅镏金镋一路横扫,她武功不弱,狂打死拼,郦家的人只想抓住她,并不敢伤她,遂被她闯出一段路,往东南而退。郦家埋伏的人众,从屋顶院内,分三路纷纷追去。
趁此机会,若霓飘身下地,搜到院后秘室,忽闻背后一个嗓音喊道:“呵,这里还有一个!”一股锐风呼的打来。若霓猝然转身,一提青羽剑,截住来敌的白蜡竿。旁边骤又袭来一刀,劈风发响,若霓将剑抡圆,一下打到对方肩头。头一人收招翻身,将白蜡竿一抖,又扑上前,若霓剑光一闪,从竿下斜刺进那人左腿。
院里就剩二人看守,都被若霓放倒。她找到秘室,见铁锁把门,遂一挥剑,“噌”的一声响,锁被削落。若霓将门扇一推,哗啦一响,里面的人一震,挣着铁链,扭头往门口张望。
若霓晃亮火折子,在这一刹那,见囚室里只有一个少年,体型偏瘦,面容清秀,倒剪二臂,拴在木桩上。这屋子很长,气味潮湿,似一个地窖,屋中空荡荡,一无长物。两壁几根木桩,上钉铁环,分明是专门绑人用的。
若霓没看见李天波,不由失望,持火折探了一遍囚室,低声问那少年道:“喂,你姓什么?可是姓巴?”
少年精神耸动,延颈瞠目,盯着若霓,哼了一声。若霓道:“你别怕,我不是郦家人,我是帮助郦蕊珠姑娘,来救朋友的。”
少年欣然大喜,忙道:“我就是巴秋澍,姑娘是来救我的?蕊珠在哪里?”
若霓道:“巴公子别急,郦姑娘约你在郊外女贞堡相见,你知道地方吧?”巴秋澍连连点头道:“知道。”便见明晃晃剑光一闪,若霓斩断铁链,巴秋澍双手活脱,猛将身躯一挣,拦腰的绳索也退落地上。
巴秋澍没有兵刃,背后又有伤,若霓遂提剑在前开路,巴秋澍跟着她,往外面奔去。
若霓的脚程很快,巴秋澍几乎跟不上她,一溜烟到了郦家东北角,略一停顿,若霓道:“巴公子,你快翻墙出去。我还有朋友失陷在里面,我得去搜搜。”巴秋澍念若霓相救之恩,未肯退出,尚想与郦家一拼。若霓忙道:“巴公子,你身上有伤,不可呕气。你和郦姑娘行迹已露,应当速速远走为妙。”
巴秋澍脸上一红,只得对若霓拱手道:“今日多谢姑娘成全,天长地久,我必有回报。”一耸身,翻墙而出,快如闪电。
若霓返身二探郦家,忽闻远处夜影喧嚣,灯火闪烁,若霓暗暗吃惊:“难道郦蕊珠还没有脱身逃走?”遂跃上房,逐声而去。这时郦家诸弟子已经云集,四面八方,都有人把守。距自己百十来步,一伙人手执兵刃,奔下窜上,正在搜索敌人。
若霓正在犹豫思退,忽然迎面“嗖”的一声,发来一支暗器。若霓疾闪,有两条黑影,从北边小院矮墙上,窜将过来,直奔若霓。若霓立即挥剑迎斗,两人不是对手,吱吱大叫。一霎时,数十条人影往这边奔来。
若霓急忙退走。在这昏暗的夜幕里,白光连闪,暗器破空打来。若霓被暗器夹攻,左右闪躲,不禁恼怒,冒险跳下平地。刚刚沾地,忽闻后面狂呼声起,追兵本来如飞鹰一般赶来,突然一条人影从侧面截杀而至,打得众人手忙脚乱。人影打了片刻,忽一抽身,其疾如箭,向西退去。众人大怒,紧追着人影,潮水般一涌向西面。
若霓好生疑惑,欲退又不甘心,提一口气,也往西凑过去。偶一回顾,见跨院后方,升起一股淡淡白烟。若霓心中一动,轻绕到跨院后,四顾无人,投奔窗前,里面黑乎乎的,寂然无人。
若霓使个手法,推窗而进,这里大概是间杂物室,窥视半晌,并无异样。忽然,从地底下隐隐传来一阵当啷声,跟着木底鞋格登登的微响,室内地砖陡然被掀起一块,从下面钻出来一个人影,手里端着油灯。
这人一钻出来,险些没把个藏在暗处的若霓惊骇得叫出声。只见这人身上裹着一件灰褂,面孔蜡黄,眼睛处是两个黑孔,一点猩唇,衬着毫无表情的一张枯脸,简直像具僵尸。但经过若霓身边时,若霓闻到了一股麒麟兰的香味,并发现此人举止轻盈,灰褂下身段纤巧,腰肢如风摆弱柳,显而易见是个女人。
待此人出了杂物室,听她上锁走远,若霓也掀起那块地砖,踩着石梯,款款踱到地下,晃亮火折子,只一望,不由十分诧异。地下室里,一边堆着六七个竹篚,另一边靠壁是一张长条桌,上面摆放着小火炭炉,天锅,许多透明的管子,里面有红雾,也有白雾,水汽迷蒙;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瓶子,打开瓶看,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药浆。
若霓小时候跟父母去五台山,在金佥歧的花园,见过类似场景,知道这是制暗器之毒的场所。她断定此处殆非武门善地,那管子里的红雾,和蓝星阑放出的毒雾,完全一样,正是武林闻之色变的丹罩子。
又看另一边的竹篚,里面是陶罐,紧紧密封着,竹篚上贴着字,果然有“丹罩子”,有“流岚烟”,有“林霏霏”等。忽然,若霓在最靠里面一个竹篚上,看见了“天霄乐”三字,不禁大惊,心想原来真有这种毒烟,金刀和滚地雷所供不虚。但这种毒烟,并非夔州公孙派所有,而是郦家的秘密武器。
若霓这下恍然,退出杂物室,来到外面,猛听钟声当当,敲打甚急。一时间,全府各处灯火齐明,若霓情知风声不利,不远处刀剑之声,愈战欲烈。若霓担心是郦蕊珠被困,提剑扑去。
忽的房顶上奔来一人,疾如风驰电掣,且战且走,正是若霓要找的李天波。若霓大喜,叫道:“李哥哥!”李天波一看,忙喊道:“是你,快走!郦家人全惊了!”
