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终于知道了两情相悦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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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灏与父亲磕过头之后,又向柴娴君磕头:“儿子见过母亲,这些年多谢母亲照顾父亲!”
柴娴君惊讶的捂住了嘴,眼圈顿时红了。
她原来还担心卫灏不肯承认她这位继母,就算端慧公主与卫山川感情再不好,他却是公主的亲生儿子,自然应该向着母亲。
“快快起身。”柴娴君忙忙虚扶:“当不起!”
卫灏起身,话却说得十分暖心:“那年父亲离开京城,我一直不放心。最近知道父亲再婚,与母亲相依相守多年,我不能在父亲膝前尽孝,有母亲照顾父亲,我由衷为父亲而高兴。”
按照时下伦理纲常,父亲再婚,所有的儿女们都要称呼父亲的继妻为母亲。
卫山川原来也有些担心儿子不能接受柴娴君,已经做好了搬到京郊去住的准备,没想到卫灏接受良好,对柴娴君很是客气有礼。
当下紧握柴娴君的手,安抚她:“别哭了,灏儿也没说错啊,这些年多亏有你,我才没丢了命。”
卫山川刚流放之时,郁结在心,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他不愿意把人往恶毒的方向想,但母钱丢失的过程成了他的心结,再加上长途跋涉,生了一场重病,若非柴娴君悉心照顾,恐怕早都撒手人寰。
朱玉笙见此情景,满肚子的话先留着,以“我去准备茶点”的借口离开了正厅,而柴娴君随后道:“我也去瞧瞧笙儿都准备了些什么”为由,把空间让给了父子俩。
柴娴君出来之后,见朱玉笙跟花荣发交待两句:“……他们父子久别重逢,恐怕还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去进去打搅了,花伯派人盯着侍候茶水点心,我就先回去了。”
她往后院而去,柴娴君轻呼:“玉笙姑娘,还请留步。”
朱玉笙回头,见她居然出来了,很是惊讶:“伯母怎的出来了?”
柴娴君笑道:“他们父子俩谈话,我留着也不方便,索性出来了。”她拉上朱玉笙的手,边走边问:“听卫灏的意思,赐婚圣旨很快便要下来了,江州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朱玉笙道:“我原来还想着回去一趟,但按照婚期也来不及了,索性等成婚之后再回江州。实在不行就让我母亲赶过来送嫁,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徐氏从前懦弱之时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等到女儿顶门立户,还带着全家都过上了好日子,她自己独挡一面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世界女人不必依附男子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女儿用事实教会了她,改变了她固有的思维方式,她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原来全都建立在错误的基本之上,推倒重新来过,她对女儿的愧疚日渐加深,特别是朱玉笙婚途坎坷,好好的姑娘却沦为寡妇,全都是她的错。
每每自省,徐氏便彻夜难眠。
她毁了女儿终生幸福,而女儿却拯救了她,让她挺起胸膛不靠任何人活下去。
朱玉笙如何不知徐氏的心事。
既然过去的时光无法追回,那就往前看吧。
“等明日赐婚圣旨下来,我就让卫灏派人快马前往江州送信,接母亲过来送嫁。”
柴娴君见她诸事妥贴,又是个极为有主见的小姑娘,也感叹道:“卫灏的运气真好,遇上了这么好的姑娘。”
朱玉笙忍笑道:“伯母谬赞!其实你不知道,遇上卫灏是我的运气好。他原本的未婚妻也是特别好的姑娘,只是两人互相瞧不上而已。”
柴娴君也对卫卢两家的婚约有所耳闻:“你是说卢阁老家的孙女?”
朱玉笙点头:“可不是她嘛。”
柴娴君道:“我瞧着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长得也好,阁老府上的千金,想来教养也好。”大概是触动了她的心肠,也算是有过同样的经历,她自失一笑:“不过男女情爱,婚姻大事,自来不是家世门第长相教养来决定的,还得两情相悦,互相深爱,才能抵得过这一生的甘苦冷暖。”
这算是过来人的有感而发了。
朱玉笙想起卢明月每次来折腾自己的盛况,更不能想象她要是当真嫁给卫灏,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呢。还好两人互相嫌弃。
“您说得也是。”
自谢聪跟着卫灏前往蜀地讨逆之时,卢明月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三不五时便要上卫府来找朱玉笙解闷散心,还时常交流“武将留守家属”的心得,自然也与卫灏这位继母打过几回照面。
朱玉笙被她折腾的不行,最后毫不留情打断了她“往后他们出征,咱们姐妹俩还可以在一处谈谈心”的畅想,再三申明:“明月妹妹,你义兄是文臣。文臣不会老上战场,你明白吗?”
卢明月:“……”
卢明月傻眼了。
她反应过来,原来以为她与朱玉笙能长期互相安抚,原来人家挑的丈夫只是暂时出门打仗,主要职责还是在朝堂之上。
而谢聪出身武将世家,而且立志要成为大将军,与卫灏所走的路南辕北辙,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嫂子,你让我哭会吧!多哭会!”她扯着朱玉笙的袖子作势要擦眼泪。
朱玉笙轻拍她的肩头:“不许胡叫,叫我姐姐!”
