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探玥杨,又失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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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入秋，北方的天气早感寒冷。早晨的呼吸，明显看到了白气，若是穿少了衣服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这玥杨城如同这深秋的天气一样凋敝、冷落，甚至让人感到战栗恐慌。城外的尸体屡见不鲜，破旧的东城门没有一丝人气，只听到潇潇的风声和乌鸦的哀嚎，还有几个骨瘦如柴的老少乞丐，苦等着上天的怜悯。
上官下令：“我们大家绕道去北门。”
于是四个人远离了哀鸿遍野的东门来到了北门前。虽然北门看不到横七竖八的尸体，但也看不到有一个人进出。上官云怡觉得先要去打探一番，炀仪不放心，跟着她一起进入了迷雾，只留下冰漓和常乐呆在原地休息。午时一刻的时候，两个人回到了北城门外。
“大哥，大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冰漓问：“哥哥，怎么样？”
“和上回进入迷雾没什么区别，只是觉得迷雾似乎消散了不少。”
“大哥，难道有人破解了？”
上官却说：“还没有。虽然阵法的威力比之前削弱了，但阵法的功效还在。”
于是炀仪提议：“不如我们到城里去打探一下。”
“不行。城内耳目众多，外乡人进去马上就会被盯上。”
“大姐这好办。让我进去看看，玥杨城我还是很熟的，也有很多认识的人。”
炀仪和上官犹豫了一下，但想来也只能这样了，其他人均不合适。
“万事要小心。不要心急，不要显得自己太过刻意地去打探消息，就当是回城里转转，保护好自己。你可以在城里待上三四天，确定没有人跟着你再出来。”
听了上官云怡的一番嘱咐，常乐心里一酸，进而露出满脸的笑容。他知道上官云怡这是真心的关心自己，让他心里十分温暖，也十分感动。
“傻笑什么？小傻样儿。”
上官如此说自己，常乐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放心吧。出来给大姐带好吃的。”
炀仪上前拍了他两下：“保护好自己。”
连很少说话的冰漓也走了过来：“要小心呐。”
“哈哈哈，你们放心吧，我去了。”
常乐说完便离开了，转身的瞬间，两只眼睛里涌出了热泪。
常乐走后，炀仪表示要去祭拜师父。在噬魂镇的时候，还是肖阳告诉他，庄义大侠现在安葬在城外的北边，距离这里大约有五十里路。于是上官云怡提议一起去，而且明日便能回到这里。于是三个人又向北而去。
星辰流转，日夜更替，转眼已经来到第四天的酉时。天渐渐暗了下来，三个人焦急地等待着。上官心想，当时真不应该让常乐自己进城。炀仪也懊悔着，若不是当时心里惦念着祭拜师父，一定要跟着常乐一起去。
就在大家心急如焚的时候，从西边跑来一个身影。身影瘦小，两条腿拼命地向前奔跑着，身影越来越近了，已能听到他飞快而又急促的呼吸声了。这不是常乐还能是谁，炀仪立即施展轻功飞身而来。常乐看到是炀仪在迎他，顿时跑得更快了。
“大哥！大哥！大哥......”
听常乐不住地叫自己，炀仪加快了速度，就在常乐快要脱力摔倒的时候，一把扶住了他。
“大哥......是，是冯老大。呼，呼......他在城里。”
常乐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一颗心跳动的十分厉害，甚至能听到“砰、砰、砰”的声音。
“他在什么地方？”
“在......在......”
