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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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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罗景宇的嘶吼响彻这逼仄的空间,全然没了刚刚的唯唯诺诺。

“你把刀放下!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害宋总?!他们出了事酒庄就还需要我爸在,求求你们让我爸回家吧!他为这个酒庄工作了二十多年!放他回去吧!”

望着他死命扣在白音口鼻上的手掌,没有丝毫松懈感,陈翊愤然怼上——

“害宋家父女的不是我们,也没人阻拦你父亲退休,宋家人巴不得他赶紧回家,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你别做傻事!”

“本来我爸回家可以照顾我和孩子了,都是因为你们这群人……让这件事耽搁了,还闹出了人命,我…我女朋友生孩子难产,现在还在IcU,都是你们耽误的!你们丧心病狂!”

陈翊一边听着他口中这些不着调的罪名,一边关注着他的刀和捂在白音脸上的手,她看上去就要窒息了……

“你先冷静!再捂着她会出人命的!不然你进了监狱,你家更没有人照顾!”

没想到这段劝导他还真听进去了,看来他没有杀人的胆量。

感受到口鼻的呼吸逐渐通畅,白音重重吐息,额头冒出了层层冷汗。

这个挟持着自己的少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有魄力,他扶在白音脖颈前的手臂微微震动,嘴唇翕动,喘息声更是不均匀。

“……你们离开!离开这里!”

他依旧粗暴地将白音向门外拖拽,陈翊的步子也跟着朝前逼近,仿佛是在找时机……

“没出息。”

白音忽然冒出来这一句,身后的少年一愣。

“其实你根本就是自私,你不在乎任何人的付出,你爸正当壮年不该退休,他自己也不想离开酒庄,这是他奋斗了半辈子的心血,但为了你的犯下的蠢事,他不得不向宋家人妥协!”

“……你胡说!”

“还有你女朋友,你年纪轻轻犯下错事让她怀孕,还好意思说她难产进了IcU,你难道就没想过,她会这样就是因为你有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罗景宇显然开始发慌了,手里的刀尖颤抖起来,陈翊缓缓地向前逼近,手心沁满了冷汗……而白音的话仍没有停——

“你不是不懂,你是太懂了,你不愿面对一切后果,只想把所有错误和不称心归咎于八杆子打不着的我们,你觉得宋家人真的在乎你们的家事吗?”

“你别过来!”

看到陈翊悄悄逼近,他语无伦次地晃动着手里的刀,不知所措地朝陈翊指了指两秒又赶紧放回白音的脖子上……

白音咽了口气,继续游说:

“你知不知道你被利用了,你现在拦着我们,是有人交代过你吧?让你想尽办法多拖我们一会儿?她知道你比罗经理更着急让他回家……”

“你别再说了!还有你别动了……啊!”

就在心里防线几乎完全被攻破之时,罗景宇再次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下刚刚的动作。

而这次,陈翊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指向自己的刀尖——

在它离开白音脖子的一瞬间,他死死托住罗景宇颤动的小臂,将他的胳膊朝偏的方向一拽,另一只手掌借力拍到了他的手腕,手上的刀顺势滑到了地面上。

见此情形,罗景宇怒火中烧,另一只手握上个拳头就要朝陈翊脸上挥去——还好被陈翊敏捷躲开了。

他歇斯底里地“拳打脚踢”,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眼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陈翊的手臂还有伤,根本经不起折腾。

挣脱了束缚的白音灵光一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死死地攥在手上,她向来如湖面般平静瞳仁里,此时恍然涌动着惊涛骇浪……

“陈翊你快让开!”

白音居高临下地逼近,头顶上的光束几乎将她的整个身躯吞没进莫测的昏暗,她手里握着的刀锋,格外刺眼……

第一次,陈翊感到她连头发丝儿都是幽森可怖的……

“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罗景宇见她这样,以为白音要反杀自己,吓得蜷缩成一团,不停叫喊。

白音立刻蹲在他面前,用尽所有力气去稳住罗景宇的身体,破口道:

“你睁开眼睛看看!如果这把刀落在你喉咙上,你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吗?!”