卢明月不满了:“矫情什么呀?等我兄长回来,你们很快便要成婚,又何必拘泥于称呼呢。”说着凑近朱玉笙,怀疑道:“难道你在外面还有别的野男人,不想嫁给我兄长啊?”
朱玉笙捏住她两边脸蛋往外扯:“我让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叫‘野男人’啊?你到底成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这些话真应该让公主殿下亲自来听一听,看看她给自己儿子挑了什么样端庄守礼的大家闺秀?我一个市井出身的都听不下去了,你到底从哪学来这副调调?”
卢明月顺势滚倒在她怀里,撒泼耍赖:“反正我不管我不管,现在是你要嫁给义兄,又不是我要嫁,我自然不必端着闺秀的架子装乖了。”她还边打滚边说了句真心话:“端慧公主多可怕啊,谢天谢地她不是我未来婆母。”
别瞧着谢侯是武将出身,但他娶的妻子却柔声细语,性格极好,从小待卢明月就好,两人相处融洽,比之端慧公主容易亲近多了。
朱玉笙不满,去挠她痒痒:“坏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卢明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讨饶:“好姐姐,饶了我吧,我告诉你真心话!快住手啊……”
朱玉笙停下来之后,她终于道:“其实当初家里给我订了亲,要给端慧公主当儿媳妇,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担心。端慧公主脾气大专横跋扈,轻易不能得罪,她儿子又是个捂不热的冰块,我要是嫁进去可不得水深火热?那日子得过成啥样儿啊。后来卫灏回京,见到你们牵着手从戏院里出来,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
“真的?”朱玉笙表示不信:“难道不应该是见到未婚夫带着别的女人,等于侮辱了你,伤心失望之下只想报复?”
“报复?”卢明月笑得止不住:“姐姐你想什么呢?一个萝卜一个坑,要不是义兄非你不娶,难道要拿我这萝卜去填公主府的坑?只有你占了义兄这个坑,我才能跳出火坑!”
她这番话振振有词,末了还要发表感言:“多谢姐姐解救我脱离苦海,要是没有你大义凛然不知死活做公主府的儿媳妇,我这辈子就完了!”她打个寒战,俏皮道:“不是被婆婆欺负死,便是被丈夫活活冻死!太可怕了!”
卢明月关于嫁进公主府的未来生活展望,让朱玉笙啼笑皆非:“哪有那么可怕啊,你说的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卢明月躺在床上双手抱拳向她作揖:“姐姐你还没嫁进来,端慧公主已经捉了你两回了,也就你运气好才逃过去。要是被她捉回府里去,你想想怕不怕?”
提起盛气凌人的端慧公主,朱玉笙也要胆寒。
“确实可怕!”她捏了一把卢明月的脸蛋:“还是你聪明,我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心智,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卢明月胆大包天,居然敢凑近了小声道:“要不……你别嫁给义兄了,我再给你介绍个好儿郎,父母性情也了,省得将来再跟端慧公主对上。姐姐,男人再好,命可只有一条啊!”
朱玉笙翻个白眼,瞪她:“没良心的丫头,那可是你义兄了,他在前线搏命,你在大后方挖他的墙角,合适吗?”
两人在床上笑成一团。
说归说,闹归闹,两人的感情还是急剧升温,很好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
想来赐婚圣旨下来,她也快要出嫁了。
柴娴君与朱玉笙边走边聊,不觉间到了主院门口,朱玉笙邀她进去喝茶,她笑道:“我这个年纪,晚上喝茶会睡不着的,还是先回去了。也不知他们爷俩今晚要聊到几时。”
两人在主院门口道别,她带着丫环婆子回留芳园,朱玉笙回房洗漱,准备歇息。
比起分别十一年的父子之间,她也不是那么迫切要与卫灏叙别离之情。
毕竟,属于他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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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山川父子闲聊几句,发现朱玉笙与柴娴君都没有回来的迹象,花荣发亲自进来送茶,道:“太太跟朱姑娘都回房去了,让老奴小心侍候着。老奴在外面守着,有什么需要的,老爷唤一声就好。”
父子俩相视一笑,这才明白她们的善意与体贴,给他们长久分别的父子俩留出空间让他们单独叙旧。
卫山川彻底放松下来,吩咐花荣发:“去寻几坛好酒,我与灏儿好好喝两杯。”
花荣发依令而行,不多时果真送酒进来,还有佐酒的小菜,热茶热酒准备齐全,这才退了下去。
卫山川此刻终于有暇仔细打量儿子:“长大了,比我走的时候高了许多,也壮实了许多。”
其实卫灏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流畅紧束着的肌肉,只要不审案子不动手便有种温雅疏离的贵公子气质,让人误以为他治学读书,远离红尘纷扰。
但只要卫大人踏进天牢审犯人,以其毒辣的口舌及手段,再狡猾、骨头再硬的犯人都得被他逼疯。
上次天牢里有名江洋大盗落进他手中,最后被逼得差点疯了,不但交待了自己历年来所犯罪行,还给卫灏起了个诨名:“卫疯子”。
当时一同参加审讯的官员回来病了好几天,据说一闭上眼睛便浮现出卫灏审案子的过程。
但这些事情,卫灏既不会告诉卫山川,也不会告诉朱玉笙。
他在卫山川眼里,是孝顺正直的好儿子;而在朱玉笙面前,将永远是深爱她的,可靠的良人!
