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母女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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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相信这些,曾几何,也有一人如此疯癫般地诅咒我,但结果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白绫一挂,悬梁自尽。
“回长信殿吧。”我拍了拍坐辇,然后抬手轻抚着额头,“如溪,差人传召鲁元公主进宫,让鲁元带上她的一双儿女进宫小住,陪陪哀家。”
这无休止的争斗和算计让我内心感到一丝丝的疲倦。
“诺。”沈如溪应声。
郭思齐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起,太后娘娘打道回长信殿。”
在回长信殿的路上,我冲沈如溪问道,“如溪,哀家恶毒吗?”
身处高位,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多少人为这高位那是斗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可我想要的却不是这些,我想要的只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事与愿违,终是走上了这厮杀之路。
沈如溪随侍在我步辇的右侧方,她说,“这么多年的风雨坎坷,我们主仆二人一起相携度过,别人不清楚,对太后或持偏见,但奴婢最清楚太后是何样的人,不偏不倚,太后绝非恶毒的人,但也绝非善善可欺之辈。”
我抬眸仰望那蔚蓝的天空,眸光深邃而又悠长,我心中充满憧憬,我相信我定能治理好大汉,使百姓安居乐业,使经济逐步走向繁荣。
我眸中闪过一抹坚定。
长信殿外种满了各色花草,姹紫嫣红,其中数海棠要多一些,清风拂过,漫天飞舞着细碎花瓣。
沈如溪搀扶着我缓步踏在青石砖路上,我轻嗅着一路花香,脸上露出舒畅笑意。
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海棠花上,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张熟悉的脸蛋,思绪被拉回到了几年前,久久不能平复。
“如溪,你还记得吗?昔年海棠花开,一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来到长信殿,她站在海棠花树下是那么明媚纯洁,她回眸一笑,仿佛花儿都失去颜色,于是哀家便给她赐名海棠。”
我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些空灵飘渺。
“奴婢又怎么可能忘记,海棠如果还在世,如今已二九年华,花一样的年纪,只可惜……”
沈如溪渐渐哽咽,“奴婢不曾忘却那姑娘十分机灵,很是讨太后您的欢喜,只是那万恶的妖妇当初设计污蔑您时,海棠为维护您而死,死状……极其惨烈……”
是啊,往事历历在目,我永远都无法忘怀,当时海棠的死让我难过和自责了许久。
“外祖母。”
突兀,耳畔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煞是好听。
我扭头望去,一位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正欢脱地奔向我。
沈如溪见状,连忙避开了几步。
我弯唇一笑,眉宇间的忧伤霎时烟消云散。
“嫣儿和母亲还有弟弟进宫来看您了,母亲和弟弟在殿内,嫣儿听到郭公公尖尖的声音,就知道是您回来了。”
张嫣拉扯着我衣袖,连蹦带跳地向前走,她的声音很甜很甜,如同潺潺流水般从心底流过去,觉得浑身都舒坦极了。
一袭水粉色衣衫,一张粉雕玉琢脸蛋仿若仙子下凡,倾城无双;一双明亮清澈大眼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
“外祖母正想着你们了,你们就进宫了。”
我宠溺一笑,牵起张嫣的小手慢慢地往前走。
我牵着张嫣走进殿内,
刘乐正摇动拨浪鼓正撩逗着一位大约三至四岁的小公子。
一袭鹅黄色的锦缎华衣,乌黑秀丽的头发挽着精致华丽的盘髻,端庄、高贵、优雅。
几案上摆放着一只木雕的画眉鸟,雕刻得栩栩如生。
“乐儿。”我轻唤了一声,目光缓缓落在了那木雕上。
那是一个已有些年头的木雕,有着两处隐约可见的磕碰痕迹。
虽已稍许泛黄,却依稀可见精巧的轮廓和雕工,它的外层涂抹着已风干的桐油,有着淡淡的细润光泽,可见它的主人是非常珍爱它。
我怔愣住。
“母后,您发什么愣呢?”
听言,我才回过神来,指向木雕,“乐儿还保存着?乐儿你释怀了?”
刘乐秀眉微蹙,“谈不上原不原谅,只是此物件跟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无关罢了,儿臣今日进宫时,偃儿哭闹着要儿臣带上木雕,儿臣实在没办法只好依从了。”
“那只是一直视儿臣为掌上明珠的父亲送给儿臣的礼物,那是只属于儿臣儿时和疼爱儿臣的父亲之间美好的记忆,这只画眉鸟承载了儿臣太多的回忆,儿臣只是不想丢掉那些美好的回忆,仅此而已。”
“只是那个人早已不再是儿臣心目中的父亲,儿臣心目中的父亲早在他起义之后的不知哪一年岁月里就不复存在了,那个人只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为了他的江山他可以牺牲一切,儿臣只不过是他曾经溺爱入骨的女儿,可在他江山面前又算得上什么?”