常乐一句话没说的上来，突然晕了过去。上官也赶到了，急忙为常乐把脉。
“他只是晕厥了，可能刚才跑的太急，太快了。臭小子，吓死我了!”上官半哭半笑地说着，还拍打了常乐两下，差一点真的就哭了出来，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不一会儿，在上官云怡的帮助下，常乐又醒了过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是呼吸还不那么均匀，不过已经恢复了意识。
“怎么啦？”
“没事儿，你刚才太着急了，晕倒了。”
炀仪把常乐扶了起来，靠在一棵树上，让他坐好休息，但常乐一把抓住了炀仪的手臂。
“大哥，我在城里看到了冯老大。”
“兄弟不急，先喝点水，喝完水，你慢慢说。”
炀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先让他把水喝完，常乐这才讲述起这两天他在玥杨城里的所见所闻。第一天的时候，进城就遇到了一个叫严四的青。那严四之前和常乐一样是混迹玥杨一带的小混混，两人感情还不错。为了生存，严四后来被迫加入了丐帮，现在的严四是丐帮的一个小头目。看到常乐回来，严四也很高兴，拉着常乐到处吃喝，吃完还不给钱，这些小酒馆的老板也都敢怒不敢言。第四天的时候，严四吹牛要带常乐到大酒楼去吃喝，不想遇到了大头目正招待客人，大头目让严四在外边伺候着办些琐事，席间客人出来上茅房，常乐竟然发现这客人正是之前在擒城翔来客店见过的冯老大。
冯老大一行五人酒足饭饱后，严四负责把他们带入一处僻静的院落休息。后来听严四说冯老大已在玥杨城呆了三天了，第一天的时候，冯老大同时约见过了莫家、林家和荃清，第二天荃清带着自己得力的手下还有莫家、林家一众好手就出了城。听说是往盟城方向去了，好像要去办一件大事。等严四醉酒睡着的时候，常乐本想摸清楚冯老大住的地方，却发现周围也布置了迷雾阵法，他不敢擅闯，赶紧跑了回来，路上不敢耽误，一刻也没有停歇。
“这么说，那冯老大还在玥杨城？”
“是啊大哥，应该还在。他们每日喝醉了酒，就回到住的地方休息。”
冰漓急忙说道：“哥哥，此番遇到他，便不能再错过了。”
“我明白。”炀仪只说了三个字，然后回头望向上官云怡。
“我会给巴布达禅师兄留下印记，等我们解决了冯老大再回到这里。”
听到上官如此说，炀仪很是感动。他心里知道，给巴布达禅师兄留下印记只是上官的借口，她们之间并没有商定过的联络方式。此番前去闯那迷雾阵法本来就很危险，而且这般迷雾阵法专克上官云怡，到时候她就会更加危险，但上官云怡却坚定的选择了和他一起去。
“队长，你还是在这里等一下吧，今天是初四，明日便是初五了。我们都走了，恐怕会和巴布达禅师兄错过。”
“不必。即使没有我们引路，我想巴布达禅师兄也会独自前去破除法阵的。这个冯老大鬼精的很，对于他我还有很多的疑问，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炀仪想再说些什么，可到嘴边儿的话没有说出口。上官让常乐休息一阵儿，也让大家简单吃了些东西，她在一棵比较显眼的大树上刻下“已入法阵”四个字，然后在树干上又贴上一道纸符，随后大家就出发了。
为了避开城北迷雾法阵，常乐带着大家还是绕道去了西城门，多亏常乐熟悉街道，很快他们就来到通往僻静院落的那条巷子。
“大哥你看，不远处那边灯火较亮的地方就是他们休息的院落了，可是从这里开始再往前走就会出现迷雾，别看现在还能看到灯火，一旦进入迷雾，眼前就会越来越模糊。白天的时候，幸好我只向前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儿后，就立即倒退出了迷雾。”
炀仪问上官：“队长，进入迷雾你还有法子找到出口吗？”
“夜色中很难辨别，我先测试一下法阵的威力。”
只见上官云怡拿出自己的飘带，一头交给炀仪，一头缠绕在自己的手上。
“你们在外边等着，我先往前走走看。”
“遇到危险立即发出警示，我马上拉你出来。”
炀仪说完，已抓紧了飘带。上官云怡点了点头，转身向前走去。却只走了三四步，她的身影竟然消失了，这飘带足有三丈多长，算来也能走上十几步远。而炀仪看起来非常紧张，手里紧紧抓着飘带，若手中抓的是木棍，恐怕此刻木棍也被捏碎了。飘带依旧没什么异动，炀仪的心却跳动不停。过了一会儿，上官主动出现在大家面前，炀仪的眉间才舒展开来。
“正如常乐所说，刚才进去后，就渐渐看不到灯火了。但现在阵法的威力似乎变弱了，也许是因为荃清不在玥杨城的缘故。”
“那我们现在就冲进去，大姐下令吧。”
“既如此，常乐留在这里。我们三人均牵着飘带一起进去，以免走散。”
“哎？怎么能留下我一个人？”
“因为你熟知这里，若我们明日辰时还没出来，你就去城北门找巴布达禅师兄，把他带到这里再想办法救我们大家。”
“可是，我......行吧。我留下。”
炀仪拍了拍常乐的肩膀说：“队长说的不错，我们不能都进去。”
“可是......好吧。我留下，我留下。”常乐不再争辩。
“兄弟，这次靠你了。”