罗景宇吓得安静下来了,盯着白音手里那支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水果刀……眼泪夺眶而出。

“你父亲为了你做的蠢事,放弃了他热爱的酿酒,还有你女朋友,因为你们的失足,她不得不未成年产子,可她不过就是个孩子!而你也是个孩子!你对你父亲没有感恩,对女朋友没有愧疚,却把他们承担的责任和痛苦强加给陌生人!宋家随便给你点好处,你就敢不分青红皂白地举刀相向,你知道恐吓绑架是犯法的吗?!你知道杀人要蹲多少年牢房吗?!”

第一次听到白音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且情绪异常激动,原来她怒火中烧时,是这样的。

陈翊意外之余,私心却又格外过瘾,因为这些话,也是他心底所想。

被两人的“反杀”吓破了胆,罗景宇终于哭嚷着吐了实话——

“我不敢杀人…是小宋总指使我,让我吓唬你们……”

小宋总?果然陈菁云刚来时说那话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手法尚未明确,但宋知袅确实还没死。

“宋知袅在哪?”

“她就在这酒窖里,但我…我不知道机关在哪……”

这逼仄的空间里除了罗景宇抽泣的声音,一时无他。

“嘘——”

白音放下手里的刀,侧耳倾听,暗格内部传来细微的声响……呜呜咽咽……

前天自己掉队时也听到了这样的哀嚎,而当时那个告知她由于通风原因的服务生,不正是这个罗景宇吗?!

她和陈翊再次走到A酒柜前……这么名贵的酒也忘了落锁,看来她们很着急。

不,不是着急。

是还没来得及出来而已。

陈翊再次拿起那半瓶酒,那赭红色的碎屑,不就是宋知袅的甲油吗?

随即,他发现了酒柜后那块磨损的边缘……

就是这里了!

陈翊示意白音退后,用力抽开了酒柜的夹层,A列的酒柜恍然洞开,别有洞天的密室里传出一声意料之内的尖叫——

“啊!”

轮椅上的男人重重跌落在了地板上,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吐出黑色血迹,眼神惶惑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陈翊二人……

俞凡,那个嗜酒如命的人。

是啊,有罗曼尼康帝的地方,怎么会少了他呢?

而蜷缩在角落里,捂住眼睛,疯了一般旁若无人地继续哀求的人,正是把他们骗得团团转的宋知袅!

“陈阿姨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了!”

陈菁云站在中央,上一秒还在逼近她,却被忽然暴毙的俞凡吓得愣在了原地……

还没等陈翊看清楚母亲的表情,整个空间忽然一片漆黑!

当最后一盏灯熄灭,他听到了玻璃摔碎的声音,而后便紧跟了又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

“不!!!”

人在黑暗中的五感总是特别敏锐,而随之而来的恐惧,也在漆黑的笼罩下,异常毛骨悚然。

***

当白音发来要陪陈翊一同前去酒庄的消息时,程灵溪终于明白,这一连串的事件再不加以制止,秋月山上迟早会闹出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人未雨绸缪,有人暗中接应,还有人欲盖弥彰。

程灵舟的劝导和现场的信息不断融合,这个案子理应理顺了,可她还是有些困惑……

正在她愁眉不展之时,身后的夏明彻风一般地下了一楼。

“……明彻你去哪?!”

“去看看音乐室的‘断手’,陈翊说宋知袅涂了红色甲油,我去验证一下。”

程灵溪大为惊奇,惊于他居然要去看“断手”,奇于他居然主动去找线索……

这会儿他怎么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主动请缨?

夏明彻快速推开斑驳的音乐室,冷风飕飕刮进来,程灵溪嘴里“咝”得一声,打了个冷战,他一边走进钢琴,一边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你是怀疑宋知袅手上并没有指甲油?”

“不,陈翊既然看到了,那她手上就肯定有甲油,而钢琴里的手臂也有甲油,未必就能佐证‘手臂’是宋知袅的,也就是说宋知袅被害可能只是个幌子。”

大约是职业病吧,这通话在程灵溪这个“逻辑怪”听来十分拗口且不合格……

说时迟,那时快,夏明彻“嚯”得一声打开了钢琴顶盖,程灵溪下意识闭上眼睛——血腥味充斥进她的鼻孔,无可辩驳。

可夏明彻却在看清了那两只手臂的瞬间,眼睛里瞬间爬上了一丝难以置信……

“原来真的是它……”

夏明彻竟直接伸手将一只手臂取了出来,大剌剌地拿近眼前观察,把程灵溪吓得差点大叫,但她还是忍住了。

“你看——”

“夏明彻你疯了!给我把它拿开!”

