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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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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日祥云弥画栋,春风淑景满华堂。

狸子跟在山行身后看了好半晌,张张嘴询问:“山主,这是上面写的什么啊?”

山行耐着性子念一遍解释一遍,末了道:“你一个字不识?好歹也该学写个名字。”

狸子低头盯着脚尖,“原本阿卿让云骁教我,后来、总之我也用不上这些。”

“行吧,你要是想学就回长安跟裴无竹说,我记得他之前手把手教阿棠写字。”山行说着摇摇头,“不过他未必肯耐心对你,找个教书先生吧。”

“我哪里有裴青棠那样的好福气?”狸子后撤两步蹲在地上舔毛。

云骁有双亲依赖,裴青棠有生父疼,他一个狸子精无依无靠,不招人待见也是正常。

山行看天还蒙蒙亮,拎起阿花提离地面,“自己敢不敢去赶集?”

“有什么不敢?”狸子挣扎落回,“可我必须跟着你,难不成你心虚啊?”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山行摸出半块银子丢在阿花脚边,“留着用,不去采买饿肚子我可不管你。”

狸子没捡钱,一脚把银子踢到院边鸡圈里:“我饿了会抓耗子吃,用不着你管。”

“行行,你是翅膀硬了。”山行歇了好好待阿花的心思,眼看就要蹬鼻子上脸,抬脚踹在他大腿上,“跟我在这逞什么能?哪凉快待哪去!”

“滚远点!”

妖息威压让狸子浑身不适,几乎喘不上气,慌忙变成猫一溜烟离开。

消失前不忘放狠话:“山行你会后悔的!”

山行心道已经后悔把你捡回来了,他看着阿花仓皇离开,转身回房间打坐冥思,不去想那苍白无力的威胁话。

未到一刻钟时间,山行睁开眼看到一脸慈祥笑容的土神和蹲在他脚下的橘黄狸子,心道阿花这还真抱上大腿了?连神都要为其撑腰?

“土神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鹰妖!你还真认识螣蛇大人。”

土神看着山行额间螣蛇图腾,再次感慨:“我以为你当初是与我玩笑。”不想这妖当真和螣蛇有渊源。

山行瞥看眼神警觉的阿花,起身为土神斟茶,他还未落座便听对方又问:“说来,螣蛇大人为何忽然离开此处了?两位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一听狸子精说有妖物到螣蛇家中造次,土神便立马赶来,没想到又遇到鹰妖山行。

螣蛇赐吉印记,说明鹰妖是得螣蛇庇佑的妖物。

“我、并不十分清楚。”山行颇为狐疑:“您也是神,难道不清楚云卿的去向?”

土神依旧笑得和善,“诶,这你就不懂了。”

真若按天上规矩划分,土神应该称作紫玄洞应天后土福德正神殿又副散仙,居于凡间,每五千年返回天上述职。

天庭等级森严,他无权过问上古神的踪迹。

“原来如此,只是我同样不清楚螣蛇此刻身在何处,实在抱歉。”山行面露歉意,起身添茶时一把拎住阿花后颈将其牢牢困在怀中。

“这狸子精是沧茂山小妖,得我庇护,没成想反对我不敬,劳动您大驾奔波实在辛苦,改日鹰妖必为您供奉香火。”

土神闻言急忙摆手:“不必、不必,香火自有凡人为我供奉。鹰妖,只要你别去害人便好,否则实在对不起螣蛇大人的厚望。”

丢开不断挣扎的阿花,山行有些奇怪:“您难道看不出他。”指着地上的橘狸子,“曾害过人?”

自然看得出,土神面色凝重:“苍生皆居世间,沐朝阳、浴晚霞,食五谷、饮清风。”

“既是平等,则处于因果报应,善恶相应非吾所衡量。”土神抬手对天作揖:“天未取狸子精性命,吾何苦杀生?”