上官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把飘带递给了炀仪和冰漓两人，突然炀仪想到了什么。
“等等！先让我查探一下。”
说完，炀仪开始凝神集气，强大的精神力承载着炀仪的意志进入了迷雾阵法中。
“对呀。我大哥的绝技还没用呢，都忘了。”
与炀仪第一次在迷雾阵法使出“灵魂出窍”技能相比，现在的他对技能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而且现在的他精神凝力也变得更加强大起来，虽然是晚上，但是他周围的街巷、树木、房屋都看的一清二楚。他顺着灯火的方向径直来到了这所僻静的院落，只见厅堂里有五六个人在一起喝酒，冯老大没在这里。于是炀仪穿过后堂来到卧房，那间最大的卧房亮着灯，门口还有两个守卫。看来这就是冯老大的房间啦。
炀仪“走”了过去，穿门而过。这是一间外厅接待茶室，而在右手边的内厅，圆桌旁围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秃头无发，正是冯老大。
“来来来，小弟再敬冯管事一杯，还望管事日后多多提携才是。”
“嗨，大家都是为岳先生办事，张首领客气了。”
炀仪听到岳先生三个字，心想能得到些什么消息，便站立在外厅继续听下去。
“冯管事为岳先生办事尽心尽力，而且全都办的妥妥当当，大家都有目共睹。岳先生让您留在身边做事，说明是颇为赏识和信任您，这可是美差、肥差啊。”
“哈哈哈。张首领过奖了，过奖了。”
“哪能啊。人人都知道，岳先生向来赏罚分明，在他身边做事的人全都赏了大宅子，赏金千两！真是羡煞旁人啊。”
“张首领这话倒是真的，只要用心办事，岳先生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是是是。这一回岳先生几乎抽调了莫家全部高手，是否......”
“张首领很聪明嘛。我奉岳先生之命，抽调林家、莫家和丐帮全部的高手，表面为了支援岳先生办大事。可是我偷偷给你留下一部分林家的高手，就是为了把莫家斩草除根。这些年莫家越来越不听话，怎么样？张首领，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这可要多谢冯管事的帮衬和栽培了，如此大功让给小弟，小弟没齿难忘。请冯管事放心，小弟一定全心全意办好这件事。而且莫家的财宝不在少数，到时候小弟一定孝敬您。”
“哎，哎。先办好事，其它的好说，好说。”
“是是是。小弟再敬您一杯。”
“来，干！”
两人继续喝酒吃肉。炀仪心想，莫家也不是什么好人，被除掉也好。说不定，到时候再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为百姓切除了这些毒瘤。
“对了冯管事，这一次岳先生抽调走那么多人，究竟是要办什么大事？小弟还能不能赶上，也好再尽一份薄力？”
“张首领不要太贪啊，先办好这里的事再说吧。”
“是是是。小弟就是心里着急，自从来到这林家办事已经有好几年了。这破城实在不想待了，也想回到华山岳先生身边效力，那该有多好啊。”
“张首领不要心急，立功的机会有的是，把你安......什么人？”
冯老大突然大喊了一声，但望向厅外，却没有任何人。那名张首领被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看了看这边没有人，于是又坐了下来。
“哪里，哪里有人啊？”
“嗯？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这里，而且好像有股杀气让我这心里直发慌。”
炀仪心想，自己根本一动未动，即使是动了，又岂能看得到自己。看来这冯老大真是机警过人，或者是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总感觉有人要杀他。此时此刻难道真的发现了自己？
“来人！”
张首领大喊一声，门外两个守卫走了进来。
“外面可有人进来了吗？”
“没有。外面的人还在厅堂里喝酒，并无什么动静。”
“知道了，你们出去继续守着。”
“遵命。”
“没事儿，您多心了，外面没人。而且这里设有法阵，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冯老大还是不放心地问道：“这里安全吗？”
“荃清这老家伙设的法阵，很安全。”
“我说怎么这么渗人呢，刚才还以为有鬼，原来是这老家伙搞的鬼，哈哈哈。”
“哈哈哈！是这老家伙搞的鬼。刚才冯管事说到的立功机会，是什么？”
“呵呵呵。张首领啊，就知道要立功。我是说，把你安排在林家本身就是岳先生的一步棋，若林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明白了吗？”
“林家的家主，那也是岳先生的红人啊，怎么？”
