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欲乱我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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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里外的奚芝和辛笃，谯明山巅的施专和蔡秋筱，尽皆流露难以置信的惊喜。
街边小摊上的庄梓慕也终于不再揣摩那杯端起的酒水，一饮而下，往嘴里扔一颗花生米，一边咀嚼一边轻声笑言：“孺子可教也！”
眉头一紧，仿佛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啐了一口，道：“什么儒子，他是我道家弟子！”
城隍庙中，端坐神位之上的韦真明一直暗中运展自己的神职神通关注着杨家的状况，此刻他神色不安起来，赶紧提笔写下两封信件，以法力将其化念，投入风中，不知寄风传讯于何人。
杨天惊骇不已，瞪着白一男怒道：“白一男，你适才未曾展现真正实力，是在戏弄于我吗？”
白一男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刚才完全可以不用挡你的剑，直接刺穿你的胸膛。没有这样做，只是因为我想再问你一次，是何人指使你去庙院肆意杀害无辜的？”
他确定，以杨天所展现出来的状态，绝不是他自己要去屠戮庙院的，必然受人指使。
杨天震怒，“接下我这一剑，你才有资格问。”
剑光闪烁，仿佛无穷无尽，落向白一男。
倾盆大雨，身处旷野，有时候不必奔跑，只需斩开这片阴云，自然雨过天晴。
老剑受真气御动，合天地之威，只递出一道光华，散发出淡淡的紫韵流彩，随即这座仅剩些许残垣的杨家大宅，便只余下隐隐的紫韵，弥散开来。
杨天倒在地上，想要挣扎起身，却终究不能。
白一男走到他身前，低头问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于你？”
杨天狞笑，说道：“告诉你又如何？你报不了仇的，而且你打败我也没用，将杨家毁了大半，你很快就会被人宰了！听说过崇武军没有？大少爷就是上谷郡崇武军右骁卫，他不但要将土地庙那群人杀尽，也同样会杀了你，并且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白一男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苦笑，道：“你很强，可惜我还只是初窥两仪，低你一阶。”
杨天闻言，双目大睁，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再也不能动弹，那双瞪的溜圆的眼睛，仿佛在问，我怎么可能不如一介无赖。
剑意依旧笼罩残破的杨家宅院。
白一男回首望向蜷身在角落之中的杨承年，还没有开口，便见老人扑通跪地，开始凄声哀求。
“白一男，你放过我吧，我都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也从来没有想要害你，都是我那畜生长子，是他非要你死，还说先杀了你在土地庙寄居的一群朋友，就能坏了你的心境，让你无法继续破境，这样就会有天大的机缘落在我们杨家……他说……他会慢慢置你于死地，让你……让你生不如死……都是他，都怪我太溺爱这个畜生了，这才害惨了我们杨家……求求你，饶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杨承年不断地磕头，他身边五名扈从也是满脸恐惧，浑身颤抖开始为自己脱罪。
“这位公子，我……我们都是杨家花钱雇来的，只是普通的扈从……从……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滥杀无辜的事情，我们……我们只保护东家，不杀人……”
白一男终于收起弥漫的剑意，将老剑归鞘。
“杨承年，你今日不死，要感谢你的二儿子和女儿，若没有他们，我必杀你，但是，倘若我再听到杨家恃强凌弱，欺压良善，你的命也就该断了！”
白一男踏着满地狼藉，走出残败的杨家，重新走在平整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回头望去，耸立在杨家的天照楼虽然已不复存在，可杨家的大门却依旧气派恢弘。
他心念一动，老剑倏然出鞘，以真气御剑芒，再斩一剑，轰然如雷霆，杨家大门就此倒塌，留下滚滚烟尘。
夕阳之下，白一男穿过街市，人们看到他被血浸染的白衣长袍，尽都投以惊疑目光，纷纷闪避。
