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妖魔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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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凯听着一帮人对卫厅长的奉承、对他这个领导座上宾的围拢，觉得眼前晃来动去的场景俨然又成了一幅油画，可不同于下午在女装店里各种情侣互动的小清新，眼前的官商巨作，简直俗不可耐。
余光一瞥，他看见他带来的工程师正掩着口鼻偷偷打哈欠，这玩意儿可能传染，徐凯登时觉得自己的下巴也跟脱臼了一样，酸胀感直冲天灵盖。
努力，克制，伪装，屏蔽……他加固了一下徐凯2.0的罩子，继续与桌上人推杯换盏，沉稳内敛地融入这幅油画，扮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又有人牵头说起此次破获930走私案又快又顺的话题，卫厅长把话接过去，熟练背诵了一篇感谢冲在一线武装部队的虚伪小作文，开始有城府地转换话题：“通过这次行动啊，充分体现了我们公安队伍的作战能力，啊，不过啊，奚副总说的没有犯罪国泰民安，那只能是个愿景，啊，国内这个这个形势啊，贫富差距短时间内无法消除，很多路上诱惑太大，始终会有那么一类人漠视规则挑战法律法规。
所以啊，这个治安的不确定性不稳定性永远存在，我们在座的各位，有力的出力，像王董张总……欸还有这个纪总呢，感谢你们这些优秀纳税人的贡献，辅助我们的武装力量，坚持问题导向，增强忧患意识，在国泰民安的时候加强实战化训练，等到了像这次这种需要拔刀的情况，刀刃才不会钝，才能打胜仗，是吧？”
“是是！”
“还是卫厅长领导的好……”
众人附和了几句后，卫厅长继续耍官腔：“我呢，也是纪律部队出身，眼看明年就退休了，一定会站好最后一班岗为组织做出更多贡献，正所谓，人有人格，报有报格，国有国格，三格不存，人将非人，报将非报，国将不国，只要我还在系统里一天，就必须高举国家利益、心系人民群众！为人民服务要不惜一切代价！”
“好！”
“说的太好了！”
……
他突然字字铿锵，话头越说越有分量，引得众人一阵喝彩，但没人敢打断领导张罗敬酒，而是鼓掌捧场后都纷纷身体前倾，努力表达着被领导核心方向引领的雄心壮志，眼中盛满求知欲，看卫厅长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即将开仓放粮的大善人。
只听卫厅长开仓放粮了：“最后，作为组织内成员，我们一定要贯彻方针，在其位谋其政，通过这次930案件，咱们系统的短板显而易见，这个大数据系统、人脸识别系统，啊，方方面面的这个这个升级转型迫在眉睫，就跟咱们的一线战士一样，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要采购这个系统啊，就得选最好、最先进、最优秀的，为人民服务的事切忌舍近求远，咱上上下下各个环节，都得帮着好好把把关。”
他举起酒杯，扭脸看向徐凯，一脸的刚正不阿：“小徐总，你说对不对啊？”
“好！”
“对！”
“必须义不容辞！”
“来喝酒来！”
徐凯只是笑笑，真说不出口。
但大部分老油条都迅速看懂了局势，纷纷煽呼着撤离主战场，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勾肩搭背把酒言欢，还有的聚到边厅沙发区抽烟，奚望、李文昊和工程师也被几个声称要做企业系统升级的什么总给叫一边儿去单聊了，采菱榭的气氛突然像知识青年同学聚会般热络向阳，所有人都在表演相见恨晚。
卫厅长端着酒杯起身迈了两步，走向徐凯，秘书大哥立即变了把椅子出来塞在徐凯身边。
卫厅长坐在新椅子上，凑近徐凯，笑的意味深长：“小徐总啊，你的系统现在不完善不要紧，我们系统内今年也没有足够的预算搞大规模采购，不如你先回去准备，需要什么，在场这些都是前辈，在满足政府采购方针政策方面，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他们都是过来人，可以帮你把预算搞搞好，我们明年的预算可以根据你的报价进行调整，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然你看，你们都已经参与过作战指挥了，不为国家做出更多贡献，反过来被怀疑成黑客就、被小人，度君子之腹了，你说对不对啊？”
徐凯的君子之腹里突然一阵反胃，听了这个贪官的话，仿佛吃进一大把中药丸子，嚼也嚼不动，吐也吐不出，他总算懂了这姓卫的要干嘛。
他是要公款污用，在退休前利用曜奇的系统捞一大笔，表面采购，实则捞金。
