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富贵险中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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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停地擀面烙饼、抻面捞面，女人手里收拾碗筷，嘴上却不停地数落着，方言中夹杂着各种粗话，虽不特别明白，但也知道是在骂男人。张加帅一边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听得哑然失笑，区总也留意到张加帅分神，不禁问道：“你丫贼兮兮地笑什么呢？”
张加帅低声且快速回答道：“娘们儿骂爷们儿呢！老大，这方言虽然听不太清楚，但听个大概齐。两口子一年到头卖早点，过年拿回老家六十多万，娘们儿一没留神，爷们儿出去玩牌全输了，过完年回来又是重新打鼓另开张，今年又攒了几十万了，娘们儿这骂街，让爷们儿长记性呢！这爷们儿起早贪黑，下午还要偷着摸着出去玩牌，就这一年还能攒个几十万。”
说完，赶紧扒拉碗里的面条，又把最后一块鸡蛋饼塞进嘴里，从兜里掏出纸巾抹着嘴，起身去结账。区总听张加帅说完，不禁莞尔一笑，低头继续干饭。张加帅回身递上纸巾，区总擦了擦额头和鼻尖，又擦了擦嘴。辣面滚烫，吃出了一身汗，在这清秋的早晨，别是一番惬意。
两人上车，继续刚才的话题，张加帅说道：“人都会为自己的爱好买单，谁也不能免俗啊！”区总笑道：“人没有高低之分，但兴趣有高低之分，可惜，我们在面对低级趣味的时候，表现得都不高级！”张加帅却高谈阔论地回应道：“伟人与俗人，都生活同一个世界，伟人存在的意义，是影响俗人，让俗人向往成为伟人，走向人生的不平凡。但伟人一定过着俗人的生活，因为俗人的生活是伟人的思想源泉。伟人通过思想，用主观反思战胜了客观生活，伟人与俗人的距离才拉开了。伟人的思想越是接近俗人，伟人则越是伟大；俗人，呵呵，没有自主的思想。”
区总听得认真，嘴上却接了一句：“次奥，你丫是辣油子辣着心啦，还特么装哲人了，辩证还唯心，狗屁不通。问你一句，老北京马蜂怎么蜇人？”张加帅愣了，区总哈哈大笑：“您猜怎么蜇？哈哈哈哈！”张加帅听了也是哈哈大笑，把刚才的大放厥词忘在了脑后！说了一句：“做个俗人，贪财好色，一身正气！”
来到公司，整个上午，张加帅都忙着处理上传下达的日常事务，直到区总用座机打给他，他才暂停了手中的工作：“付贵刚给我打来电话，正式提出退租，条件是在协议约定时间走完流程。你牵头组织一个专班，抽调相关部门人员，启动退租吧！注意法律风险和资金安全，有了方案第一时间跟我汇报！预先跟上级公司请示好流程，确保程序合规。”张加帅心中早有方案设计，回答道：“明白，区总，放心！我尽快组织好专班小组，周五之前跟您请示具体方案！”
放下电话，张加帅点起一支烟，心中的方案，在脑子里全部预演了一遍，觉得问题不大，掐掉烟头，拿起电话依次拨出电话。张加帅的方案设计理念是：合法合规合理，法务主管按照协议审查合法性，即退租协议不能留下隐患和风险；开发主管向上级公司请示流程，保证合规性；零售主管和成本会计按照历年的经营状况核算出履约成本，主要是从亏损的角度去给退租找到充分的理由，解释合理性。专班小组相关人员基本落实到位，只有开发部这边，小朱分身乏术：“张总，我在南丰区推动项目进程，本周海岛市项目小组还要形成汇报方案，您就别让我再进专班了，我不是偷奸耍滑啊，实在是怕耽误工作！”张加帅略一沉吟，告诉小朱：“那你通知小葛吧，由她进专班。”说完，张加帅心想着：再看看小葛表现，如果撂撅子，直接调整岗位，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专班小组人员都在公司，半个小时后来到张加帅办公室第一次碰头。张加帅把南山县三个项目的退租意向说出来，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本来以为是什么重点项目的好事儿，没想到是擦屁股的破事儿，众人听得都是心中一紧，毕竟项目退租，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张加帅不管众人的反应，按照设想布置工作任务，要求会后分头准备，明天下午两点再开专班小组会议，争取完成全部论证，汇总后形成初步设计。众人一边听着，一边飞快的在本子上记好各自的任务，直到张加帅一口气说完，纷纷点头，张加帅也不需众人表态，宣布启动，直接散会。
张加帅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小葛的神色异常，因为布置的工作任务并不复杂，所以力求简短直接。没想到，小葛忧心忡忡地离开张加帅的办公室后，第一时间不是对接上级公司的程序，而是拿起手机快步走向楼下的停车场。小葛躲进自己的车里，给王明拨打了电话，把南山项目退租的事儿讲给了王明，只不过她加上了自己的猜忌和杜撰，把王明也说得心中打鼓：
“王哥，这退租的事情绝对是和平演变，我听着话里话外都是亏损，看这意思恐怕是要反攻倒算啊！如果追责，恐怕王哥你是第一责任人背黑锅啊，人一走，茶就凉，我看张加帅是要拿整你立威呢，你不得不防备啊！”小葛这长舌妇，在煽风点火上的造诣已臻化境，说得王明心慌不已。“特么的，这小子心黑手狠。你再帮我探探口风，如果露出苗头，我也不是窝囊废，他不仁别怪我不义！”王明咬着后槽牙发狠。