“儿臣很失望,因为这种失望不是第一次,儿臣也曾哭闹过,只是当儿臣彻底想明白的时候,儿臣就不再对那个人心存任何幻想。”
我和张嫣缓缓坐在刘乐和张偃对面。
听完刘乐的一番话,我微微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我不愿再提及,便岔过了话题,“母后刚刚还和如溪说要传召你们进宫了,你们就来了。”
“传召?”刘乐疑惑道,“莫不是为了那妖妇之事?”
“儿臣进长信殿不仅没瞧见母后,也没瞧见如溪姑姑,仔细盘问宫女一番,才知晓母后刚刚动了好大的怒,并摆驾去了永巷,儿臣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定是那妖妇又作啥幺蛾子才会惹得母后此番雷霆。”
说到这,刘乐敛去脸上愤恚神色,朝张嫣柔声道,“嫣儿乖,母亲与你外祖母有要事相议,快带弟弟去玩耍。”
张嫣乖巧地点头。
待二人离开后,刘乐这才咬牙切齿地道,“母后,您还留着那妖妇和她那心肝儿子做什么呀?”
她的眼神很凌厉,如同开锋的刀刃。
“倘若让乐儿来说,早早通通处死的好,也能早早了却乐儿心中恨意。”
“儿臣记忆犹新,那歹毒的妖妇挑唆父皇让儿臣前往匈奴和亲,可儿臣那时明明已嫁为人妻,但是那没有良心的父皇竟还是决定那么做,儿臣的心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那是失望、绝望与痛彻心扉。”
“倘若不是母后曾苦苦哀求,又暗中联络朝中大臣,指不定儿臣现在就已身处在那蛮夷之地。”
“张敖因故被贬为宣平侯,赵王之位便落在妖妇之子刘如意身上,儿臣焉能不恨。”
我的乐儿随张敖一直生活在张氏的封地赵国,之后宣平侯国,而侯爵不一定有封地,譬如关内侯就没有封地,只有彻侯才有。
乐儿在长安有一处府邸,回长安而不进宫时就落脚于此。
我不急不躁轻描淡写道,“乐儿不可心急,母后也是恨意难消,只是我们还得循序渐进地慢慢来,得先寻个由头将赵王诓骗至长安,趁他羽翼未丰之时将这一对母子一网打尽,处死戚懿,终身囚禁刘如意。”
刘乐心生不解,“为何只是单单囚禁?而不是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以绝后患?”我暗自思忖,须臾才道,“乐儿也言之有理。”
刘乐挑高双眸,“母后不要太过仁慈,倘若今日是那戚夫人,她会善待我跟弟弟吗?”
“倘若换境而处,那戚夫人恐怕绝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儿臣才不会相信戚夫人会有什么慈悲心肠。”
“母后,其实此等之事本该由弟弟来做,但凡弟弟对那妖妇有哪怕一丝丝的恨意,就应该将那一对母子给统统处死,只是弟弟生性柔弱且仁善,断断是做不了此等之事。”
“母后对弟弟可谓是倾尽心血,可是到最后弟弟却是这般模样。”
“只是,儿臣担忧的是母后若做这些事情,恐怕会担上恶毒的名声。”
“倘若是弟弟来做这些事就断断不会如此,世人只会夸赞弟弟孝顺和决断,是在为他的母亲伸张不平,继而怒杀妖妃。”
“只可惜母后不是个男子,男子若是手段毒辣,世人都说无毒不丈夫,但是女子若如此,便又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我摇了摇头,浅然一笑,“母后不怕什么恶毒名声,盈儿刚刚继位,众王又虎视眈眈,母后自然是要为盈儿铺平道路,扫除一切障碍。”
“母后倾尽心血全然是为了盈儿,母后的名声又算什么,我们孤儿寡母,娘家人又没啥重要官职,无所依靠,倘若盈儿一朝被夺权,因此成为阶下囚,又或者丢了性命,那才是最可悲的。”
刘乐迫切追问,“母后您打算如何做?”
我淡淡回答,“母后打算以盈儿名义邀约赵王到长安以念兄弟相思。”
殿内,我们仍在交谈。
就在这时,香玉迈着细碎的步伐走了进来。
她在距我半丈外停了下来,恭敬地禀报,“太后娘娘,辟阳侯到来了,正候在殿外。”
我眉眼舒展,“快请。”
“母后,那乐儿就回避一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