山行若有所思,抬眸再度发问:“平等?在您眼中,我与凡人是一样的吗?”带着嘲弄的笑,他又道:“我还以为在神眼中,妖物皆与卑劣不堪对等。”甚至他自己都这样觉得。

土神摇头轻笑:“非也。”

“居于凡间,便要遵守凡间规矩,在此规矩面前,众生平等。”

“而非你口中相同地位。”

山行懂了:“意思是只要在凡间,那么不论是神、妖、人,都必须在天制定的规则内行动,但神依旧是神,妖也还是妖。”

“是也。”土神露出赞许的笑,“不过规矩并不相同,也是寻常。”

“所以妖就是低劣的存在,对吗?”山行几近喃喃,幸而未向土神言明与云卿关系,否则必定为他招揽耻笑。

土神不知道是否该接这话,思考片刻道:“你若当真纠结妖物身份,不妨潜心修炼,来日飞升成仙,自是无上荣耀。”

“与其这般郁郁伤怀,不如心存善念,向善而行,自当可得善果。毕竟你有上古神庇佑,机缘难得,必然事半功倍。”

山行深吸口气,忙起身行礼道谢:“多谢您劝解,鹰妖必定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不妨事、不妨事。”土神笑笑:“若无旁事,吾先行离开,若有螣蛇大人消息,也请告知些许。”

“毕竟大人瞧着不甚安康,小仙心中实在担忧。”

想到那次螣蛇大人受伤状况,土神再次叹息。

世间灵力衰微,连神都不复强盛,此次浩劫是否又会死伤无数?

应当不会,上次动乱打得三界措手不及,如今两位螣蛇已经待命,必能安然无恙。默默安慰自己,土神再看一眼两妖,点点头离开。

山行如被钉在地上,许久没能挪动脚步,不甚安康?卿卿虚弱吐血,是否皆因他剥离半份元神?

都怪他,为了一己私欲,扰得云卿不得安生。

狸子万没想到事情会变为这样,惊愕而愤愤,转身离开默默思索究竟该如何做。

“喵咪,喵咪。”

有些熟悉的女声吸引狸子的注意力,看到站在墙角呼唤自己的张莹,晃晃耳朵轻盈落地,熟练地蹭裤腿翻身打滚。

“诶呀你不怕人呢,真好啊。”张莹蹲下揉猫脑袋,“你是哪家的狸子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饿不饿?跟我回家吧?”

狸子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能把山行赶离张家村。

张莹站起走两步,想引狸猫跟着自己,低头一看那胖狸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不由失望,轻叹口气提起篮子回家了。

过午,家中门忽然被敲响,张旭停住拉锯的动作回头喊道:“谁啊?门没栓,进来吧!”

张莹收好洗净的碗筷,甩甩手上水珠,正走出厨房,循声便见哥一脸凝重,卿哥的兄弟低着头站在院中似在说极重要的事。

“怎么了啊?”

“没你的事,回屋待着哪都不许去。”

张旭示意张莹进房间,朝狸子点点头:“走吧,咱们去村正家。”

生人到访,理应带着去见村正,问过姓名年龄从何处来,停留多久,要去往何处,确保没有犯事招惹官司才能待在村中。

云卿请土神协助给狸子杜撰的身份是叫南枝的十七岁少年,云家的姑表亲。

俗话说天上雷公,地下舅公。

南枝作为云父的外甥、云卿的兄弟,待在张家村自然可行。

加上村中人常见他与云骁一同下地劳作,虽说话不多,却也是个心善的人,秋种时谁家忙不过来,不用云卿催,便自发出一份力。

“你说你家遭了贼?”老村正抽着旱烟面色凝重。

狸子点头:“前段时间赶上十月科考,阿骁弟求学多年就为考取功名,卿哥就带我们去长安了。”

“考上了吗?”村正急忙问。若是村里出个官,往后也能沾些光。

“没有,阿骁弟心里憋屈,卿哥就带他留在长安读书,让我先回来打点家里,马上要春播,总不能荒了地。”狸子露出害怕神情:“结果我一推开家门,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人大大咧咧坐在家里,要不是看陈列确认是卿哥家,我都要以为自己走错地儿了。”

张旭心中后怕,万幸当初没听那贼人的话进屋,否则……

那人眼神凶狠不像个好人,果然云卿不会有凶神恶煞的亲戚。

“说来其实昨日我与张莹就见过那人了,他说他叫山行,是云卿的亲人。可云家门从外栓住,当时我心里怕他是什么画变的妖鬼,所以没敢细问,拉着张莹就回家了。”

