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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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在这首被‘红杏尚书’宋祁寄情于诗词的《鹧鸪天》背后，流传着一个天子成人之美的佳话。”
“一元宵之夜，宋祁独自外出观灯，恰有宫妃乘宝马香车疾驰而过，宋祁赶紧避让，却不想，一辆马车在途经他身前时，有一美人掀开车帘对他嫣然一笑，还娇滴滴地喊了声“小宋”，留下惊鸿一瞥，便旋即远去，让宋祁久久难忘。”
“后来才得知，那名宫女仰慕宋祁已久，曾在一次御宴上偷偷打望过他，而这次邂逅，让对方惊喜交集，竟冲口而出叫了他一声。宋祁每每回想着当日的情景，对方的一颦一笑，以及那泠泠的嗓音，都让他夜不成寐，最后因相见无凭，唯有写下一首《鹧鸪天》寄相思。”
“这首词很快唱传京城，甚至上达天听，当时的官家出于好奇，便下旨查询宋祁所暗恋的宫女究竟乃何人，这话传到宋祁耳朵里，吓得他磕头如捣蒜，生怕因此丢掉小命。然而，官家仁厚，又通情达理，查到那名宫女的身份后，对宋祁笑着说：‘你怨蓬山路远，其实很近，此宫女就赐给你了。’宋祁大喜过望，高呼万岁。”
翌日清晨，青鸟小报这篇名为“天子成人之美”的故事，一经传阅，全城热议，风头很快压过张孝祥的风流韵事。
这是神秘探官所编写的，正好赵浮岚目的达成，准备结束“高门贵妾偷欢记”，在寻思新故事之时，这篇文章便被大黄送到了书肆，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让她喜出望外。
但惊喜之余，不免让她狐疑：“为何对方总能猜到我的所思所想？”
“知己呗！”杨木人笑道。
“知己？”
赵浮岚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他可是内臣一名，怎会与我成为知己？”
“怎么？做知己还看身份？这可不像三娘你的作风啊！”杨木人挑眉。
赵浮岚挠了挠脸颊，“我不是在意他的身份，主要是你没跟他直接打过交道，我总觉着吧，此人性情乖张，难以捉摸。”
“阉人不都是如此？少了‘一点’，难免与常人有异。”杨木人客观说道。
“不过嘛，他的文章确实不错，既能与你桴鼓相应，亦能别出心裁。”他跟着又道。
“看来，我得尽快把那位‘红杏尚书’的生前佳作摆到门口，说不定又能大赚一笔。”
他搓了搓手，笑得像只狐狸。
赵浮岚哑然失笑，不忘向他询问正事：“你可有从贵人那里打听到关于这位神秘探官的事？”
“没，我问了，但是一直没有回应。”杨木人摇头。
赵浮岚说：“昨夜，我也书信一封让‘荔枝’捎了过去。”
“而在此之前，我曾收到神秘探官送来的一张字条，说官家在昨日早朝上禁提‘伪学’。你说，如果他并非内臣，会不会是朝上的官员？”
“唔…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杨木人想了想，说道：“如果是内臣，反而不用担心他的目的，内臣行事古怪不稀奇，但如果只是一名普通的朝廷官员，那咱们还是得防备一二才行。”
“倘若是后者，便不会只是一名‘普通’的朝廷官员。”
赵浮岚目光犀利。
“韩爱卿，你病愈了？”
朝上，讨论完政事，宋宁宗看向立在人前的韩侂胄，似笑非笑，神情不明。
韩远岫为此悄然捏了一把汗。
但韩侂胄却淡然自若，上前拱手行礼，“让官家忧心了，微臣已无大碍。”
“爱卿究竟所染何疾？怎会卧床数日？”宋宁宗又问。
说话间，他的目光移向了韩侂胄的腰间，见那里果然挂着一个香囊，随即锁眉拧鼻。