白一男却满不在乎，毕竟他曾和叶楚在幽州城就有过类似的经历，只是他奇怪，似乎满城的人，都不知道杨家所发生的变故。
这本该是琢麓城一件天大的事，怎么会无一人议论此事。
他哪里知道，在走进杨家的瞬间，便有人施展大法力隔绝了天地，以防止有人上前凑热闹被外溢的剑气所伤。
街边小摊上的庄梓慕，这时终于饮下最后一杯酒，大叫一声：“老板，结账！今晚幽州文庙设宴，我得去吃他顿好的！”
收下数枚铜钱的老板望着离去的身影，不屑的暗骂一声，我呸，还文庙设宴，我还去皇宫吃呢！
忽然，那道背影不见了，老板大惊失色，使劲揉了揉眼睛，后背全是冷汗。
在武玄宗外练剑的杨子居，早已被武玄宗数位开山创脉的长老协同执事长老以及掌律请上了武玄宗设宴款待。
席间，武玄宗掌律余承守更是亲自言道，请杨前辈放心，我武玄宗乃是方外大宗，深明“方外之人不问尘世”之道，绝不会参合什么尘世纷争的。
杨子居则端着酒杯，呈现一脸茫然，只道：“幽州气运绝佳，最佳之地莫过于武玄，故而才借贵宝地充沛灵气，抒发一下剑意，想不到还让诸位破费，实在是叨扰了！”
辛笃也在师父身旁作陪，直夸武玄宗的酒水，果然是绝好的仙家陈酿。
奚芝也跑到了师父庄梓慕身边，准备要一起去往幽州文庙蹭顿大餐，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终在犹豫再三之后，以尽量婉转的说辞问出一句：“师父，那个白一男是不是你的骨肉啊！”
结果被庄梓慕一个巴掌拍在脑袋上，狠骂一通，为师英明一世，就是因为收了你这样一个劣徒，才败坏了千古流芳声誉，罚你去照看白一男的伤势，不准胡言乱语，等他伤势好了再来见我！
大餐没蹭上，还受到责罚。
奚芝嘟起嘴，望着庄梓慕远游而去的方向，抱怨道：“还不承认是你的骨肉，都让你最为得意，最出类拔萃，最聪慧过人，最成就卓越的弟子亲自照看伤势了，还真是骨肉情深呀！”
话音未落，一个手掌破空而至，重重地打在头上，奚芝赶紧抱头求饶：“师父大量，弟子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琢麓城终于知晓了杨家的巨大变故，满城轰动，大快人心，众人奔走相告，欢呼雀跃，为了庆祝喜悦心情，所有的酒馆酒坊，都卖断货了，只是不知是何人，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就将杨家捣毁大半。
“我看到就在下午，白一男独自一人走进了杨家的宽大巷子。”
不知是谁说出这样一句话，立刻引来附和之声。
“对对对，我虽然没有看到白一男走进杨家巷子，但我看到白一男浑身是血从杨家巷子走了出来！”
“是，肯定没错！我也看到了，就在太阳还很亮很大那会儿……”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右臂受了伤。”
“白一男这个无赖，干得漂亮！下次再见到那小子，我请他喝酒！”
白一男给三十多座坟头都点上一柱清香，跪身在坟前，用桑洛酿敬众人。
“老七、季夫子，吴婶……我对不起你们，今天我才知道，是因为我才害了大家，是杨家大公子杨怀利，为了乱我心境，才会将你们杀死，我对不起你们！”
白一男不住的磕头，泪流满面，右臂之上，也有鲜血不断渗出。
“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杀了杨怀利，带着他的头来祭拜大家，到时候，我就可以去找大家，当面给大家赔罪，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原谅我，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正在这时，从白一男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真是个笨蛋，他们的死根本不怪你，只能怪杀死他们的人，何况，就算你死了，也是见不到他们的！”
白一男大为惊诧，因为他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前，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动静，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就到他的身后？
转身相望，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竟然是曾经在幽州城西山野间和叶楚切磋之后，见到的那名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