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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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问:“刚才是什么声音?”
弥霜急着坐起来,摇着宋清的衣袖说:“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吗?姐姐快起来看看!”
宋清说:“听到刚才叮咚作响,好像是从你身上发出的,是怎么回事?”
弥霜想起来了,旁晚时遇险摔倒,手上的玉镯被裂断成三,从怀中拿出丝绢包裹的玉段,遗憾道:“这是我爷爷和奶奶的遗物,旁晚时不小心碰断了。”
宋清坐起来,接过丝娟玉段,细看玉色翠绿,玉质莹润而有糯感,其中一段有血般的飘丝。弥霜问:“姐姐有跟至亲经历过生离死别吗?”
宋清说:“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这是迟早的事情。”
弥霜神情黯然,对他说起了往事。
弥霜的爷爷,一直以来身体壮健,但九十岁时,病入腠理,无法根治。
某一天,爷爷让她帮忙把脉。她听脉象时而绷紧有力,如牵绳转索;时而脉来隐约,一跃而逝。她把不准这是什么脉象。
爷爷告诉她:“好好记住,这是我大限将至的脉象,我已无药可救,很快要与我夫人团聚,但不放心不下你……父母对你管教兄长太严,缺少历练,仅知道天天对着琴棋书画、竹编书籍。”
“如果没法独立思考,以后如何处世?你有时候太听话了,你要记住,你是你,不是别人的期待,不是别人的故事……”
爷爷让她打开他枕籍旁的盒子,里面装着的就是这只玉镯,他说那是奶奶遗物,是他留在身边作睹物思人之用,现在要去见奶奶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玉镯就送给了弥霜。
宋清说:“爷爷对你百般包容,只是相聚时间太短。这副玉段交给我,我认识相熟的工匠,可以制成金镶玉再还给你。”
弥霜当即向他道谢,躺下后侧着身子看着他。
他觉得不自在,弥霜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
看着弥霜缓缓睡去,他也觉得自己的心跳像弥霜爷爷的怪脉那般,时而紧绷时而隐约,捉摸不定……
翌日,二人终于到了沛县。
沛县虽方圆未及鹿城之一半,但通商旺季,人来人往,人流不输鹿城。二人到客栈休息,依然只租一房。
宋清说:“我白天需要补眠,你可以自行出外到处走走。”
弥霜摇了摇头说:“不了,姐姐在哪,我就在哪,我安静,不打扰姐姐午睡。”
说完就放好行囊,弥霜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护膊刺绣了起来。
近旁晚,宋清睡醒,看见弥霜还坐在桌边刺绣。
宋清走到弥霜身边,探身俯首观看,只见弥霜用五股色线扭成一股,旋移针线、描云绣龙。
或许太聚精会神,弥霜没有发觉宋清已醒。刺绣累目,揉眼间隙她才觉被人注目良久。
弥霜说:“姐姐醒了?听掌柜说今夜裴县有游神佳节,是为纪念多年前施药仙家。”
宋清意会说:“正好可以出去走走?”
弥霜赶紧收拾针线刺绣,一身轻装请宋清出门。
街上热闹非凡,行人脸上红光,和颜悦色,两边摊档游人络绎不绝。
弥霜从未见如此热闹,被摊档小玩意吸引,独自前去探索,人群涌现,宋清一下子失了弥霜踪影。
他焦急地转身四处张望,均无所获,正想走至窄巷以轻功跃上查看,尚未施展功夫,他的衣袖被人拉住。
“姐姐,你怎么突然走暗巷,又想丢下我么……”宋青转身发现那人就是弥霜,他又喜又怒,沉默不语。
弥霜低头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误会你了?”
看宋清冷着脸,弥霜从身后拿出刚买的红绸,她说:“你看,这红绸上暗线银花,典雅高贵,正好你的九节鞭尖端绸缎已断,不如换成这张?”
宋清问:“你方才消失不见,就是为了买这块红绸?”
弥霜说:“是啊,我想你肯定喜欢,一时忘记了跟随了。”
气氛依然尴尬,弥霜握着宋清的手说:“你就原谅我吧,你之前也失踪过一次,咱们扯平好吗?”
宋清这才将九节鞭的稠布,换成了红绸,主动牵着弥霜的手,走出了暗巷。
二人手牵手走至大街,终于遇到游神队伍。宋清将弥霜护在身后,站到街的一边。
只见游神队伍从大街中间经过,一队两列行人双手上罗打鼓领队,后来的作神仙打扮向路人撒花,最后队伍游龙戏凤,举灯追随。
弥霜干脆挽着宋清手臂,踮脚侧头越过他肩膀往外看。弥霜心想,以前只能登高偷看,现在身临其境,喜不胜收。
宋清问:“为何如此雀跃?你没见过游神?”
弥霜说:“没有亲临其境。好看极了。”
她对宋清的手臂挽得紧一些。宋清感觉到手肘好像枕在她的羊脂软羔上,心情起伏不定,他转身将她扶稳,说:“别顾着看,也要管好财物。”
游神队伍过后,弥霜也想跟上去,宋清却伸出手,拉住她。
弥霜疑惑不解,宋清将她带到人少的一角,从怀里掏出两枚贝壳,交至弥霜手中。
宋清说:“这是鹿城孩童相赠的贝壳。”
弥霜看见贝壳被打磨得双面流光,在手中把玩,有冰凉之感,旋之转透蓝绿色逸彩,体外透清澈,内髓似凝冰,可比青山昆仑玉。
“这是怎么做到的?”
宋清说:“我昨晚无聊,用磨石,小刀,带绒刺叶子打磨而成。你的玉镯因我而断,我身无长物,以贝壳赔礼,未知可否?”
弥霜将贝壳在手中小心把玩,视若珍宝,她说:“够了够了,这可是费了几番功夫。”
宋清又拿出余下两枚贝壳,与弥霜手中贝壳合成一对,正好相合,宋清说:“贝壳四枚两相合,我打磨时没有留意,只挑了不相合的两枚。”
弥霜的眼里映着漫天星辰,明眸流转与他正好四目相对说:“没关系的,待以后姐姐有空再打磨余下两枚,等我们老了,再拿出四枚相合贝壳,可不叫人羡慕?”
“老了?”
弥霜解释:“我们是朋友啊,做一辈子朋友可好?”
宋清摸了摸弥霜的头说:“那就不要叫我姐姐了。以后你就唤我幼时小名,品凛。”
弥霜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说:“巧了,品凛,我叫弥霜,我们加起来刚好是冬天,况复岁云暮,凛凛冰霜辰。
他也牵着弥霜的手说:“你说等我们老了,时间太久,未来都是未知,但至少我们现在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