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假交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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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飞鸽’来信。”
当韩远岫散值回府，刚走进“岫玉阁”，就见韩四呈上了一个小竹筒，筒面用简笔雕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鸽子，这是韩远岫在暗处养的探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名为“飞鸽”，分布于各地，既是他的人，亦是进奏院的眼线，享朝廷俸禄。
历经柴天改玉，两宋的进奏院系统逐渐成为一个能沟通中央与地方、联系朝上朝下，集多种职能于一身的不可或缺的实职机关，包括进奏院长官、职事公吏，以及奔走小吏在内的进奏院官吏，已形成了一个庙堂之内方兴未艾的势力群体，尤其在当下，发挥着重要作用。
而进奏院分布在各地的“眼睛”，正是推动其实现消息及时性的暗中势力。
故而，在韩远岫进入进奏院之初，便建立了“飞鸽”，他们大多是流民，也有还俗的僧侣、退役的兵卒，只受韩远岫差遣，亦私亦公。
“‘飞鸽’的动作再快，还是没能快过赵浮岚的手段。”
他摇头笑笑，清楚这是“飞鸽”的回信，回复先前让其调查的濮阳郡主母女在北固山遇袭的来龙去脉。
故而，他期待感不高，只想看看“飞鸽”查到的消息中，是否有赵浮岚漏掉的，或者说司青歌故意瞒着没有告诉她的细节，以及其他种种。
“嗯？”
然而，当他看完纸笺上的内容后，顿时变貌失色，“假交子！”
……
“老关，你娘来看你了。”
“娘？”
府衙大牢里，狱卒带进来一位杵着拐杖的老妇，令老关咄咄怪事。
“我娘不是早就…呃？”
而当他看清这位蹒跚而至的老妇后，瞪大双眼，舌挢不下，“三…三……”
“三什么三？被打糊涂了？还不快叫娘！”
一个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不仔细听，还真像一位老者。
可一对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清脸上那些画出来的皱纹后，便知此人乃乔装。
“娘…娘……”
尽管已认出眼前之人，但为防露馅，老关还是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娘。
“乖！”
老妇咧嘴一笑，俏皮尽显，不是赵浮岚又是谁。
“三娘，你作何这副打扮？”
等到狱卒走远后，老关才凑到牢门前，小声问赵浮岚。
赵浮岚忙问：“我扮得像吗？”
老关蹙眉，如实道：“你抽空还是去跟那帮象生艺人学学乔装吧，不过呢，你扮老妇人还是比扮男子强。”
“唔……”
赵浮岚努起了嘴，随后又道：“能骗过那帮狱卒就行，假扮你娘才能博得他们同情放我进来，我听铁头说，他们想塞钱进来看你都行不通。”
“这事全怪我！”
看到老关脸上的伤口后，赵浮岚更加自责，只因她没有仔细辨认，就把司青歌作为酬劳的交子转交给老关，让他去交子铺换成银钱，留一半还一半，省得她自己跑一趟。
可正是这张百贯面额的交子害得老关被抓，还被安上一个“伪造交子”的罪名。
在当朝，伪造交子可是要被处于流放三千里的，又造又用更是会人头落地。
老关的罪名一旦坐实，即便不掉脑袋，也要被流放……
而面对赵浮岚的忧心如焚，老关反倒一脸轻松，“进了大牢，哪有不挨板子的，反正我没伪造交子，不怕他们查。”
“不过嘛……”
他顿了顿，又道：“我怕牵扯出你，隐瞒了一些事，估计没那么容易出去，这段时日，你要找人跑腿什么的，使唤铁头便是。”
闻言，赵浮岚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心知老关把自己给他交子的事瞒下，只会让官府对他更加怀疑。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待太久。”
赵浮岚信誓旦旦。
未待老关回应，她便拿着拐杖健步如飞地离去了……
“我找齐大人。”
赵浮岚离开大牢后，直接找到齐世秋办公的衙署，却在那里见到了另一人。
韩远岫！
“赵……”
韩远岫转过身，迟疑片刻，才认出她来。
赵浮岚没理他，径直朝齐世秋走去，“你们抓错了人，老关没有伪造交子，那张交子是我给他的。”
齐世秋端详着赵浮岚，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瞥韩远岫，见他看向赵浮岚的眼神灼热，当即恍悟。
这不是韩兄爱慕的那位小娘子吗？
怎么又假扮起老妇来了？
“咳！这位…大娘，你慢慢道来。”他随即向赵浮岚抬手示意。
赵浮岚隐瞒了她与老关的关系，只说自己托身为闲汉的老关去交子铺兑换银钱，却不想那张交子居然是伪造的。
“是我疏忽大意，没有辨认出那张交子的真伪，还望齐大人查明真相，还老关清白。”
赵浮岚向齐世秋拱手垂首，却被一旁的韩远岫拉到了角落里。
“你作甚？”
赵浮岚挣了挣，又回头看向齐世秋，后者正揉着鼻子，避嫌似的转过了背。
“那张假交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韩远岫压低嗓子问道。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赵浮岚根本不想理他。
韩远岫追问：“是不是濮阳县主给你的，作为酬劳？”
赵浮岚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韩远岫松开了她，“此事你别插手。”
“那老关呢？何时能放他出狱？”赵浮岚急忙问。
韩远岫说：“在事情查清楚前，只能委屈他在牢里多待些时日了。”
“不行！”
赵浮岚断然摇头，“你们查你们的案，但别把无辜人卷进来。”
韩远岫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老关拿着那么大面额的假交子去交子铺兑换，人证物证俱在，他不算无辜，多坐几天牢不委屈。”
“哈！”
赵浮岚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我也该被抓去大牢才对，假交子是我给他的，我也是涉案者。”
语毕，就向齐世秋走去，“齐大人…哎哟！”
刚走两步，又被韩远岫拽了回去，一个趔趄，倒进了韩远岫的怀里。
齐世秋见状，又揉了揉鼻子，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韩远岫！”
赵浮岚怒瞪向他。
韩远岫放缓了口气，“赵浮岚，你贸贸然站出来，是不想继续躲在暗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