从踏进朝堂的第一天起,卫灏便知道那是个大染缸,是非对错从来不能成为唯一定义他的标准,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紧紧抓住权势,为父亲洗清冤屈。
当然,他做到了。
如今可以笑着告诉父亲:“您走的那一年,我哭了很久,一直觉得是自己无能,没能救下父亲,才让您不得不离开京城。此后多少年,我一直想着让自己赶快长大,能救您回来。”
卫山川一贯洒脱的人,此刻也被儿子这样贴心贴肺的话打动,他柔声道:“灏儿这些年,辛苦吧?”
端慧公主何等样人,他多年领教,最后反目成仇脱了一层皮才离开了那段糟心的婚姻。而卫灏更自不同,他是端慧公主亲生的儿子,要经过怎样强烈的抗争,内心多少痛苦的磨砺,才能同亲生母亲切割呢?
他进京当日,还亲眼见识了端慧公主的跋扈,若非他来得及时,恐怕朱玉笙都要受到伤害。
卫灏摇摇头,面容平静:“我不辛苦,父亲辛苦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做了什么事情悄悄告诉卫山川,想得到他的夸奖:“父亲,我找到丢失的母钱了。”
卫山川早都想明白了母钱丢失的过程,也诈退了端慧公主,但母钱丢失的轨迹他并不清楚:“说说,怎么回事?”
卫灏于是将钥匙如何被复刻,端慧公主如何交给秦理模具,而秦理又如何利用配好的钥匙派人偷盗了母钱,在交付过程中被朱维清姜颂两人撞破,却被秦理诓骗回府,经钟克寒之手而毒杀丧命;再接着母钱送到了蜀王手中,他开始积攒财富,笼络了大批朝臣,连江州刺史都没能逃过,成为他的走狗等等,从头到尾细细讲给他听。
卫山川这些年不止一次的想过母钱的下落,可惜他身在偏远之地,远离朝中机密,更不会有机会知道。
谁知机缘巧合,他当年因着端慧公主一己私念而被卷入这一巨大阴谋,经过十年时间的成长,卫灏持续不断的追查之下,终究还是让他揭开了真相。
“灏儿……”他满目赞赏:“父亲以你为荣!”
卫灏好像小时候被父亲夸奖一样,竟难得露出一点羞涩的笑容,父子俩相视而笑:“父亲——”他眼眶泛热,忍不住去抓卫山川的手。
谁想一抓之下,顿时摸到了卫山川满手老茧。
他不可置信的翻过来,去看那些厚厚的茧子。
犹记得小时候,父亲的掌心皮肤细腻,一点硬皮也无,真正是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分别十一年,父亲不但苍老,还满手茧子。
卫山川毫无防备之下被儿子抓住了手,再想要躺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对着仔细抚摸他掌心的儿子连忙安慰:“不打紧的,这些都没什么,父亲过得很好,之前也没干过什么活,后来干一干也习惯了,干完了活睡得也安稳……”
可惜已经晚了。
卫灏已经双手捧着他长满了茧子的手,他从椅子上滑坐下来,靠着卫山川的膝头,将自己的脸贴在那长满了茧子的掌心之上,像小时候偎依在父亲身边一样,伏在膝头,无声。
良久,卫山川感受到掌心的濡湿。
他用另外一只手轻抚着儿子的脑袋,肩背,仿佛抚摸着十一年前被他不得不丢在京城的、那张惶无助的小小少年。
“我儿别哭,父亲回来了!”
“灏儿乖,父亲没事,这些年过得很好,你不必为此而伤心难过!”
“灏儿别哭……”
那小小少年后来听过无数恶意传播的流言,都是关于父亲的。他咬紧牙关去面对这一切,无论是母亲的强势蛮横,还有旁人的冷言冷语,都不在意,并且暗暗发誓要为父亲清洗冤屈。
后来的后来,他终于做到了。
他蜷缩在父亲脚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良久之后,那些激荡的情绪终于过去,卫灏终于又成为新帝足可信任的左膀右臂。
父子俩对坐共饮,酒至微醺,这才聊起各自的感情生活。
“我当初被流放,她一路追了过去,我总不能让她不明不白跟着我。再说……当年若非有变故,我们早已成婚。于是我们既没请客也没摆宴,条件也不允许,只拜过天地,便算成婚了。”
卫灏哪怕对这位继母无感,但听到此处也不禁动容:“父亲能遇到这样的知心人,是父亲后半生的福气!”
以前他或许不懂,但自从有了朱玉笙,他尝尽爱情的滋味,也终于知道了两情相悦的滋味,由衷的为卫山川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