真他妈想飙脏话！真他妈想掀桌子！
忍。
徐凯脑中迅速浮起他二叔的身影，努力琢磨徐郅恒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应对。
短短一秒，他便决定暂用缓兵之计，没反对也没应，笑容谦恭地将皮球踢回去，道：“嗐，领导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曜奇加入后勤指挥部可是经了您的首肯，我这小公司是没人瞧得起，可谁敢在南部撼您这棵大树啊，诬陷我们不就等于冲着您使力。
晚辈愚钝，还指望领导您庇佑，可别被某些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黑客怎么可能逃得过您麾下网络警察的法眼，您说、对不对啊？”
卫厅长眼中闪过一抹暗节，没能在第一时间穿透眼前这个小书呆子，他心里很是不快，表面却维持着身居高位的涵养，面色无异地‘善意’提醒：“的确，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听闻小徐总的公司正处在上市审核阶段，这时候如果被爆出有攻击公安执法系统的嫌疑、掌握大量非.法.隐私信息，即使官方很快站出来辟谣，这不好的影响已经产生了，你们年轻人不是都说，网络是有记忆的，小徐总青年才俊，一定能想出成本最低的规避办法，提前用上消除舆论的橡皮擦，就像，你们擅用的计算机上面的退格键一样。”
徐凯侧偏着下巴，唇角轻扬着听完姓卫的威胁味十足的话，将笑容扯的大一些，目光清澈地举杯抬眼，对上他深不可测的千年古潭，面色谦恭，腰杆儿却挺的笔直，丝毫没有向姓卫的倾斜的意思，字字清晰：“再怎么擦，也擦不掉您公安系统公平公正、纪律严明的形象，曜奇一定会在组织的监督下，按程序走，按规矩来，有竞争才有进步，如果曜奇能有机会参与警用网络系统升级的竞标，晚辈务必会像昨晚一样，带领团队全力以赴。”
“好！干杯！小徐总年轻有为啊，来~~~祝你大展宏图啊哈哈哈……”
终于听到徐凯吐了活话，卫厅长周身放松，看徐凯的眼神也满意了些许。
两人表面达成默契，实则各有各的心思，徐凯说的组织监督可不是你姓卫的所在的妖魔组织。
好在这种话题风险很大，姓卫的也不能非揪着徐凯板上钉钉，总归是先绕过去了，至于如何在这个老东西退休前规避这种潜规则，只得日后再议。
见俩人谈的差不多了，又有人凑上来敬酒，纷纷表示就算电脑破案这那的帮不上忙，但在别的方面，一定竭尽全力为组织做贡献。
比如，徐凯听出身旁这个看上去非常朴实的中年商人王董，从事的是联网安防业务，貌似很多南部城市的大中型商铺都要安装他那儿的监控设备，才能符合上头的相关规定，才能过检。
来表决心的人多了，这卫什么也听够了，他状似无意地抬腕看了看表，终于加快了饭局进度条。
又是一轮美好祝愿，徐凯只觉这酒是一杯比一杯难以下咽，总算，这卫厅长沉重的屁股舍得离开了他那象征权利地位的座椅，众人也都呼呼啦啦跟着往廊厅走。
一帮人跟伴随领导视察似的，个个表面谦卑心里却很是得意，只因他们有资格靠近权力中心。
徐凯作为主宾自然不能躲，他强忍着胃部不适、错后半步跟在卫什么右侧，在他提出要安排一个什么部长送奚望之际，当机立断表示拒绝。
卫什么也没强求，只忽然想起什么后，脚步顿住，朝秘书大哥问道：“小刘，结账了吗？”
秘书大哥满脸为难之色，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
安监控的王董突然挤上前来，赔笑道：“诶诶领导，能跟您一同喝顺心酒，怎么能让您操心买单的事呢。”
卫什么皱了皱眉，回过头，透过屏风看了眼桌上还剩了不少的珍馐菜肴，不悦道：“以后如果不是宴请重要人物，不要安排这么好的饭店，我们清水衙门不像你们做生意的，这么高的标准，无福消受。”
他看向徐凯：“是不是啊小徐总？像你这从国外回来的吃惯了西餐，量都正合适，看不惯华国人这么铺张浪费吧？”
徐凯双手自然垂落，要微微低头才能跟他对视，很乖顺：“没有，领导，我在国外这几年家里有派人跟在身边照顾，吃中餐比较多，不过这种色香味俱全、环境又清静的中餐厅国外确实少见，我这也是托了您的福，还结识了这么多前辈。”
众人偷着互相递了递眼神，卫什么随意笑了下：“小徐总家境优渥，太一般了肯定入不了眼，那看来我们今天这顿饭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小徐总很满意……这得多谢王董。”说着，他向王总赏了个眼神。
徐凯也立即转头看向王董，谦逊点头：“感谢王董盛情款待。”
王董笑呵呵：“哪里哪里，我们平时也很少来这么高档的地方，能和卫厅长一起请小徐总这样重要的人物，荣幸至极，应该的，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