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韩大人家祖宅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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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官愣了一下,热脸贴了冷屁股,神色间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看向了老管家福安,却没得到什么回应,只能忍气吞声沉着脸带着手下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福安笑眯眯的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只是单纯的为自家小主子榜上有名而高兴。
“公子,那老奴先告退咯。”
知道老管家是要去找自己的父亲禀报会试的事,苏云上脸色也不像刚才一般难看,“我今晚与一众好友相聚,家中不必再准备我与子瞻的晚膳了。”
福安闻言点点头便离开了。
随着报喜官的离去,苏府门前又恢复了安静,府里的丫鬟小厮也不再围在院子里,纷纷低着头离开了现场。
主人家出了喜事,指不定今晚要得什么赏赐,大家走的时候脸上喜色不减,胆子大的还议论了几句。
院里恢复宁静,直到苏云上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李凌峰才带着刈与苏云上主仆二人一起出了门,打算去酒楼找蔡进等人然后再一起用饭。
而苏府里,福安带着消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苏大人书房的门。
“老爷。”
他先是低声唤了一句,见窗边的人回头看向自己,才将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书房中,苏大人在床前背光而站,福安低着头不知道袖子是什么表情,直到自己的声音停了很久,也不见那人开口说什么。
室内很安静,直到福安感觉颈子有些酸意,才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
“福安,你觉得予儿的那个好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大人挑了挑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他并非不明白,但自己这个在京中锦衣玉食养大的嫡长子,他的学识连略有刻薄的自己都满意,得不了头名无可厚非,但输给一个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无名小卒,还是一个穷酸小子,他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福安闻言一怔,片刻后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
“呵”
屋里响起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苏大人也并非真想从福安嘴里听见什么回答,见他摇头转过身去,视线落在了远处正要出门的白色身影上。
“予儿终归是太年轻,这样的朋友又何须走我的门路?”
苏大人自顾自的感叹传到福安耳中,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公子的诉求只怕是又要落空了。
京师三月份连绵不断地下起了小雨,钦天监的监正在夜观天象进行推演后,给永德帝上了一份奏章,即三日后“金乌东升,朝霞漫天,是为大吉”,永德帝帝心大悦,将原定于三月十五的殿试提前到了三月初三。
这一消息无疑在京中炸开了锅,原本温水煮青蛙的各方人马闻言难免躁动了起来,天子恩威难测,但“殿试提前”确实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会试上榜名单才公布,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多方走动走动结交一下呢,这殿试就要提前了。
殿试提前可不是小事儿,意味着什么大家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却没有一个不是心知肚明的。
什么钦天监的鬼话?
三日后不出太阳就不举行殿试了吗?
都是他娘的屁话。
陛下这是想借这个由头去隔断新科进士与官场势力的私下交往!
大夏空着的官职总得有人去做,弥补空缺的正是这一群看似新鲜的血液,但其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沾亲带故,披着羊皮上演着蹩脚的戏码。
皇帝不可能视若无睹。
“彭大人,您看陛下此举,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丞相府的凉亭里坐了七八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从他们胸前所绣的“飞禽走兽”纹路便可清晰分辨他们是文官还是武官,而从上面的补缀图样则知其品阶都不算低。
“今年的科考,陛下重视也正常。”一位身着绯色云燕补缀的官员接话道。
彭大人没有说话,听着他们在下面讨论,最后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豫儿,你怎么看?”
彭大人权势滔天,但唯有爱妻一人,如今已过不惑之年,膝下则不过两子一女,他问话的这儿子便是长子彭迟豫。
彭迟豫英武不凡,一头乌发浓密,鼻梁高挺,面色红润,身着贵气的紫色华袍,眼神犀利中带着一丝狠戾。
见众人看向自己,彭迟豫勾了勾唇角,把玩着手里的乾坤珠道,“那位想如何又岂你我可议论的?”
说着,他的手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听闻东海有一种大虫名暌,捕食时常示弱或以猎物之好而诱之,暌无知尚且能如此……”
更何况你我?
