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假交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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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浮岚一怔，骤然迟疑。
但下一刻，她又目光坚定，“老关是因我大意才会被冤枉入狱，而且他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隐瞒了我给他交子一事，如此一来，只会让他更难洗清自己的嫌疑。他如此仗义，我若是为了自保便让他多受几日牢狱之灾，与小人无异！”
“你明知他是为了保护你才甘愿受这牢狱之灾，你要是暴露自己，岂不枉费他一片心意？”韩远岫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直接告诉齐大人，这张交子是濮阳县主给我的不就行了，让他去找濮阳县主求证便可。”赵浮岚说道。
“赵浮岚，正是此事牵扯濮阳县主，我才让你不要插手，你再忍耐几日，老关定能被放出来。”韩远岫忙道。
“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赵浮岚这才后知后觉，回想起韩远岫方才的话，眸光明锐地凝睇着他。
但韩远岫还是那句：“此事你别管，先回去，我自会托齐大人关照老关。”
“关照？打板子的时候下手轻些吗？”
冷笑一句后，赵浮岚扭头就去找齐世秋了。
“齐大人！”
然，刚走到门口，就见另一人也在找他。
濮阳县主？
赵浮岚讶然。
韩远岫连忙上前，将她拽了回来，并拉着她远离门口。
“说曹操曹操到。”赵浮岚扬唇。
韩远岫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赵浮岚回了他一记白眼，就探头朝门外望去，想看看司青歌过来的目的。
她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经手的交子乃伪造？
赵浮岚猜想。
虽说假交子是司青歌拿给齐日的，但赵浮岚不认为她与伪造假交子有关，只可能也是受害者。
不过，谁敢在京中伪造假交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等等！
赵浮岚忽然想到，假交子也许不是出现在京城的，而是从外面流通进来的……
“齐大人，我可能兑换到了一批假交子，与母亲在台州游玩时。”
正当赵浮岚这么猜测时，司青歌已向齐世秋道明了实情，并交出了五张面额不一的交子。
“果然是从外面流通进来的。台州……”
提到台州，赵浮岚似乎想起一件事。
这时，耳边响起了韩远岫的声音：“多年前，台州知州唐仲友曾抓获一批假钞犯，但他没有将对方流放或收监，而是指使他们为自己印假钞。不过唐知州的野心不大，只印了两千六百张一贯面值的假钞，即便后来被朝廷发现了，也是不了了之。”
“呵！”
闻言，赵浮岚发出了一声哂笑，“只是因为面额小，朝廷见他没怎么赚到钱才放过他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他乃宰相王淮的女婿？”
“换做普通人，就算不被流放，也难逃牢狱之灾。”她又道。
韩远岫不置可否。
赵浮岚正颜厉色地说：“正是当初对唐仲友姑息放过，才使得台州的伪造假币之风至今未绝！”
韩远岫锁眉拧鼻。
思虑一番后，他对赵浮岚如实说：“我的探子已经查到了有大额假交子流通于市，不过，是在镇江府一带。”
“镇江府？”
赵浮岚眨了眨眼，手指门外正与齐世秋交涉的司青歌，“可濮阳县主提到的地点不是台州吗？”
“嗯！”
韩远岫正色点头，“不管假交子最初出现在哪里，现已说明，这批大面值的假交子早就流通开来，说不定连京城也有。”
“在假交子横行京城以前，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台州、镇江两地一探究竟，齐大人受限于京城，没法调查京城以外的事，况且，此事是否又像从前一样，牵扯朝廷官员，尚未知晓，所以，暂且只能暗中调查。”
“我跟你一起去！”赵浮岚旋即道。
韩远岫皱眉看着她，“此事不同于天台县疫疠，要是在查明真相以前就被传得人尽皆知，只会打草惊蛇。”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赵浮岚拍胸保证。
瞥着她总算解开束缚的胸脯，韩远岫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然后说道：“你这老妇的乔装太过粗糙，往太阳下一站，就能看出皱纹是画上去的，不过，比你起你扮男子勉强像样些。”
“老关也这么说。”
赵浮岚咧嘴一笑，完全看不出韩远岫的真实用意——希望她别再束胸。
等到司青歌交涉完毕离去后，韩远岫这才领着赵浮岚步出，而后接过齐世秋递来的假交子，对着太阳光仔细照了照。
赵浮岚也凑过来左右查看，“单看印色，这红黑蓝三种水印确实防得很像，纸张也是出自江淮一带，但不够耐磨。”
说着，她就伸手去捻了捻韩远岫手拿的那张交子，“也不够滑。”
“但还是防得很真。”齐世秋说道。
他随即看向韩远岫，“‘飞鸽’是在镇江府一带查到的假交子，但濮阳县主却说她是在台州府的一间交子铺兑换的，且没有在镇江府使用过，这就不好判断两地出现的假交子是否为同一批。”
韩远岫笃定道：“应该是同一批，‘飞鸽’递来的消息也说是大面值的交子。”
“那还是老样子，我在京城明查，你去当地暗访。”齐世秋说道。
商议结束，赵浮岚跟随韩远岫离去，忍不住好奇问道：“‘飞鸽’是谁？你养的探子？”
韩远岫没有回答，而是郑重叮嘱她：“此事先别写在青鸟小报上，待我查出真相，再告诉你。”
“你什么意思？不打算带我同行？”赵浮岚虚起了双眸。
“多有不便。”
丢下这句话，韩远岫就坐上马车离去了。
“诶……”
赵浮岚气得拿拐杖杵地，“多有不便？当初你我二人在同一顶帐篷下生活了近十日之久，怎么没见你‘不便’？”
“哼！我有脚，我自己去。”
……
深更半夜，云破月来花弄影，正当韩远岫在冰鉴与夜风的双重凉意下睡得真香时，忽觉房中多了一抹热气，很微弱，但没有逃过他的感官。
五感极佳的他，很快察觉到，这股细微的热气出自人的呼吸，还夹杂着淡淡的芳香，并不陌生。
于是，他闭着眼开口：“赵浮岚，大半夜爬我的床，是想与我搓粉抟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