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色事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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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加帅磨磨蹭蹭地坐下，欠着半拉屁股，意思是区总再发火，随时准备跑路。区总看他跟个受气包似的，气得直乐：“是你老婆发现了？还是露露发现了？怎么这么慌张呢！”张加帅哼唧着说道：“没，都没有，就是打听出来露露家的背景了，心里没底，确实有点儿慌。”区总问道：“啥背景啊？我是知道姑娘开台保时捷，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啊！”
张加帅低头说着：“她家的背景不简单，她爸原来是钢铁厂厂长，涉及到当年一个国有资产流失的案子，判的缓刑，现在是钢铁集团的高管，据说还有股份，那集团董事长还是露露的干爹，在常山地界上，不论是政府还是商界，人脉关系可以说是错综复杂，时间长了，就算我瞒得住，她那边必然也会知道，纸包不住火。”
区总沉吟不语，捏着下巴，半天才说道：“兄弟，你既然心里没底了，就抽身而退吧。墨菲定律怎么说的？如果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哪怕只是露出了一丝端倪，也会导致最坏的结果。趁着没那么深刻，赶紧断了吧！你老婆家也不是普通百姓，露露那里还背景复杂，火锅店里人多眼杂，不定谁看见了，说不说的，都是这么个事儿，别等炸弹响了再躲，躲也躲不及的！”张加帅并没有插话儿，静静听着。
区总继续说道：“我现在不说领导不领导的，就论我是你哥，咱掏心窝子的说，红红脸，发发汗，我这点儿破事儿，你都知道，还不够麻烦吗？我老婆孩子在京城，山高皇帝远，现在还心烦意乱呢，更何况你这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呢？再说回我，我那个，是个普通家庭出身，还是外省的，给点儿物质上的补偿，再给个好前程，也就打发了。你这个呢？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场面上的人，怎么安排？往哪儿打发？我当哥哥的荒唐，你也有样儿学样儿？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你往哪儿走？多少人死在桃色事件上了？你现在知道怕了！”
张加帅点了点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区总不惜颜面，拿自己举例子，让张加帅听得真切。“老大，您别说这个了，我懂，要不怎么这么心慌呢！您拿我当兄弟，我也是真心把您当兄长，当家长，这不来您跟前儿，说说心里话，排解一下心中的恐惧嘛！我说着好像挺矫情的，但真是放不下啊，这姑娘让我真的动心，最近我把撩骚扯淡的女人，全断了，心里想着，不能贪，以后就露露一个了，绝不瞎闹了，让我就此了断，我还真是……”
前面交心的话，区总听着还不住地点头鼓励，可说着说着又没谱儿了，气得区总直接挥手打断了：“你跟我说啥儿女情长呢？你再怎么情真意切，人家露露知道你有老婆有孩子吗？人家同意给你当小三了？还是你打算抛妻弃子呢？”区总长出一口气，低声说道：“起码小邵知道我有家，心甘情愿的陪着我，为的就是少奋斗几年。你这个呢？露露啥家庭？她爸妈知道了，打断你的狗腿都是轻的，搞你个身败名裂！兄弟，你要是一意孤行，可离我远点儿，遭雷劈的时候，别误伤了我！劝你你还不听，想死了？”
区总的话越说越重，听得张加帅心里直打哆嗦，不敢想啊，确实不敢想！区总观察着张加帅的反应，继续组织语言：“兄弟，就算你离婚，露露都未必跟你，你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为了这个离婚，连我都瞧不起你。你玩可以，不能找不着回家的路啊！”张加帅连忙摆手：“老大，我不离婚，肯定不离婚！”区总马上接着话茬儿说：“不离婚？由不得你！你就等着露馅儿吧！到时候不离也是离，你老婆能饶了你吗？因为你的刻意隐瞒，人家姑娘成了第三者插足，你缺不缺德？害不害人？人家姑娘压根儿不知道你有家，你这性质就恶劣了！明白吗？”
