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怎么没有戴臣送的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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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祈倾身仔细看了眼棋盘走势,哑然失笑:“十几手前那一子,居然此刻派上用场了。”
“今日这局便到此为止。”裴执将一局残棋留在原处,起身离开。
袁祈匆忙道:“主公,臣与您一道离宫。”
“孤要去漪澜殿,你也要去么?”裴执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
袁祈愣住,低声道:“既然如此,臣便不打扰了,主公,您……尽兴。”
“尽兴?”裴执一哂,他总算明白袁子瑜为何那般失态,他不过是送了几件东西,竟一个两个都以为他与贵妃早暗通款曲。
“贵妃待孤,和待旁的臣子没有两样。”裴执声音平静,“孤更没有强占后妃的爱好。”
他固然能强迫她臣服,可那也太颜面尽失,自幼时起,裴执便时刻告诫自己,情爱如云烟,不值得他为之失态,背负没有必要的骂名。
袁祈冒了冷汗,连道:“是臣妄自揣测。”
裴执沉默不语,抬起手示意袁祈离去,他盯着沧池的水随风拍上岸边白玉栏,再远处,便是三座小山,仿蓬莱、方丈和瀛洲而建。
他记得,幼年时母亲时常带他乘船横渡沧池,上岸后不远处便是漪澜殿,无须再绕路。
附近恰好有只小船,裴执将赤影叫出来,问道:“会划船么?”
赤影懵了片刻,点头道:“会。”
直到船至湖心,赤影都没想明白,自己一个暗卫,居然大喇喇在沧池做船夫。
“郑郸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前几日,郑郸一到长安,便去魏王府向裴执禀报近几年凉州庶务,此后就没露过面。
“他近日在忙退亲的事,似乎与郑姑娘有些分歧。”赤影语气微妙,“派去盯着他们的斩龙卫说,郑郸想与凉州士族结亲,郑姑娘想……嫁给主公。”
裴执一顿,“孤与她从未见过。”
“主公,您见过她的,上次袁府的赏花宴,她在后院与您打了个照面。”
裴执面无表情道:“是么?记不大清了。”
赤影哑然,郑绥当时还与主公行了礼,或许他步履匆匆没瞧清楚。
“郑郸还算识趣。”
裴执对郑家的识时务很满意,不枉他修书给凉州的张玉书,提点郑家一番。
船至岸边,远远瞧见有人乘轿辇而过,身后跟了十几个随从。
“娘娘,偶遇。”裴执上前几步,嘴角含笑。
时至傍晚,凉风习习,虞听晚坐在轿辇上,正有些困倦,陡然听见魏王的声音,一下清醒过来。
“殿下怎么在此处?”
“臣兴之所至,于沧池乘舟,娘娘若得闲,也可以试试,三山风景甚好。”
虞听晚颔首道:“魏王雅兴,只是我自幼有些怕水,没法体会此中乐趣。”
她说完,有些不自在地将头偏过去,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
裴执露出惋惜神色,忽然看向虞听晚的发髻,轻声问道:“娘娘怎么没有戴臣送的钗子?”
虞听晚眼皮一跳,她觉得魏王愈发不对劲了,直觉告诉她,她不该说实话。
那日,钗子上薄如蝉翼的花瓣硬生生被袁子瑜攥弯了,尖利的钗子刺破了他掌心,她怎么可能戴。
裴执自然知晓怎么回事,却偏偏要来问她。
“殿下,那钗子珍贵,我……”虞听晚选择了撒谎,却在瞧见那双乌沉沉的眼睛时,心下一颤,卡了壳。
“臣明白了。”裴执嘴角笑意淡了不少。
虞听晚瞧他的神情,总觉得他动了怒,心中更加慌乱,含糊诌了个理由便走了。
回漪澜殿后,虞听晚将今日的担忧说与皎月听,皎月思索片刻道:“娘娘许是想多了,魏王没理由生您的气。”
虞听晚点点头,舒了口气道:“也是,一根金钗而已。”
七日后,魏王府的人送来六支一模一样的钿金莲花钗,只说是裴执吩咐送的,还带了一句话“既然钗子珍贵,就莫轻易弄坏了。”
虞听晚摸不准魏王的意思,道了声谢,又留魏王府的婢女吃了盏茶,一句话也没让带。
“娘娘,这是?”皎月瞧见那六支一模一样的钗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不好看,破天荒跑去内殿磨墨写字。
虞听晚站在皎月背后,本调侃着:“你如今倒是好学。”却在看到纸上所写时正色蹙眉。
普天之下,也就虞听晚这个做师父的认得出皎月那手鬼画符。
上头写着“有人,进床帏说”。
虞听晚这辈子也没想到,第一个和她拉上床帏,面对面在榻上坐着的人,是皎月。
皎月上榻时嘴里还叼着支笔,在纸上继续写道:“魏王在殿内安插了斩龙卫,不止一个。”
虞听晚点了点头,方才看到那六个一模一样的金钗时,她便意识到了那日袁子瑜来时的情形,估计有人告诉魏王。
只是……这不止一个,是不是太夸张了,她也值得费这么大心思监视么?
皎月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继续写:“有我这种先例,他不会只派一人了。”
几个斩龙卫做一个任务,发现同伴有叛变迹象,可以就地格杀。
虞听晚忽然想起那封阙闻的信,脸色有些苍白,问了皎月后,她写道:“您当时在床边,没有旁人在,信也烧了,他们看不到的。”
说到底,斩龙卫也是人,宫殿房梁高,藏在上面也能看清楚信件上的字,不大可能。
皎月笔尖在纸上点了点,不知要不要说,最后还是写道:“魏王对您的关注超乎常理。”
以她在斩龙卫待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裴执不该在贵妃身上投入这么多的人手。
何况,多名斩龙卫执行任务,大多明暗相合,或许殿外婢女里便有斩龙卫混进来。
习武之人的脚步、呼吸皆不同,可皎月一直没有察觉,这意味着被派来漪澜殿的人级别比她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虞听晚沉默了,不愿意承认皎月的说法。
她心里其实没把裴执当正常男人看,在想起他时,更多的是魏王、丞相、权臣这样的名号,总归有些虚无缥缈不染尘埃。
怎么想,也没法把他和自己放在一起。
她好不容易平静后,心道无论如何,至多一年,她就能离开长安,什么魏王斩龙卫都与她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