他话止于此,眼神却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圈,意味深长。
众位大人体会到个中滋味,老脸再怎么挂不住却也只能无可奈何,人家说的有道理,有什么好反驳的?
要不怎么说彭相器重自己这个长子呢?
不得不说,彭迟豫才智双绝,确实值得被自己的父亲栽培。
果然
彭大人闻言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自古以来相权势大,必然伴随着皇权旁落。有几个统治者能忍受得了?虎榻之策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彭大人自然明白。
他在当今天子还在潜邸时便官至丞相,辅佐永德帝登基,一路伴君至今,皇帝想什么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所以又怎么会看不清陛下如今对他忌惮颇深?
彭大人自认是朝廷忠臣,既然陛下想要新人,给陛下就是了。
年年科考新人多的是,没理由因为殿试提前这一点小事破坏自己忠君爱国的形象,更何况底子干净意味着什么?不就是意味着一穷二白吗?在名利场之中,总有聪明人看得清楚局势。
“好了,我年纪也大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和豫儿说吧。”彭大人摆了摆手。
说完后,他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模样像是乏了。
随着夕阳西下,一时间殿试提前至三月初三的消息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京中,不少聪明人招揽贤士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就被迫偃旗息鼓下来。
除此之外,李凌峰的名字也在京中小范围的流传开来,毕竟虽然不能冒着大不敬去招揽今年的新科进士,但是这谁得了第一,自然是要好好“关注”一下的。
而京越府的风雨如何大也吹不到正在酒楼与好友吃散伙饭的李凌峰脸上,一道道京城名菜吃下来,李凌峰不得不拍着肚子喟叹一声:感谢好兄弟的守望相助!
见大家都吃得尽兴,苏云上结帐时见雨停了些,提议众人去街道上走走。
蔡进和吕为安得偿所愿,在会试结果出了后就马不停蹄的前往吏部备案,吏部主要负责官员的选拔、任用和管理,请调地方任职找吏部确实在合适不过。
“你二人的请调结果如何?”李凌峰好奇道。
一般来说请调的文书上交后吏部会给一个简单的答复,主要是交待新晋的进士何日来取调任的文书。
听见李凌峰的问话,吕为安身子一顿,蔡进则是嘟囔道,“别说了,吏部那些眼高手低的官员看过我和为安兄递上去的文书后就随手丢在了一边,气死我了。”
吕为安闻言不屑道,“那些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确实不凡。”
“此言何解?”何崇焕皱着眉,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李凌峰与苏云上的面色也不好看,那些人的势利眼他们深有体会,早上发榜时不就上演了一出,一个小小的报喜官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庞大的吏部了。
“那会儿与我们一起过去的少说也有三五个人,其中有两个家世好的,穿得也阔气,登记的官员见到他们比他娘的见到财神爷爷还亲。”
蔡进愤慨不已,他又不是个傻子,做得这么明显谁看不明白?除了那两个人得了“三日后去取文书”的准信,包括他和为安兄在内,谁没受那个鸟气?
见蔡进眼中带怒,李凌峰不解道,“他们没再说什么?”
不应该啊。
能选调地方的大多都出身寒门或者是像李凌峰这样的农家子弟,每年选调的官职是要达到一定数量的,既然那些官员敢这样做,不可能什么都没说就把这些人赶出来了。
这显然不合逻辑。
李凌峰话音刚落,就见吕为安摇了摇头,他黑着脸咬牙道,“我们在屋里等了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的来了一个主事,感叹什么‘最近京中多雨,韩大人家的祖宅都漏雨了’……”
那主事装模作样的当着众人感慨这么一句后就离开了,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被人从吏部请了出去。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只怕那个主事是故意来说给他们听罢了。
韩大人是什么人,是六部之一的吏部尚书,是大夏朝正二品的朝廷大员,手底下一个小小的主事从哪里知道又如何敢随意议论上官家“祖宅漏雨”的问题?
吕为安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