“那你怎么不来跟我说一声?”老村正往地上磕旱烟杆,训斥道:“不管是贼人妖怪,既然来历不明就应该捉起来问清楚,要么报官要么请人来捉妖,否则终究是个隐患。”

“是我胆小,没敢跟旁人商议。”张旭低头羞愧,他怕山行真是妖鬼,看清兄妹俩的模样寻仇报复,只想着相安无事就好。

老村正收起旱烟,皱眉思索片刻,“找刘运、刘恒和张远过来,多叫几个年青小伙子,要没成家的。再抓两只公鸡宰了放血,等会我去庙烧香。”

“把那人捆了关庙里,不怕土地爷镇不住他。”

狸子心里乐开花,只等山行被激怒必定显现端倪。

归根结底,是山行不守规矩闯入村中,先就不占理,一旦他受村人驱赶,再想停留,土神也万不能相容。

妖物就是妖物,在神面前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凡人。

若他恼怒动手伤人,沦为恶妖,狸子看他如何还有脸面待在云卿身边?

院中菜畦废弃结板,山行随意翻地,暗暗思考该种什么菜最适宜。

忽听脚步声接近,不由皱眉,“谁啊?”

好像有许多人的样子,山行放下手中锄头开门,迎面便见一桶鸡血泼来。

山行堪堪后退,忍着气被浇半身血,当着凡人的面,他不能直接闪出几步,凡人没那么快反应。

众人见山行没有异常,便知这不是鬼,一哄而上将人按倒在地,拿绳子的递绳子、拿麻袋的套头,捆手捆胳膊,对“贼人”毫不客气。

狸子躲在村正身后抿着嘴暗暗发笑,面上担忧害怕,紧紧扯住村正的衣袖。

老村正边指挥几人押贼送庙里,抽着旱烟吧嗒吧嗒,轻拍南枝手臂和颜悦色安慰:“别害怕啊,云卿他们虽然不在,但村里都是一家人,你要是害怕,晚上就住我家,正好小澄跟你差不多大。”

“阿爷,多、多谢您。”狸子低头哽咽,“我、我没事。”

“回家看看少没少东西,我去盯着他们审人。”老村正心道怎么如今这样不太平?贼都大摇大摆霸占别人家了?

蒙头束手,山行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样狼狈是什么时候,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好好待在自己家,这些凡人怎么还找上门泼血找事?

被推搡不知朝何处走,从耳边混乱人声中敏锐听到阿花的声音,山行这才恍然大悟:肯定是肥阿花搞的鬼。

在外闯荡百年,鬼心眼也是多得像马蜂窝,跟裴无竹快成一路货色了!

难道跟人打交道能变聪明?

山行默默腹诽并不反抗,刚要联系裴无竹,才发觉对方也掐断妖力传音,心道睚眦必报的老长虫。

推倒蹲在地上,晃晃手臂确认只要一瞬便能挣脱,头上麻袋总算被取下,眼前出现约摸三十多岁的凡人,周围还有五六个人,全都目光不善带有审度。

凡人身后,山行看见土神忧心忡忡,“怎么是你啊?”不是说借庙关一个贼人吗?

山行同样不得其解,谁知道阿花说了什么,让旁人跟捆年猪一样绑着自己。

“你叫什么,家在哪里,为何到这来,竹牌呢?”张深问道。

“山行,宋州沧茂山林屯人,我来寻亲。”山行暗念口诀以妖力送信,要裴无竹快些过来给自己送竹牌,他身上只带着国师的令牌,但在这里肯定不顶用。

“竹牌没随身带着。”

张深本就凝重的目光更加严肃:“那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宋州距离这有好几百里,来寻什么亲?

“你寻哪一门亲?是你什么人?都叫什么?”

山行嘴边堵着一句寻妻儿,忍了半晌道:“认的干亲,结拜兄弟,他叫云卿。”

“既是兄弟,那他爹娘都叫什么?家中有几口人?可有信物证明?”

山行张张嘴,一个字说不出来。

“哼,我看你是闭着眼讲话——瞎扯!认结拜兄弟能不相互交底?何况云卿从未离开过村子,你一个宋州人怎么跑到这边来跟他结拜?”听到咳嗽声,张深回身道:“爹,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咱们报官吧?”

“什么?”山行真想拎着阿花的耳朵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非把这肥狸子赶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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