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妈妈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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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殡后，院内清空，热闹的人群也终于散去，整个屋子只剩得石小田和商非雁两人。
石小田沉默着收拾屋子，外婆的衣裳被褥也都被烧了，整个卧室里只剩得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空柜子。
石小田拉开抽屉，抽屉里零零碎碎的剩下一些杂物和几张照片。
黑白照片里年轻的外婆抱着一个3岁大小的女孩，石小田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小女孩正是她妈妈，照片背面外婆写下歪歪斜斜的一段话：
“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你，你说你叫阿玉，家里有大海，大海旁边有大柳树，你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哥有姐姐，可你不记得你的全名，也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我便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拍下这张照片，我希望你的家人将来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还能记起你。”
落款是外婆的名字和具体的年月日。
阿妈一直知道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可她当时太小，几乎什么都不记得，能记得的东西都被外婆写到了照片里。
另一张照片是阿妈20岁左右的模样，外婆同样在照片背后写了一段话。
“阿玉，你嫁人了，长大了，阿妈很开心，希望你将来幸福。”
石小田眼含热泪，手抚摸着外婆的字迹。
其余几张都是阿妈的照片，石小田没有见过她阿妈，她对阿妈的印象都来自于阿爸的口中，阿爸和阿妈只有一张在民政局拍的两寸结婚照。
石小田翻开其余几张照片的背面，背面同样歪歪扭扭的写了字。
“小田3岁，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石溪说，你难产走了。他瞒了我3年，难怪我给你写信你一直不回。你在那边还好吗？夜晚冷不冷？路上好走吗？”
“小田7岁，石溪说就上小学了，送来给我看看，她有点调皮，不像你，不过睡觉特别香，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小田爷爷去世了，她哭得很伤心，已经忘了我是外婆，她变化有点大，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你知道了会难过。”
“小田结婚了，石溪打电话来，说道师给他们算过卦，是极好的卦象，可我问起她丈夫待小田怎么样，石溪不说话，我知道，小田受欺负了。”
最后的落款日，是外婆去世的前一天。
外婆是担心她，所以才会拖着本就不好的身体去看她，如果不是为了看她一眼，外婆就不会有事！
她应该早早的回来看她的，再不济，也要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
石小田趴在书桌上，哭得撕心裂肺。
商非雁站在她身后，看着满桌子的照片，心脏密密麻麻的疼起来，如果他对石小田好一些，爸爸也不至于在电话之中沉默，外婆也不会千里迢迢只为看他们一眼。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
下午，院内屋子都收拾干净，石小田不打算留在这里过夜。
她背着装有外婆遗物的包，毅然决然的锁上门。
从此以后，这屋子将再无人。
邻居婶婶红着眼眶过来，给他们装了一兜子路上的吃食，石小田把房屋钥匙交给邻居婶婶，对婶婶郑重的鞠了一躬。
“照顾好小田，以后可别让她受了委屈。”婶婶拍拍商非雁的手臂，又挥手示意他们走。
告过别，两人坐着摇摇晃晃的大巴车去到乡镇，又从乡镇坐上最后一班开往县城的大巴车。
石小田一连几天没有睡觉，加上晕车，她的状态很不好。
夜晚到了县城，商非雁打算带着她去宾馆住宿，石小田不同意，坚持要在车站过夜。
商非雁知道她不舍得花钱，便没有多说，在车站里找了张长椅让她休息。
石小田坐在长椅上，也不说话，低头吃了几口婶婶装的饭菜。
商非雁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发，眼神极尽了温柔。
石小田不敢看他，只是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把外婆留下的钱尽数放进他包里。
这个县城的车站是火车和大巴车一体的，石小田想，或许商非雁今晚就会走，他若要走，她不会留他。
石小田从厕所里出来，把包递到他怀里，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她仍旧没有开口。
等回到长椅，石小田靠着椅背假寐，她想，她假装睡着商非雁或许走得反倒干脆些。
可商非雁没有，石小田只感到他缓缓从她怀里拿走背包，他温热的手臂横跨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环抱进怀里。
商非雁低头看到石小田紧锁的眉头，自然知道她没睡着，便像抚慰小孩一样轻轻地拍打她的手臂，他的下颚在她头顶亲昵的蹭了蹭。
石小田贪恋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不知道该拿商非雁怎么办，她真的很想抓住商非雁的手，求他不要走。
可石小田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因为太疲惫慢慢昏睡过去。
梦里商非雁坐在煤油灯下，一下一下地给她编织竹帽，她坐在旁边看，他抬头看到她就笑……
“啊雁，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梦中，石小田扯住商非雁的手，商非雁狠狠将她甩开。
商非雁半梦半醒的睁开眼，听到石小田在梦中的呓语，他无奈的叹气：“傻瓜”。
石小田再醒来时，整个车站大厅早已熙熙攘攘。
她枕着背包，身旁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商非雁的身影。
石小田坐起身，怅然若失的看着身旁的两个背包，商非雁走时居然连身衣服都没带，他带上钱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石小田的心酸胀发麻，不一会儿，她背上两个背包，朝售票大厅走去。
商非雁端着两碗泡面回来，哪里还有石小田的身影！
“你好，请问你刚才看到我老婆了吗？我们昨晚坐你对面。”商非雁问对面的老叔叔。
“她背着包刚走，往那边去了。”老叔叔给他指向售票大厅。
商非雁连谢谢都忘了说，端着两碗烫手的泡面急急追了过去。
商非雁跑过来时正看到石小田在排队。
“石小田！”商非雁越过人群高声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