郦家的人已陆续追过来,乱嚷:“捉住他!捉住他!”李天波和若霓会在一起,双剑协力,打得追兵一阵大乱。趁这工夫,李天波和若霓早翻过一道高墙,双双择路,没入夜色中。
两人展开夜行术,曲折奔回客栈。仰望天空,已经五更,天渐破晓;回望郦家方向,微闻人声,时见浮光。李天波和若霓翻回房间,略歇一歇,李天波握住若霓的手,摇头道:“霓儿,你竟到郦府找我,太危险了。”若霓道:“郦家不像是好地方,内中太多蹊跷。”遂告诉他发现了郦家秘藏的“天霄乐”,另外说出郦蕊珠和巴秋澍私奔的事。
李天波点头道:“适才在郦府,我见你在东北角打转,还以为你是郦家姑娘。为助你逃走,我方将郦家人往西引。”
若霓笑道:“原来那人是你,我还以为是郦蕊珠,或夔州公孙派的人来了。多亏你把人引开,我才探出郦家的地下秘室。”因问道:“你去郦家那么久,发生什么事了?”
李天波喟叹一声道:“这真是出乎意料,洛阳公孙派,原来竟如此不堪。”感慨良久,方讲出自己造访郦家的遭遇。
昨日黄昏,李天波赶到郦家,拜访郦掌门。郦之恒只是不见,出来待客的,是其二儿子郦朝阳,就是郦蕊珠的父亲。郦朝阳见李天波来意突兀,与他指东道西,问了许多话,也证实公孙派最近确有聚会。
李天波遂率陈本意,将少林闹贼,贼人招供是被夔州公孙派支使,偷盗永化堂神药,公孙派较量武艺,恐有不测发生的话说出。郦朝阳神色微变,邀李天波到后院,饮茶详谈,李天波也没推辞。
到了后院,落座献茶,郦朝阳便向李天波打听详情,却不置一辞,之后竟和李天波闲谈起来,从内功说到剑法,从剑法说到门户,又从门户说到公孙派三个门派。郦朝阳将眉头一皱,叹道:“我们公孙派从大唐传到现在,也有七百多年了,论名声,论剑法,在江湖曾独占鳌头。无奈历经战乱,本派竟一分为三,各修各路,各尽所长,在昌大宗门这一点上,远不及武当、峨眉、五行等派;在剑法技艺这一点,更不及后起之秀仙宗门。说到这个,可就实在令家父痛心。他老人家的意思,我公孙三个门派,最好能合在一起,光复我公孙派门户,夺回昔日武林至尊之位,把正宗公孙技艺,嫡传承继下去。”
李天波暗暗吃惊,心中怙惙,询问天山公孙派和夔州公孙派何时到洛阳,有哪些人来。郦朝阳笑道:“这是本门数年一次的聚会,切磋武艺,两派掌门户的人,玉千叠和巴十三肯定到场。他们带来的,也是各自最出众的能人弟子。李师侄离开天山也没多久,当知贵门会来何人。”
李天波脸上有点泛红,正打算告辞,郦朝阳道:“李师侄请坐!难得李师侄前来报信,我洛阳公孙派作为长门,岂能不好好款待一下。”李天波拱手道:“二师伯不用替弟子张罗,弟子不敢打扰……”说到这儿,身躯忽然晃了晃,踉跄退向几旁,手按椅背,急忙一挺。
郦朝阳瞪眼诡笑道:“你还不倒?”
这时,李天波胸中犯恶心,只觉眼前金星乱晃,耳畔轰轰作响,屋顶四壁,都如车轮般急转,猛地憬悟,手指郦朝阳道:“茶里有毒!”
郦朝阳嚯的站起身,哈哈大笑。李天波尚欲强支,把身躯竭力一转,往前一迈步,从侧室奔出几个长身大汉,抡兵刃横截住他。李天波摇摇晃晃,一阵天旋地转,扑通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