“哎，那莫家家主一开始不也是红人吗？岳先生把你安插进来就是为了有双眼睛能为岳先生所用，这个老弟你都不知道吗？如何利用好这样的身份和机会，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哦，原来如此，多谢冯管事的指教，小弟明白了。只不过小弟在这里人轻言微，很难有所作为，怕是耽误了岳先生的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呵呵。老弟你放心，我在玥杨城多待些时日，也对林家多番熟悉一下，然后趁现在林家几个当家的人外出办事，把你的地位提升上来，日后你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小弟多谢了，日后如用的上小弟，定当全力以赴。”
“哎，小事一桩。我也是顺岳先生的意思办事，至于岳先生，现在有大事要办，暂时无暇分身，只好交代我来代劳了。”
“岳先生当然最信得过冯管事啦。那岳先生有什么大事，都应该交给您来办才是。”
“哎，这件事还真难办，只能是岳先生亲自办。罢了，张首领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吧，但切记不能外传。”
“我就当好奇而已，听过后，明日便都忘，呵呵呵。”
“那便好。岳先生，要再次攻打五灵山，拔除这根眼中钉。”
虽然冯老大压低了声音，但炀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心头一震，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哦，原来是这件事。是啊，五灵山离盟城最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知道。而且他们还处处与华山作对，是该除掉他们的时候了。”
“所以岳先生要集中一大批的高手，来个突然袭击。”
“只是五灵山高手也很多，丰极那家伙，武林中就少有对手。”
“是啊，我想岳先生有了万全之策，否则不会定在本月十八下手。”
“岳先生足智多谋，否则也不能在华山排除异己，独挡一面。”
“张首领说得对。据说五灵山丰极已成废人，不足为患。这趟若真能把五灵山给灭了，日后我们仗着华山派办起事来，那还不是横着走啊。”
“哈哈哈，妙哉，妙哉。”
炀仪已顾不上再往下听了，收功恢复了常态，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身边的常乐急忙问道：“怎么样，大哥？冯老大是不是在里面？”
炀仪定了定神，把刚才所听到的内容全部说了一遍。
“哎？这还没完了？让我常乐先杀了冯秃子，然后咱们一起赶去五灵山。”
“不行。这迷雾阵法里面还存在很大危险，而且院落里布置了很多机关，看来防守很严密。二来，我们要尽快赶回五灵山，最少也需半月左右的时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常乐看起来，却是最为着急，然后大家都望向了上官云怡。
“常乐先留下。我们迅速赶往五灵山。”
“什么！又是我？”
常乐大声叫了起来，显然他在用这种方式抗议。虽然自己的年龄最小，但做什么事情也不甘为他人之后。自从跟了炀仪，才知道为什么炀仪要找冯老大报仇，那冯老大的行径，对于炀仪大哥来讲，残忍程度要比自己厉害的多。所以常乐的心里，也十分为大哥着急。
对于炀仪来说，全村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人，似那种切肤之痛深深刻在自己的心里。那日惨烈的场面，至今也都历历在目。那冯老大就在眼前，要说着急，此刻的炀仪，早已望眼欲穿，恨不得马上把他一刀两断。可眼前，的确出现了变故。五灵山，炀仪便是来自那里。那里山美水美，不管是自己住过的东村，还是此前读书的南村，对于炀仪来讲，那里都有自己最美好的回忆。更何况，五灵山上还住着恩重如山的师父，还有楚箫庭和张祯山两位师兄，以及山上其他的师兄弟，即便全都是路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屠戮殆尽。
所以，眼前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听上官云怡说要立刻赶往五灵山，炀仪心里十分赞同。此时此刻，炀仪心中完全明了，原来上官云怡如此懂得自己。
“听我说。这里需要你继续接应巴布达禅师兄，并想办法毁掉这破阵。最为关键的是，你要盯住冯老大，若是他要离开玥杨城，你要涉法探明他的去处，或找你的同乡想想办法，一旦得知，火速赶往五灵山来报。不过这件事，千万不要勉强，要保护好自己。”
大家听了，觉得上官云怡这样的安排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就连常乐也没话可说，反而觉得重任在肩，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最后，大家各自交代了几句便分开了。常乐连夜回到了北城门，在那里死等巴布达禅的到来。而炀仪等三人迅速出了南门，直奔五灵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