“你想不想破案,我是让你看这到底是什么?!这不是人的手臂!这只是蜡像!”

原本程灵溪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谁知夏明彻这最后一句话,直接把她勾回原地。

“人肉的触感和蜂蜡的触感还是很一样的,她应该料定了最初没有人敢拿起来细细研究,不信你来摸?”

她将信将疑地将眼神落在那支“血淋淋”的手臂上,在没听到“蜡像”前,这无疑是骇人的东西,但此刻她已逐渐放下戒备,忐忑着凑近去观瞻……

看到夏明彻笃信的目光,她伸手摸了上去,冰凉却诡异的触感仿若耳边千万只鼓在奏乐。

这果然不是真的手臂,只是蜂蜡。

摸到了边缘的血迹,程灵溪似乎想到了什么。

“还记得阿音说什么吗?别墅内部没有什么,不代表外面没有,走,去后面的马场看看!”

此时雨水缓和了一些,但地面上泥泞不堪,程灵溪和夏明彻的穿着过于休闲,鞋袜早已沾染上泥土,潮湿凝重。

驯马师正在费劲清理一间角落的马厩。

“师傅,马场的马匹还对得上数吗?”

“别提了,最好的那匹英国纯血丢了,还死了一匹幼马,被什么扎破了肚子。”

“死了?”

程灵溪看到那些泥泞的干草里,杂糅了不少血迹,她顺便研究了一下那断了的缰绳……

最好的马失踪了,最小的马被害了。

一般马场里经过专业训练的马,只要不是刻意人为动作,是不可能有机会自己脱缰而逃的,何况昨晚这么大的暴雨。

可惜也正是暴雨太大,这里连脚印都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这些也信息够了。

程灵溪查完,立刻转身走进雨里,夏明彻适时撑起伞,刻意扶了一把她的手臂——

“小心!”

可程灵溪此刻却无暇顾及,她神色悠远地望着雨雾中的法式庄园,心中惴惴——手臂是蜡像伪装的,又用马血来扰乱视听,所以宋知袅只是装死,这一切都是在做戏。

程灵溪忽然问道——

“对了明彻,你是怎么怀疑到,这手臂是假的?”

“其实我来秋月山之前,就已经看到过这两只‘手臂’了,虽然只有那么一两秒,当时忙着在画廊收拾东西,也就没多想。

可能是出于直觉吧,陈翊说认出宋知袅手臂的时候觉得怪怪的,他对宋知袅那么避之不及,怎么会如此确认手臂是她的,一定是有什么直接的特征让他印象深刻,他说宋知袅涂了红色指甲油,而我在邹笑姐的工作间里瞥到的未完成‘手臂’上,也看到了红色甲油。”

“……邹笑姐?!”

是啊,邹笑主修的可是雕塑,尤其是做蜡像,堪称一绝。

这手臂做得如此精细,那宋知袅一定是至少半月前就有所计划了……

害死自己的父亲,再大张旗鼓地假装自己被“分尸”,大费周折地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而邹笑又为何会答应她做这种事?她和俞南风是大学同窗,又是合作伙伴,而宋知袅向来与俞南风交好,难道是她从中做了什么?

她再次开启头脑风暴,从那几人房间的情形、到案发现场的茶水、纽扣、扣紧的腰带、墙角的血迹、宋临川主动脱下的外套和领结、再到漏洞百出的马匹和手臂……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陈菁云的嫌疑,她仿佛真的畏罪潜逃了。

她手心沁出薄汗的同时,心底也渗出层层怖意。

两人回到庄园大厅,夏明彻收了伞,“要不我去叫大家出来,商量对策?”

“不用。”

程灵溪笃定道。

“明彻,待会儿能麻烦你帮我去做几件事吗?”

“当然,什么事?”

程灵溪说了三件事,夏明彻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会心一笑,了然道:“这么说,你已经想通了?”

“多亏了我哥,”程灵溪深呼一口气,“不过不急,我们先回去换衣服,待会儿各司其事就好。”

程灵溪紧紧地捏了把汗——阿音,酒庄暂时交给你们了,这次的我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但好在“死马可以当做活马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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