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答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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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就知道欺负人!”轿子停下,红烛撅着嘴下来,换了她的主子上去。
他搓着手,在君梨旁边坐下,“今日颇冷,你怎么出来了?”
“给!”她把暖手炉递给他,“听说王爷被金吾卫带走了,我想来看看胭蔻姐姐。”
“看不了,她也进宫了,在皇后那里。”他和御风打听了一圈,胭蔻在同一时间被皇后宣入宫中,而元琰现在还在陛下的谪仙殿没有出来呢。
“到底为了何事?”
“昨日胭蔻去做了何事?”他反问她。
难道真是因为那件事?君梨怀着焦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他把暖手炉还她,同时敲了下她的额头,“你呀,胆子太大了,这种事怎可不与我商量?”
“我……”君梨嗫嚅,她不想只是依附他,他又不欠她的,同样有手有脚,她也想做点事为他分担一些。
“你怎知长公主会来?胭蔻告诉你的?……不对,广陵王府和公主府没什么来往,胭蔻……她是百族人,回京这一年跟那些贵戚或命妇甚少走动,如何会突然牵扯到长公主呢?”就连他自己都忽略了元璟瑶有这一层关系,因为长公主除了必要的宫廷宴会,几乎足不出户。自她成婚之后和狄驸马一个接着一个生孩子,夫妻和谐,传为美谈。
君梨回道:“是我猜的,跟她没关系。”
“猜?”宋念卿眯眼看她,“你在宋家待的这些年应该没什么人会跟你提长公主,风马牛不相及,至于狄驸马……宋家与他也没什么交情,你如何猜?话本上也没有吧?”
最后一句似乎在笑话她,她哼了一声,“我听出来的呀,那日太子说话我听出来的。”
“嗯?”
“你忘了?那日在絮园门口元璟瑶提到了长公主,太子说长公主当年出嫁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有先太后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嗯,然后呢?”他并未觉出有什么不对。
“我后来就问胭蔻姐姐长公主出嫁是怎么回事,她说不太清楚,正好王爷经过,听我们谈论这个就说了一堆往事,然后我发现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第一,元璟瑶提她姑母是有缘由的,她幼年丧母,从小在公主府长大,两人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她最清楚长公主的脾性,更了解那段抢婚的历史,绝对是雷霆手段啊!她求你不得自然要抢,胤王不在,太子不管,你说她还能找谁?”
“嗯。”他略略点头,“那你怎敢把主意打到狄雪年头上?”
“你觉得她与驸马感情如何?”
“应该不错吧,在京城人人夸赞他们夫妻美满,子嗣丰盈。她有七个儿子,你知道的吧?”他能想象元琰聊这些八卦时是何等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估计祖宗八代都翻出来了。
“当然,除了这七个养大成人的孩子,她还小产过,粗略算起来,前后总计怀了二十胎之多。”
“啊?这个他都知道?!”宋念卿身子后仰,哭笑不得。元琰真真嘴碎,这论是非的能力跟个老娘们有什么区别。
“嗯!”君梨肯定,她都没好意思说那日元琰是如何感叹狄驸马战斗力超群的。
“她十八岁成婚,如今五十岁整,三十二年的时间里有大半是在怀孕,一开始每年生一个孩子,后来有了时间间隔,两三年不等,最后这个小公子与前一个孩子,也就是六公子相差五岁。”
宋念卿皱起了眉头,奇怪的看着她。
“这说明了什么?”她凑近他问。
他抚了抚眉,“开枝散叶……能生养?”
君梨笑起来,“还有呢?”
“水乳交融……琴瑟……和谐?”
君梨继续笑。
“啧!别打哑谜,快说!”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蠢,完全猜不透她的点。
哈哈,终于有他不知道的了,君梨突然特别有成就感,咳嗽几声道:“女子怀胎十月之后才能分娩,这个你知道吗?”
“废话。”
“那……女子生产后元气大伤,需要静养,一般会搬到厢房居住,与夫君分开,这个你可知道?”
他摇头,嘴里喃喃,“因为旧俗?……血光之灾?”
嗐,不怪他,她也是看医书才知道的。
“是因为生产完毕夫妻二人两个月后才能……才能……”她别过脸去,声音低低的道,“才能……同房……”
他愣了一下,“元琰告诉你的?别听他胡说!他还没养过孩子呢,不比我懂的多!”
嘁!这人,不懂就不懂,还怪会找理由的。“不是胡说,这是医书上记载的,我也问过女医师,就是这样的。”
“哦……”他跟开了眼界一样不住点头,随后奇道,“医书?你没事看那个干嘛?”
“什么没事,我是想要自学,以后离开宋家可以找份工养活自己,如果懂些医理的话说不定还能进药铺或者医馆,将来做个女医师。”
他略显惊骇,“你是真敢想,自学,也不怕治死人。”
“去你的!”她打他。
他由着她,片刻后道:“你继续。”
“哦。”君梨坐正,“长公主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两人相差不到一岁,接下来的两个也是如此。你想啊,女子生产后短时间内是不宜……同房的,但是驸马显然没有……没有遵循医嘱……克制自己……然后她一连生了四个儿子,间隔了好几年才生了老五,而且间隔的那几年也怀孕过,频繁小产。在那期间,驸马一个妾室都没有,据说连通房都没有。一夫一妻,堪称典范。”
“哦……也许是长公主专横不许呢?”