“王哥，都啥时候了？你还心慈手软呢！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连我一个女同志都看不过去了，你也别隐忍了，他屁股上有屎，就让他磨叽磨叽！”小葛把最毒妇人心表现得恰如其分，拱火拱得王明在电话那头，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本来抽调上级公司以为是登堂入室，没想到屁股还没捂热，就发配边疆了。王明隐约觉得不太乐观，虽然心里不愿放弃再回公司机关的幻想，但也心灰意冷、情绪低落。小葛一番挑唆，新仇旧恨刹那之间涌上心头，让他愤懑难以抑制。但王明还是有城府的，耐心嘱咐小葛行事小心谨慎，随时联系，并未暴露出自己的思路和手段，小葛见没探听出王明的打算，有些意难平，挂断电话后嘟囔着骂王明：“就这还不窝囊废呢！银样镴枪头！”
当然，这个插曲张加帅是完全不知情的，他也没想到启动退租项目，竟然会横生枝节。心中有鬼的人，才会觉得鬼会上门，小葛和王明确实是想多了，以至于没过几天，王明做出了让整个公司哗然的举动，虽然给张加帅惹出了不小的麻烦，王明却付出了断送职业生涯的代价。
此时张加帅正跟露露发着微信，从早晨坐到办公室，一刻不得闲，给专班小组开完会，接了几个电话，随即聊会儿微信，换换脑子：“中午有什么安排吗？想你了！”露露回复：“想干吗？”张加帅一脸坏笑对着屏幕，回复了一个字：“想！！！”露露回复了一个尴尬的表情：“想点儿别的！狗东西！”张加帅回复：“中午跟你吃饭好不好？是在你那里吃还是去吃别的？”露露回复道：“中午不行，家里来客人了，走不开！”张加帅顿觉失落，酸酸地回复道：“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露露回复：“呵呵了我，大哥，不明觉厉啊！乖啊，不哭！”
张加帅索性不再回复，打开海岛开发四人小组的聊天记录专心浏览起来，不禁感慨，还是年轻好啊，有股子热血沸腾的拼搏劲头儿！群里有很多照片，沿途的风景，导航的截图，困倦瞌睡的窘态，意气风发的姿势等等，不一而足，聊天内容不光是聊天打屁，更多的是相互之间的提醒和关心，体现出并肩作战的合作精神。张加帅很欣慰，尤其是看到最近的聊天记录，对他们即将呈递上来的调研报告，充满了期待！
又看了看篮球队群的聊天记录，何菁菁和小邵叽叽喳喳地没少发言，还拍了许多篮球队员训练的照片，小吴等人自发编成了一队二队，五人一组打全场，还在群里研究出了几套战术方案和手势，虽然简单，但有模有样的，张加帅忍不住回复了一句：“队长最近有点小忙，中午请示一下领导，如果有时间，下午随队训练！”群里立刻又热闹了起来，张加帅看着回复笑呵呵，索性起身去了区总的办公室。
进屋之后并未多言，先是去茶吧机上提起水壶，看了看显示温度是五十多度，快步走向区总办公桌前，给区总的水杯里蓄满一杯水，转身放下水壶，又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倒进门后的垃圾桶，抽出纸巾清理了一下桌面的烟灰，又把纸巾铺在烟灰缸里，递上了几滴水浸润了纸巾。张加帅动作自然娴熟，区总端起水杯喝了两口，这一上午可没少抽烟，却忘了喝口水。
“老大，篮球队昨天下午开始训练了，小吴他们几个还研究了两套战术呢，晚上有啥安排吗？咱也跟着训练吧！”张加帅坐在办公桌对面，凑近了问道。“当然可以啊！不应别的饭局了，晚上请篮球队员们吃饭，让司机把我的球衣球鞋取回来，都在干洗店呢！下午好好活动活动！”区总兴致勃勃的说道。“老大，晚上我请，允许我假公济私一下，去露露那里吃吧！怎么样？”张加帅舔着脸，笑嘻嘻地问道。“嚯！请那帮牲口们吃海鲜？你可真是不怕吃死你啊！”区总噗嗤一乐，打趣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没关系，自己家的店，让露露研究菜码，主打一个性价比！不能还是龙虾帝王蟹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张加帅一脸的大义凛然，逗得区总怪笑连连。简单聊了两句，没有请示工作，张加帅就起身出去了，区总也被张加帅打断了工作节奏，索性起身在屋里走动了一圈，伸展了一下腰身。
张加帅溜达到司机班，让司机去干洗店去取区总的球衣球鞋，又来到了自己的休息室，他记着好像自己的球衣球鞋都在，特意去找一下，如果没有，自己也要回家去取。打开休息室的门，闻到了一股子潮气，很明显是几天没人进来过，没有开窗通风，打开衣柜，看了看，何菁菁的衣物和鞋子都不在，应该是上周五之前拿走了之后，这周再没进来过。
张加帅开窗通风，坐在床上给露露发起了微信：“宝贝，晚上去你店里聚餐，是公司篮球队的队员们，都是牲口一样的大小伙子，提前安排一下菜吧！”露露回复道：“我可以理解一下张总的意思，是说量大实惠的意思吗？”张加帅直呼聪明：“是的宝贝！满分！我是队长我请客，咱俩一家人不害一家人，正常操作，适度从优！”露露回复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这么大央企老总，原来也是个鸡贼！”张加帅笑着，刚想再贫嘴几句，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上赫然三个大字，竟然是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