韩侂胄拱手道：“回官家，说来有些丢人，微臣伤了老腰，只能卧床。”
“哦？”
宋宁宗微微挑眉，“爱卿怎会伤到腰？”
韩侂胄轻抚了一下腰间的香囊，赧颜回禀：“此前有城中小报传言，说微臣青楼狎妓，说来惭愧，微臣确与莲花楼一名女乐情投意合，为防因一己私情带坏朝中风气，微臣思来想去，便把那名女乐赎了出来，养在外室，后来嘛……”
他的脸颊渐渐通红，“我俩乐极生悲，伤到了我这不争气的腰。”
“嚯！”
一语哗然。
宋宁宗的眉头挑得更高了，“这么说，爱卿是为佳人折了腰？”
“噗！”
话音一落，朝上便响起了窃笑声，令韩侂胄老脸愈红。
他低垂着头，讪讪道：“让官家见笑了。”
退朝后，祖孙俩不动声色地离去，而一张青鸟小报也由一名内臣交由宋宁宗的手里，正是今日那篇“天子成人之美”。
宋宁宗在看完小报后，豁然开朗。
“祖父，这一步，险险过关了。”
待周遭没有闲杂人等后，韩远岫才与韩侂胄聊起朝上之事。
韩侂胄得意扬唇，“男人要能屈能伸，被当众笑话又如何，至少能解除官家的疑虑。”
韩远岫赞同点头，随即问道：“祖父，你打算让莞儿小姐一直住在西湖别庄？”
韩侂胄说：“我听你的，不会再招惹与后宫有牵连的女子，所以那处别庄便会空置，不如就让莞儿暂居那里。”
“嗯。”
韩远岫对此没有意见，毕竟莞儿他算是知根知底。
“等下值后，我便去莲花楼把齐日接去鲁叔家。”
“在此之前，让他们姐弟二人见上一面吗？”
韩侂胄摇头，“我怕莞儿见了他，又会回想起一些不堪的往事，不如再缓缓，等到齐日能像个真正的少年郎时，再让他们姐弟相见，更为合宜。”
“祖父对莞儿小姐是真的上心了。”韩远岫揶揄。
韩侂胄赧笑，“流连花丛久了，自然就想留下一朵知冷知热的解语花，等你有了心仪的女子，也会像我一样。”
“不过也快了。”
拍了拍韩远岫的胳膊，他便笑着离去。
韩远岫皱眉，自然清楚祖父话里的意思。
上回因为他中了夹竹桃的毒，议亲之事便暂缓，眼下他早已无碍，祖父的风波亦平，这件事迟早会重新进行。
可他不想议亲，即便没法与赵浮岚在一起，他也不想随便找个人携手百年。
“实在不行，就出家吧！”
下值后，韩远岫便去往莲花楼把齐日接走，送往鲁家。
坐在马车里，感受着齐日对自己的眉来眼去，以及肢体碰触，韩远岫觉得，祖父让他跟随鲁大几兄弟去打猎磨练，委实明智。
“阿日，你可知我将带你去往哪里？”
他推开借着马车颠簸，靠过来的齐日，正颜厉色地问。
齐日羞人答答地说：“去韩大人府中。”
韩远岫皱眉。
这是把我当成第二个金阳路了？
“阿日，我受你姐姐所托，要带你去一处猎户家里，今后，你就跟随那家的三兄弟打猎，等到时机成熟，再让你们姐弟相见。”
“猎户？打猎？”
齐日一听就懵了，疯狂摇头，“我做不来的！我自小学的是弹琴跳舞，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拿得动猎刀啊？”
韩远岫郑重道：“现在学还来得及！”
“不要不要！”
齐日还是摇头，不管不顾地扑进了韩远岫的怀里，“韩大人，让我跟了你好不好？我很会伺候人的，我会给你跳舞、给你弹曲儿、为你解乏……”
“齐日！”
嘶——
正当韩远岫要推开他时，马车猝然急停，让二人同时撞到了箱壁。
“死人啦！”
“妖孽在光天化日下，杀死了‘左右街都道录’……”
紧接着，就响起了惊恐尖叫，不到片刻功夫，这条街上已是畅叫扬疾。
“左右街都道录？”
韩远岫觉得这个道官很耳熟，随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齐日，打开窗户一看，当即在慌乱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