“王爷说他的小姑母见她如此频繁生育,曾劝过她给驸马纳妾,但是她说驸马坚决不肯,夫妻俩为此还激烈的争吵过。”
“……”
“更特别的是,她的几个儿子无一例外都送回了驸马的老家,长公主生一个他送走一个,唯独这个小儿子留在了身边。你不觉得他们夫妻有问题吗?”
“好像是有些怪。”
“他若真的在乎长公主,会这样让她一个接着一个生,外加无数次小产吗?若是因为……情不自禁,又不是没有避孕的汤药,御医署的宫廷秘方可不比民间那些草药,个个都是固本培元的良药。可他呢?任凭她紧锣密鼓的怀孕,生产,小产,对身体伤害极大。即便他是个男人不懂,宫里的御医也会提醒他。而且公主还有陪嫁的嬷嬷,她们可都是老人,怎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所以……你认为他们的恩爱是假的?”
她点头,“再联想当年,狄驸马与他的表妹林秋儿青梅竹马,谈婚论嫁之时被长公主横刀夺爱,最终导致林秋儿郁郁而亡。狄驸马几度发狂要追随她去,若非先太后一道懿旨不许他自裁,否则祸及家人,他们两个早到地下做一对鸳鸯去了。此事换作是你,你会那么快跟一个害你挚爱的女子恩爱有加,繁衍子嗣吗?再能忘情也该有个时间过渡一下吧?”
“还有,昨日长公主坐在厅上,坐靠之处都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但她还是很辛苦的样子,你看出来了没有?”
“……”
“她的身体已经垮了,我猜是生育和小产让她的腰无法长久站立,即便坐着也体力不支。而且她应该还有其他毛病,比如头疼耳鸣,腿脚酸软……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在她这个年龄会发出来,并且越来越严重。”
听她这么一说,宋念卿回想起昨日长公主确实是有坐立不安的迹象,一度扶额似是假寐,当时他还以为她是嫌元璟瑶他们太过吵闹。现在一想,与君梨所说好像都对上了。
“知微见着,没想到你能从太子平常的一句话里得到这么多东西,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夸奖她吧,她激动,憨笑连连,“我是不是……是不是并非一无是处?”
其实她能想到这些不仅仅是看了医书,更多的来源于她的父母。
她母亲身子弱,与父亲成婚后连着几年都小产了,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她,视若珍宝,并想着给她添个弟弟或妹妹。可是大夫说母亲不宜再孕,否则会一尸两命。避子汤伤身,亦是不能喝的。于是父亲主动和母亲分房睡,当时她不明白,问父亲他们是不是吵架了,他说是夜里打鼾会吵到母亲,所以才会如此。
等她长大了一些,看了医书忽然明白过来,父亲应是深爱母亲。由此也越发羡慕他们的感情,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君亦能这般真心待她。
宋念卿未置可否,但那赞赏的眼光足以说明一切,“所以你让胭蔻去布局,故意引起他们父子纷争,为的是调虎离山,牵制住长公主对吧?”
“对,她当场就昏倒了,这个反应是不是大了些?若是夫妻情深,驸马管教儿子她何必如此紧张?我猜他们两人就是有嫌隙。”
“也许只是她太过溺爱儿子呢?加上体质欠佳,从而昏厥。”
“要不让你的羽卫去查查?”她隐隐有一种感觉,长公主和驸马有问题。
宋念卿没接她的话茬,只道:“狄雪年不是个蠢人,当时不过是一时气愤,回头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那个时候我没考虑那么多,幸好是成功了。”
“下次必须跟我说明,否则……”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不等他说完她立刻服软,赔着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必须要好,让他没法再开口罚她。
“好,记住你说的话。”他面上泛笑,目光亦然。
她可劲的点头,转瞬又道:“那王爷怎么办?”
“他不是因为这件事。”
“那是为了什么?”
他垂了垂眸,转脸掀开帘子,只轻声道:“你看这天,阴沉沉的,夜里估计要下雪。”
左顾而言他,好吧,你总有你的理由。君梨跟着他望,“嗯,我也觉得像,刚我出门,每吸一口气都觉得鼻子里刺挠的疼,可不是在捂雪么?”
他回头看她,皱眉,“你斗篷呢?好歹有个帽子可以护一点。”
他给她选的那件斗篷上有一圈厚实的羔羊绒毛,戴上帽子几乎可以遮住大半张脸,十分暖和。
“急着出门,红烛一时忘了放哪了。”
“这个笨丫头!”目光一转,又被她的手吸引,“怎么肿了?磕着了?”
“不是,是冻疮要犯了。”
“冻疮?怎会如此?”继而想到她以往在宋家几乎独居的日子,方氏显然不会厚待于她。她素来畏寒,缺衣少炭的日子肯定很难熬。
“其实我以前也能领到炭的,就是不多。”她看他脸色不好,小声解释。耳边依稀响起王嬷嬷的声音,“你啊还真是小姐的身子,可惜没那小姐的命!”
他轻唔一声,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