张加帅垂头丧气地说道：“老大，是这意思，可我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怎么办呢？”区总斩钉截铁地说道：“断了吧！必须断！但是，不能实话实说，舍弃你打造的完美人设，改变你那人面兽心的一贯作风，来个玩玩拉倒，往人渣里演，让露露反感，也就死心了。以后再别去火锅店晃悠了！”张加帅不甘心地说道：“舍不得啊，放不下啊！”气得区总作势又要抽他：“你丫真没出息！非粘上一屁股屎啊？我特么指望你给我开疆拓土，干一番事业呢，你现在陷进个窟窿眼儿里拔不出来了！太让我失望了！”
区总的话，说得有些不堪了，张加帅顿时感到，区总是真生气了，不由得有些警醒，自己要是再不表态，可就真的自乱阵脚了。于是张加帅抬头看着区总的眼睛，郑重地说道：“老大，您别生气了，我想明白了！这样吧，过阵子，我跟露露说去海岛出差，她有饭店在，不可能跟我走，我再嘱咐小邵，也跟露露说我出差了，时间长了不见面，也就淡了，就像您说的，装个玩完拉倒的人渣，让露露恨我轻薄，也比暴露真相要好！再说了，现在这社会，玩弄身体，界限不明显，玩弄感情，才是原罪！她也不是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应该也不会太过受伤！”
区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兄弟，怎么做，是你的决断，咱俩别再往下说了，说着说着，都成人渣了！还是给咱俩都留点体面吧！妈的，这都什么事儿啊！唉，你闹这一出儿，把我也整郁闷了！”张加帅听得也是面皮发烫，所幸是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缓和了，连忙起身给区总烧水倒茶，觍着脸等着区总进行下一话题。
区总看张加帅没走，也调整心情说道：“上级公司马书记打电话，过问付贵项目的进展，我说已经启动退租了，他倒是给鼓吹了半天，退租是收购的开端，什么覆盖率啊，占据一个县的战略意义啊，放了一通没味儿的屁。”张加帅恢复到工作状态：“领导，专班小组连着两天开了两次碰头会，已经完成初步的论证，法务岗排除了可以预见的法律风险，开发部与上级公司对接了退租的程序，零售部门对比了退租和履约的预算，得出结论，退租能够减少损失，综合专班小组的论证意见，开始编写上会材料，本周五完成协议文本的审核，计划下周与付贵谈判议定后，上报投委会审查表决。”
区总点点头，表示支持，嘱咐道：“已经反复强调过了，一定要保证合法，合理，合规，不能留下尾巴！你牵头把退租的事情尽快处理，给付贵一个痛快。至于收购意向，雷声大，雨点小，维持几方人马的稳定。我跟马书记是表态积极推进了，一定让他们感受到你的主动热情。”
张加帅信心满满的答复：“领导，大可放心！这事儿我是三个手指头夹田螺，拿捏得稳稳的。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回去工作了，海岸县文老三的项目已经完成查勘了，我争取尽快出评价结果，付贵签完退租协议，我真想去海岛待些日子，实地感受一下市场特征，做到心中有数。”
“你丫别想着躲清闲！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没必要因为谁而消沉，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区总半开玩笑地说着，却满是关心和爱护！张加帅讪讪地咧了咧嘴，笑比哭难看，嗫嚅地说道：“知道了老大，我戒了！”区总气得笑出了声：“我去你大爷的吧！你特么能戒了，我把饭都戒了！狗改不了吃屎！滚蛋！”
张加帅回到自己办公室，烧水，给自己沏了一杯酽茶，稳定了心神，用桌上的固定电话给小朱办公室打了过去。“领导，我正在编写南山项目的上会材料，有什么指示？”小朱接起电话说道，张加帅说：“你带小孙来一趟我办公室，咱们聊聊海岸县项目的情况！”
不一会儿，小朱领着小孙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并排坐下。张加帅从小冰箱拿出两听咖啡给他俩，小孙一紧张伸手想接，可张加帅已经放在茶几上了，小孙双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张加帅哈哈笑着，赶紧又从拿起一瓶递到他手里。回身拿起桌上的烟，问小孙抽烟吗？小孙连连摆手，不知道怎么回答。小朱大大咧咧地接过烟盒，解围着说道：“小孙不抽烟，我抽，领导把好烟都给我就行了！”小孙大气都不敢喘，陪着笑脸。张加帅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苦涩得沙口，唾液不禁旺盛的分泌，特别提神。
“小孙别紧张，咱们也差不了几岁，平时多来我屋里坐坐，我的兵，看见我就躲，那显得我多没有人缘儿啊！”张加帅打趣着说道，小孙却是个内向的性格，声音都有些颤音：“好的领导。”再不多说一句，看得小朱直憋气。张加帅不以为意，这种性格的人，可能更专注于工作，以后可以往专业方向培养，就像单位的工程师小何，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跟区总说话还脸红呢，可画出来的图纸，连设计院的专家都称赞。
“小孙不善言谈，那海岸县项目的情况怎么跟我交流啊？我可是竖起耳朵等着你的分析呢。这里小朱还没去过现场，我只是走马观花，你掌握了第一手的材料，你说说吧？”张加帅打趣小孙，让小孙谈谈项目。
小孙扭动了两下屁股，抬头看了一眼张加帅，迅速地低下了头，又抬头看了小朱一眼，小朱对视着，乐出声来了：“你小子真搞笑，在办公室跟我说的头头是道的，怎么现在还怯场了呢？你不说咱就这儿坐着，坐到下班让张总请吃饭！”张加帅也乐了，“嘿，这啥道理啊，你俩不跟我说话，我还请你俩吃饭？应该扣你俩半天工资，请我吃饭！”小孙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嘴巴动了动，终于开了口。
“张总，按照您的要求，我利用四天的时间，对海岸县五个项目进行了基础数据的采集和经营情况的调研，具体情况我简单跟您汇报一下，已经在填写相应表格，可以支持您进行经济指标的评价测算了……”
小孙一板一眼地介绍着项目情况，虽然磕磕巴巴的，还是紧张，但摆事实，讲道理，数据信手拈来，条理清晰，分析到位，既有客观描述，又有主观判断，听得张加帅不断拿笔往本子上记，不住地点头。
小孙汇报结束，张加帅大声夸赞，反而让小孙更加拘束，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张加帅让小孙喝咖啡，对小朱说道：“小孙头脑很清楚啊，现在是什么职位？”小朱回答：“小孙来公司两年了，是社聘六级的职员。”社聘六级是最低的机关职员，不是公务员身份，而是公司市场化员工。小朱就不是社聘了，属于公务员，当上部门经理，转变身份为公务一级岗，享受主任科员的行政级别。
“央企虽然是国资委下属单位，但也是企业，讲究市场化运营，不能总搞论资排辈那一套，对于小孙这种踏实肯干的同志，要积极推荐进步，不能冷落了年轻人的事业心。我建议开发部门给小孙转为专业岗位，作为开发二级主管。”张加帅认真地跟小朱交待着。小朱一拍大腿，嚷嚷道：“老大，您可别着急，专岗是社聘四级，再提二级主管，就是社聘三级了，这么连升三级，部门其他兄弟得吃了我！我只能天天躲你屋里了！”小孙瞪大眼睛，嘴都张开了，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头上了？
张加帅点头同意，补充了一句：“工资级别按专岗的社聘四级，给小孙二级主管的职务，海岸县项目如果达成收购意向，上会材料交给小孙来做，你指导，小孙编写，写完你再修改。我看小孙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项目前期工作完成的也可圈可点，可以作为二级主管参与项目了！”公司是有绩效奖金的，项目完成并取得预期收益，年终有总经理嘉奖，二级主管才有资格从中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